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问说完有点后悔。
没有谁比他更能破坏气氛了。
虽说他俩这关系呃,破坏就破坏了吧。
但这后悔也不过只是意思意思,因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接着就听到沈听风在愣了一下之后反问道“谁家好鬼不长嘴”
半斤八两。
殷素问“”
为什么成婚的偏偏是他俩,命运这东西可能确实有点道理。
就像现在,他同样忍不住质疑的欲望而只想呛回去,“你肯定因为这张嘴被人揍过。”
沈听风“”
“没有。”他说。
对方的语气那样斩钉截铁,要不是殷素问明知道他失忆还真有点相信了呸,他在心里愤愤地想,说不定是因为你忘了,还敢说得这么肯定。
他还在默默腹诽,那头苦苦压制着的耐性终于告罄。殷素问眼瞧着撑在正上方的身躯再次朝自己压下来,还没想好要不要梅开二度地伸手推拒,对方已经拨开手腕,低头埋进他的颈窝。
突如其来的靠近冰得他一哆嗦,厉鬼贪婪地攫取活人的生气,尤以贴着那一小截锁骨为最。唇瓣在转头间就不经意地蹭上覆住骨头的薄薄肌肤,于是那寒冷渗进皮肉钻入骨髓,流过每一寸身体,让他恍然也错觉自己成了冰块的一部分。
万一他已经是一部分了呢
环住他双肩的臂膀用力到像是要嵌进去,但见识过那具阴尸是怎样被揪着上岸就知道它们收着力道。零碎的发丝扫得他脸颊发痒,殷素问不堪忍受地仰起头,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忽然开始后悔刚才把灯开得太亮了。
现在他连假装看不清正在发生什么都做不到,他尽量让呼吸听起来很平静,祈祷一切快点结束,也祈祷对方感知不到他过快的心跳。
他自己都难以忽视心脏在胸腔里强烈的搏动那应该是因为紧张,每一次跳动都让鼓膜和手指跟着颤动。他是幸运的,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补充气力的厉鬼急于寻求慰藉,专心地去贴近偃骨的所在。
殷素问看得出对方还在克制。
他们才相识几天,有些事在清醒的时候做未免太过冒犯。只是他也不知道沈听风眼中的清明能维持到几时,深深浅浅的黑雾正在映出人影的瞳仁中酝酿,不期然地就要为戏台拉上帷幕。
沈听风的目光数次从他的脸上掠过,在嘴唇停留的时间尤其长,又硬生生地忍下那股冲动,一味地在颈间磨蹭来多获取些新鲜的活力。
殷素问攥紧了那衬衫肩后的衣料。
上个世纪对于他这一代而言已经很遥远,零星的了解仅仅来自电影或相片,要么就是长辈的口口相传。这件衬衫却不像经历过那么漫长的岁月洗礼,干净得如同刚买来的第二天一样崭新,他都怀疑是不是死前才新近浆洗过。
沈听风的打扮有种典型的书卷气,虽然认死理,但也并非书呆子的掉书袋,而是近似于耳濡目染培养出的他的头脑有些混乱,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就作罢,小声地喘着气,开始揣测对方是不是出身某家书香门第。
这无疑又会滋生另一种猜想。
沈听风死在二十一岁,按照他的猜测,很有可能还在上大学。
大学校园
九零年代前后的大学生与现在自然不是一个概念,从层层筛选走出的佼佼者,实在不难想象那时的意气风发。如此这般却死在了风华正茂的年纪,殷素问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探究对方当年的受欢迎与否,毕竟只要他不开口,那张脸还是很有欺骗力的。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就这眼比天高、看谁都像看傻子的性格,估计不会和谁走得太近。
不过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就算他好奇去问,对方现在也想不起来,殷素问努力甩脱这些有的没的念头,再说了,他们只是互利互惠而已。在他颈间的磨蹭越来越慢,胳膊上的钳制却在收紧,忍耐很明显地到了极限,他听到了清晰的吞咽声。
望向他的褐色眼瞳被昏沉所彻底笼罩,这一刻,殷素问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被觊觎感,就像他是什么极具诱惑力的猎物。对方的缓慢靠近不过是仅存的良知,只为了掩盖可能马上就会到来的步步紧逼。
他下意识想要闪躲,但终究还是鬼使神差地微启双唇,配合了厉鬼的动作。
