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明天就好了。”
“什么不要紧”宋遥更生气了,“你这伤才刚好,感染怎么办”
他轻轻摸了摸傅言掌心的伤疤,伤口虽然愈合了,但还是留下了一道瘢痕,摸上去能够感到轻微凸起,缝针的痕迹也还清晰可辨。
掌心那一片都是红的,摸上去很烫,不是正常的体温。
傅言安抚他道“放心吧,不会的,过几个小时应该就会消下去了。”
宋遥还是不放心,拿来碘伏“我给你抹抹。”
傅言无奈,只好让他帮忙消了毒。
经过这一番小插曲,宋遥彻底不想管照片的事了,板着脸道“让程一鹏选去,反正又不是我要看。”
“但我没加他。”
“你不会现在加”宋遥说完,扭头就进了卧室,砰一声关上门。
傅言“”
气性还真大。
没办法,他只好先加上程一鹏的微信,把照片粗筛了一下,除了拍坏的全部保留,然后给他发了过去。
剩下的就交给他自己选了。
做完这些,他起身去找宋遥。
卧室里,宋遥正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方向,听到开门声,他立刻拿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连脑袋一起遮住,假装自己已经睡了。
傅言坐到床边。
床上的被子卷一动不动,他看了半天,叹气说“不热吗”
宋遥一把掀开被子。
他眼神不善地瞪了对方一眼“你又过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生气”宋遥冷笑,“我才没生气,我开心得很,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死了才好,你死了,咱俩的婚姻关系自动解除,也省得离婚了。”
“我说过,结婚证就在抽屉里,想离的话你可以去拿。”
宋遥“”
这男的真是烦人
他再次缩进被子,不吭声了。
“遥遥”傅言唤他。
宋遥继续装死。
“好吧,那我也睡觉了。”傅言关了灯,在他身边躺下。
他伸出手,轻轻将旁边的人抱在怀里。
宋遥本来裹着被子就热,让他一贴,更是热得难以忍受,他连人带被子被某人抱在怀中,对方的胳膊箍在他腰间,让他感觉自己浑身都要烧着了。
艰难坚持了五分钟,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被子掀翻“你故意的吧”
他一冒头,傅言的吻却落了下来,轻轻点在他额头“别生气了。”
宋遥瞬间熄火。
沉默半晌,他道“放开我。”
傅言松开手。
宋遥顺势贴住他的掌心,感觉没有刚才那么烫了,这才勉为其难地放过他,语调趋于平静“我要睡觉了。”
“嗯。”
室内重新安静下来,宋遥翻了个身,闭上眼,疲乏的精神渐渐放松,意识沉入梦里。
好在正如傅言所说,手只是被相机磨到了,没什么大事,第二天就完全不红了。
掌心的疤痕日渐消退,一个月后,只剩下一道白痕。
程一鹏已经顺利毕业,去了宋家的公司上班,宋遥没细问,实在懒得跟宋建林打交道。
七月二十五号这天,他终于破天荒地通过了宋建林的好友申请。
加回微信,他什么也没说,扭头对傅言道“傅老师,明天我有点事,要回一趟家,晚上大概不回来住了。”
傅言闻言点头“好。”
他这段时间都没课,也不怎么去公司,闲的没事就在家看看书,或者出门喂喂猫。
宋遥则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有事没事就要约上朋友出去玩玩,不过学会了早点回家。
他不犯事,傅言也就放任他,偶尔也陪他打几场羽毛球。
宋遥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有些犹豫,对方居然不问他去做什么,让他想解释都不好开口。
正想着要不自己主动点,却听傅言道“天气预报明晚有暴雨,你要是外出,记得带伞。”
宋遥将要出口的话又被截在嘴边。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好。”
第二天,宋遥一早就出了门。
他去花店买了一束花,然后直奔墓园。
傅言的新能源车他已经还了回去,这次开的是自家的车。
停好车,他掏出手机给宋建林发消息我到了
也不管对方回不回,便一个人进了墓园。
