现场大部分都是没亲眼见过听过郁霈唱的,好奇感拉满,他上台之前观众席窃窃私语猜测不断,等锣鼓声响起,瞬间寂静。
红色立领对襟女褶穿在他身上单薄纤细,行腔娇俏糯糯略带气恼,大屏幕上投影出微微瞥过的埋怨白眼,娇得人心痒。
水袖一甩,如钩子扫人心弦。
不止“穆居易”,谁看他这么委屈又娇气的埋怨都想给他跪下赔礼。
一曲唱罢,郁霈松手起身,额头和后背沁出不少细汗。
主持人握着话筒慷慨激情“恭喜两位夺得我们今天比赛场外热度第一,足足拿到了全网的5857238票接下来请看评委打分”
肖听迅速转身看向大屏幕,惊讶得合不拢嘴。
在这个京剧没落的时代,他完全没料到能有这么多投票,更没想到跟郁霈合作一场戏居然有这样惊人的效果。
现场评委比主持人还要激动,尤其是段绪,握着话筒热泪盈眶“说实在的,我很惊讶,看到票数的第一眼我以为网络数据出错了。”
“我没想到京剧还有这么热闹的一天,我们这一行苦、难、冷,练功苦、卖票难,门庭冷。小玉佩、肖听,你们两个不止给了我们一个惊喜,还给了我们一个希望,我在你们身上能看出热爱、信仰。”
郁霈上台前其实有一点担心,不知是因为陆潮养他养得精细还是他自己身体原因,每到一个陌生地方就水土不服,加上昨天晕机,后半夜他就开始发烧。
上吐下泻半夜都没睡安稳,好在温度不算太高,早上就退烧了。
“恭喜你们。”
郁霈在现场如雷的掌声中略微鞠躬下台,带着妆还看不出什么,一等卸妆肖听才发现他脸色苍白,“你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郁霈摇摇昏沉的头“不用,已经退烧了。”
“你脸色看起来很差,我真是粗心连这都没发现。”肖听起身去倒了杯热水,顺手去摸他额头“你先喝了,我去问问主办方有没有备药。”
郁霈下意识避开这个稍显亲昵的动作,婉言谢绝“我昨天吃过药了,不碍事。”
肖听忧心忡忡,清俊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也能不碍事”
“我真的不要紧。”郁霈拿起皮筋随手将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丸子,偏头“我靠嗓子吃饭,心里有数。”
他执意拒绝肖听也不好说什么,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察觉得出郁霈对人的距离感,清冷持重,温和疏淡,很像清河班牌匾那三个字的古旧风骨。
不过郁霈病成还唱得这么好,他一点儿没发现不妥,估计不止是他全网都没发现,这人也太能扛了。
没来由的,肖听有些钦佩。
航班在晚上六点,九点钟落地平洲。
陆潮八点四十就在航站楼外等着,垂眸玩手机时不时瞥一眼航班信息,随手点到郁霈超话,看到有人剪辑他的演出直播。
他兴味盎然点
进去,指尖倏然一紧。
夫人,请。
郁霈含笑歪头,撩着水袖欣然上台,两人身着红色戏服,俨然一对即将进洞房的璧人。
陆潮攥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毕现。
他就这么应了啊当自己死了
“小玉佩好美,我还是第一次听京剧没想到现场这么震撼,比在手机里要好看多了,小玉佩我的新老公”
“他跟肖听也好配啊台上郎才女貌台下清冷温柔磕死我了。”
“有姐妹弄超话了,听雨c还有人产粮,快去看。”
陆潮憋着股火,看谁都不顺眼,杨桉为来电乐呵呵问他“陆少爷,晚上出来喝酒啊,我给你请仨人陪酒。”
陆潮“陪你大爷,你死酒缸里得了。”
杨桉为让他骂得一头雾水“你吃枪药了洁身自好就自己洁你骂我干啥你对象在你旁边呢我说你那祖宗也别惯的太狠了,小心他给你找异性兄弟。”
“滚你大爷,他敢。”陆潮啪一声把电话挂了,双手插兜冷笑着在心里想,郁霈要是敢给他找异性兄弟,他就把人按床上弄死,让他这辈子都下不了床。
郁霈取了行李出来,一打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面色不善的陆潮,冷着一张脸不像是来接他更像是来讨命的。
“肖老师下周清河班见。”郁霈侧头跟正打电话的肖听指了指陆潮,笑道“我先走了。”
肖听指指手机,略微点头摆手算作回应。
郁霈脚步轻快,拉着箱子走到陆潮跟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他眉眼冰冷,一声冷笑“舍得回来了”
郁霈一怔,随即想到他的黏人,无奈道“比赛都结束了我不回来去哪儿啊对了,你看我比赛了吗”
陆潮脸色更冷,他还敢提不看比赛还不知道他跟人夫人娘子卿卿我我,他倒好,先发制人
“怎么你是想让我看还是不想让我看”
郁霈含着一点笑,“不是特别想。”
这次他带病,发挥得不是特别好,而且他更希望陆潮能够亲眼看到他穿上戏服登台唱满完整一出。
他想让陆潮亲眼见一见“郁兰桡”。
陆潮忍着戾气,勾起冷笑步步逼近,抓住他的手臂往自己一拽,轻声反问“你是让我惯坏了,还是觉得我没底线”
郁霈病还没好,刚下飞机头也昏昏沉沉的直犯恶心,没细想他的话,将头搁在他肩膀上轻轻抱怨“潮哥,嗓子疼。”
陆潮憋到嗓子眼儿的火气和阴戾瞬间烟消云散,顿了顿,抬手在他背上一托“生病了”
“浑身都疼,骨头酸。”郁霈额头抵着他的肩膀,轻嗅了嗅他身上的木质香水味,“昨晚发烧了,两个机长都旱地拔葱飞得我头晕,耳朵也疼。”
陆潮准备了一肚子的教训当场化于无形,抬手在他额头上试了体温,“没事不烧了,昨晚怎么不说”
郁霈闭着眼
睛缓解一阵大似一阵的头昏脑涨,懒懒道“怕你担心,更怕你会当场飞过去,昨晚你外公生日,作为外孙你怎能失约。”
陆潮哑然,自己确实也干得出这种事。