很软。
和他们的上一次很相像,又不一样。
岌岌可危的理智维系着尚且温柔的试探,然后一切在真切地挨上时一发不可收拾。殷素问闷哼一声,他的唇舌不再属于自己,在过于强势的侵占中忍不住用手去推对方的肩膀,指间的布料被抓得满是皱褶。
沈听风缓了一点,安抚地去亲青年的下唇。这几日来的接触让他的体温稍微接近了常人,皮肤也不像之前那般僵硬,殷素问潜意识地就不再如当时一样抗拒。直到鳞片上强加的温度褪去,冷血动物终于暴露出自己寒冷的内里,他为时已晚地回不过神,沉浸在那冰凉的舔舐中。
捕食者潜伏在草丛里,伪装成了与环境相同的颜色,哪怕有摇晃的端倪也只让猎物误以为是同类。房间内有浅淡的水声,毒蛇压倒草叶的窸窣声不会引起更多的注意,它缠绕上去的轻柔使得猎物放松了警惕,在窥见对方截然相反的迹象也不至于惊惶。
连阻止都变得微不足道,殷素问猛地喘了口气,咬牙道“你别碰”
理所当然地没能起到任何作用,甚至更像欲拒还迎,在厉鬼握住他的时候就倏然挺直了腰背。他的后脑勺靠在扶手上,只得再次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试图寻找上面是否有不一样的纹路。
同样不知不觉的还有咬在齿间的指节,殷素问咬住了自己蜷起来的食指,轻微而迟钝的疼痛有助于他勉强保持清醒同时也堵住了更多的声音。他自认找到了个很聪明的做法,情不自禁地更加压紧了牙尖。
沈听风抬头时看到他正在无意识咬着手指,原本清醒了些的眼眸又被风雨欲来的暗沉笼罩。
“别咬。”他说。
他拉开了殷素问咬住的食指,牙尖在上面留下鲜明而深刻的凹陷,那一圈痕迹先是因为用力过度而泛了白,然后又变得比周围皮肤更红,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似的显眼。
殷素问眼睁睁注视着对方将自己的右手牵到唇边,然后原样地将嘴唇贴上这块齿痕。疼痛退去后短暂的知觉被冰冷笼罩,而且,还不止是这一处。
盘踞而上的毒蛇在缓缓收紧身躯,那只被它绞住的兔子足以感到轻微窒息,后者蹬着后腿想要挣扎奔逃,然而先前布下的天罗地网早就抹平了任何奔逃的空隙。自己来和别人动手的差别太大了,他为那上下摩擦而抖得厉害,眼角都止不住地泛出湿润,那个并没有太用力的齿印很快消退了,沈听风顺势按住这只手腕,重新压上了他的双唇。
毛茸茸的白兔完全落入陷阱,它的挣扎渐渐变得微弱,整个身体都被环环缠绕着的蛇类遮盖。鳞片上的冷意源自象征着死亡的血脉,在你真切地感受到的那一刻,便代表你离生命的终结不远了。
草丛的猛烈摇晃停止了,狩猎者与猎物交颈而卧,只有猛然弹动一下的后腿还泄露出了兔子的一丝生机。
但用不着在意。
它会在黎明到来前被绞死。
殷素问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他用力地抓着枕在脑后的扶手,指尖在深褐色的皮革上按出明显的弧度。反复的抓握让他唯一空闲的左手都有些脱力,一边还得软下声音讨饶,“我、我不想这么快再来一次”
早就失了控的厉鬼根本听不进任何阻止的言辞,更多的字句都消失在唇齿间。被迫屈服的殷素问恨得牙痒痒,刚从晕眩中回过神就照着眼前的肩膀来了一口。
这点程度的痛楚对死人自然是毛毛雨,沈听风完全不顾陷进肩上的齿尖,专注于对方的反应,再吞进所有汲取得到的鲜活生气。
当然不止是一次,才软下去的物什还处在不应期就被迫再度有所反应,这甚至让他感到了痛苦,殷素问拧着眉心,他不想去感受那一片冰凉的手掌是如何继续握住自己,逃离的动作几次三番地被按住扣下。纠缠的时间足够令人彻底失神,直到空落已久的胃口被重新填满,理智才不紧不慢地回了笼,厉鬼前一秒还在紧扣着眼前那人的指尖,后一秒就看清了对方被欺负得有多过分。
衣服的下摆被推了上去,他向着沙发靠背撇过头,汗湿了的发丝黏在脸上,也遮住了他的大半神情,只有正在急剧起伏的胸口证明他的情绪远比表面上更大。
也可能是脱力了。
殷素问半天攒不起什么力气,连膝盖也被强行抵着分开,找不到并起合拢的机会。他实在难以接受是的,是没有最后一步,甚至不像之前那样共同解决了双方的但单方面的遭受玩弄更让他不想往自己的狼狈相上多看一眼,不然感觉这辈子都要再抬不起头。
对面同样迟迟没有动静,毕竟以那俯视的视角,更容易看得到小腹上的一片狼藉。
殷素问到底还是转回了头去。
“沈听风”他红着眼睛说,“你这个混蛋。”</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