上午,天气还算稍微凉快一点,墓园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人在祭扫,宋遥的视线从他们身上经过,也不记得是不是去年看到过的那一批。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块墓地,将手里的鲜花放在墓前。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里是一个年轻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她长得相当漂亮,眉眼灵动,不知道拍照时看到了什么,笑得十分开心。
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的容貌和宋遥非常神似。
“妈,我来看你了,”宋遥轻声说,“这一年,过得还好吗”
他蹲在墓前,手指轻轻摩挲着花瓣“有件事要跟您说,前段时间我干了件大事,嗯我结婚了。”
明明没有人回应他,他却好像在跟谁对话似的,自顾自地闲聊“很意外吗其实我自己也挺意外的,一开始,我只是想气气我爸,没想到遇上一个不好惹的家伙,反而把我给拿捏了。”
“哦,您放心,他没把我怎么样,就是这人挺讨厌的,也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他,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他来见您吧。”
“忘了说了,他叫傅言,长得倒是挺帅的,脾气也好,我跟他发火他也不回嘴,就是年纪有点大,三十岁,您能接受吗”
“具体讨厌在哪
反正哪都挺讨厌的吧,明明年纪不小了,记性却很好,总是翻我旧账,我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时不时就翻出来阴我一下。”
“这还不算讨厌那怎么样才算讨厌”
“我才没有口是心非,说烦他就是烦他,要不是他还算宠我,我早就跟他离婚了。”
“我爸我爸什么也不敢说,谁让傅言是那位傅总,才见了一面,他就巴结上人家了,没点骨气。”
“您不知道傅总是谁也对,那我给您讲讲”
他低声在墓前念叨,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靠近的脚步声。
一回头,是宋建林。
“怎么才来,”宋遥微微皱眉,“就不能准时一点,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迟到”
“我没来晚,”宋建林难得语气和善,“现在才刚九点,是你来太早了。”
宋遥沉默。
他没再说什么,站起身来。
腿都有点蹲麻了。
宋建林也在墓前放下一束花“刚刚跟你妈妈说什么了”
“说了你的坏话,”宋遥很不客气,“把这一年咱俩吵过的架全告诉她了,我妈说她很烦你,明年不想再看见你了。”
宋建林叹气“每年都是这几句话,也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在记恨我”
“记恨你一辈子。”
“当年是我不好,我没什么好说的,”宋建林看向墓碑上的照片,“你恨我就恨我,我不辩解,但至少,别在你妈妈面前说这些。”
宋遥冷冷道“怎么,还要维持这虚假的父慈子孝给她看你骗谁呢。”
“别让她不开心,”宋建林拍拍他肩膀,“也别让你自己不开心,别再跟我置气了,好吗”
宋遥没吭声。
宋建林“晚上回家吃饭吧,你已经好多年没在今天回家吃过饭了,我让他们准备了你最喜欢的松鼠鱼,给你一个人做的,我一筷子都不碰。”
沉默良久,宋遥终于妥协“知道了。”
“那你再跟她聊会儿,晚上记得回家。”
“你不跟她说几句吗”
“你都把我一年的恶行全告诉她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再跟她数落一遍你有多不听话”
“你”
毕竟是在母亲面前,宋遥不想跟宋建林吵架,等他走了,才继续跟墓碑交流“您也觉得我爸很讨厌吧”
“算了,天天吵架,我也累了,至少今天不吵。”
“嗯,知道了,我会回家吃饭的。”
离开墓园,宋遥百无聊赖地开着车在市区闲逛。
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想回傅老师那,更没心思去找朋友。
下午,他在台球厅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眼看快七点了,终于收拾回家吃饭。
宋建林让厨房准备了一大桌菜,都是宋遥喜欢吃的,宋遥没说什么,默默吃饭,整顿饭一言不发。
等他吃
饱喝足,要上楼了,宋建林才叫住他“你先等等,我有话想跟你说。”
宋遥停住脚步“说吧。”