他气散了大半,一下下揉着郁霈耳朵轻嘲“还说自己不娇气,一离开我眼皮子就生病,没有我你能活得下去么你现在先饶了你,等晚上再教训你。”
“陆潮。”郁霈头发微垂蹭得额头痒,他动了动,轻声说“可是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啊。”
陆潮瞬间失语。
“大庭广众的,说什么呢。”陆潮勉力压下心头悸动和不断上扬的唇角,艰难端出严肃正经“少撒娇。”
余光瞥见肖听,酸气当场回笼,刻意扬声“仗着我疼你就没边儿,谁家宝贝有你这么会折腾人的”
郁霈吃的苦多,平时训练也免不了受伤,上次宛平也水土不服,但不知为什么这次显得无比难熬。
“我什么时候撒娇了。”郁霈直起身反驳,他这个位置正好背对肖听,没发现他脚步一顿。
陆潮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勾住郁霈的腰往自己一带,“还没撒娇一下飞机就要抱,两天不见黏人得跟块儿糖糕似的。”
郁霈怕人发觉不妥,推开他“我没有要抱,我只是借你的肩膀靠一靠。”
陆潮揉着他脖子,低声问他“小公主,你老实说,自己黏不黏人”
郁霈让他揉得脖子发麻,“黏,我比你黏人多了行了吧你别揉我脖子。”
陆潮瞥见肖听离去,心情大好地收回视线,完全忘了自己以前有多嫌弃这种幼稚招数,现在他只觉得在情敌面前宣誓主权只有一个字爽。
司机在外面等待,陆潮放好行李上车“平成大学。”
郁霈正打呵欠,忙道“师傅,不去大学,先去清河路。”
“又去清河班你不舒服还去做什么那俩小孩儿这么听话,还用得着你这样操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儿子。”
郁霈往窗外看了眼,“我养他们一天就得负责一天,何况我也不是白操心,你也说了他们很听话,应该的,我多上心一些,他们就能早一些出师。总有一天,初粟跟岑忧是要从我手里接过清河班这个担子的。”
陆潮握住他冰凉的手,勾住他十指相扣“你打算办戏班了钱够了”
“不够,我想把那个戒指卖了。”郁霈想了想又觉得辜负了那位女士的心意,思来想去还是留在手上,“我想找个靠谱的直播平台,偶尔播几天。”
“不是不喜欢唱么”
郁霈摇摇头,“没办法呀,我不唱哪有钱,难道真的跟你借吗”
“跟我借怎么了我养不起你”陆潮一按他掌心,眼底全是威胁。
“不要。”郁霈抽出手,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在心里想我不能欠你那么多,现在已经很不公平了。
况且,他也不希望自己和陆潮的关系扯上金钱。
他需要钱可
以自己想办法,总不能因为陆潮强大可靠就处处依赖他的帮忙,何况他的钱也不能全算自己的,是他父母的。
他更不能亏欠。
到清河班已经快要下午三点了,郁霈买了两份清淡的下午茶,准备奖励两个乖巧的小徒弟。
大门反常紧闭,郁霈有些狐疑,一走近就听见秦修逾低冷严苛的嗓音。
“你不是最想要家的吗现在你妈妈回来找你,你还不肯走难道这个破戏就这么值得你留恋”
“你不是没见过我爸怎么死的,你也不是没吃过苦,你真觉得有将来别天真了,他唱得好不过是因为那张脸罢了你以为网上的人是喜欢他的戏都是狗屁,他们是喜欢那张脸”
“没有他那张脸,你以为还有人听那么多唱京剧的,火了吗只有他一个人火了证明什么证明他的火和京剧毫无关系。”
“我问你,他那些粉丝里有几个人能听得懂京剧的不过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而已你不要傻了,我比你懂京剧,它就是个古旧老派该被时代淘汰的东西”
秦修逾情绪激动,隔着院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初粟嗓门稍微小一些,带着些纠结和怯弱“我又没说不去,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考虑,我不能说走就走。”
“考虑,还需要考虑多久”秦修逾气极。
他知道郁霈无论多忙,每周都会抽两天时间过来教初粟和岑忧,也知道他对郁霈的崇拜。
他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找到初粟的亲生母亲,总不能前功尽弃,“上次过年我就跟你说过,你妈妈现在没有孩子,跟她走立刻就能办移民,无论你以后想干什么都可以,你觉得亏欠他你大可以想办法补偿。”
初粟垂头低声说“可是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他道别。”
陆潮稍微一整合,懂了这师兄弟在计划什么,下意识去看郁霈,刚想出言安慰就见他一抬脚,硬生生把门踹开了。
乖乖。
郁霈站在门口,冷冷看向初粟“不必了。”
初粟大骇,下意识抬头看向郁霈,脱口道“师父,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郁霈眼尾微垂,看着初粟身上崭新的衣服和鞋,无比失望地在心里冷笑,原来上次过年他们就在商量这件事。
他花尽心思教了一年,教出来一个不告而别的好徒弟。
初粟下意识后退一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师父,冰冷、锋利、严苛,活像是换了一个人。
陆潮没开口,静静看着郁霈的侧脸有些心疼,刚才在车上他还说过以后要把清河班交给这两个小徒弟,没想到扭头他就被徒弟“卖”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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