“明年要么我们换个时间去给你妈扫墓吧”宋建林尝试征求他的意见,“清明节,你觉得怎么样反正只差三个月,我们提前一点去,好不好”
“为什么突然要改时间”
“明年的今天,我想给你过个生日,”宋建林说,“你长这么大都没过过生日,我这心里怪过意不去的,明年先适应一下,后年就是你本命年了,到时候爸爸给你”
宋遥猛地回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过生日你凭什么自作主张谁准你替我决定了”
“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宋建林语速也快了起来,“你一直都觉得我对你不好,所以我现在反省,你妈妈已经走了二十二年了,这件事怎么也该过去了,如果她还活着,也不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过生日吧”
“你少假惺惺地站在她的立场说话,”宋遥恶狠狠地看着他,“对,都过去二十二年了,你到现在才想起对我好你早干什么去了你不是巴不得我不出生吗,不是觉得是我害死她吗现在又来试图挽回我们的关系,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你害死她”
“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宋遥陡然抬高音量,“我用不着你给我过生日,谁稀罕你的弥补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和傅言结婚了,你觉得对我不好会影响宋家和傅家的关系,所以才来讨好我的吧”
“宋遥”宋建林也怒了,他一拍桌子站起身,“你就是这么揣测你爸爸的我是你父亲,不是你的仇人这件事和傅言没有半点关系,我早就想跟你说了,是你一直在跟我闹别扭”
宋遥打断他“对,都是我的错,是我跟你闹别扭,你才没机会说出口,是我没体谅你,是我不懂事,既然这么不待见我,那我就消失好了”
他说完扭头就走,宋建林在身后怒吼“你到底想怎么样宋遥你给我回来”
宋遥径直冲出家门。
关门的一瞬间,原本漆黑的天幕乍亮,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无数雨点密密麻麻地砸了下来,夏夜的暑气被这浩大雨势击溃,周遭温度一下子冷了。
宋遥看着这突降的骤雨,笑了。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偏偏在这个时候下雨。
也怪他,明明傅老师都提醒他今晚有雨,他还是没有做一点准备。
能怨谁呢,还不是怨他自己。
没带伞,宋建林也没有追出来,想必是不关心自己儿子会不会淋雨。
既然这样,他也没必要犯那个贱,觍着脸回家拿伞。
就这样走吧。
车钥匙也忘了拿,就这样淋着雨走吧。
如果被傅言发现,估计又要骂他了,可事已至此,谁还管得了那些。
宋遥埋头冲进雨幕,想跑快点,出去看看能不能打到车,可他还是低估了暴雨的威力。
雨点劈头盖脸地砸在身上,砸得他浑身生疼,衣服一下子就湿透了,如瀑的雨幕让他几乎迈不开腿。
眼睛也睁不开,只好用胳膊挡着,才走到院子门口,皮肤上的温度已经被雨水带走,他冷得直打哆嗦。
黑云覆盖在城市上空,透不进一丝光来,深沉的黑暗搅着汹涌的雨,让他内心竟生出一种几近无助的绝望。
他好像忽然回到了四年前的今天,回到十八岁那年,他一直以为那是他过过的最绝望的一个生日,却没想到,还有更绝望的等在后面。
雨水流进眼眶,眼睛酸涩无比,鼻腔也跟着一起酸了起来,他不知道流出的液体到底是冷的还是烫的,只能艰难地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
该往哪里走黑暗中,他似乎失去了辨别方位的能力。
正在这时,一道灯光在不远处亮了起来。
宋遥被刺得眯了一下眼,努力看去,才发现那是车灯的灯光,无数雨丝在灯光下显形。
看不清车牌,但车灯的形状有些眼熟。
驾驶室的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人,逆光看不清他的脸,可那身形无比熟悉。
男人撑着一把大伞,走到他跟前,举到他头顶的伞一下子将雨幕隔开。
他听到对方低沉温和的声音“遥遥,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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