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一中晚自习下课很晚,要到整整十点钟,如果到了高三,还得再加一节,十点四十才能放。
这学校的规定还是挺变态的,不管走读还是住校,都必须得上晚自习。
说是晚自习,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讲课,留给自习的时间很少。
江晚把手机搁在桌面上看小说,看得走火入魔,评讲试卷的话是一句没听进去。
“江晚?江晚!”
江晚划拉屏幕的指尖顿了一下,这才抬头。点他的名字是教历史的陈老师。
……什么,都已经换老师了啊。
江晚记得刚刚还是英语老师在讲题来着。
看得太入神,连下课又上课了都没发现。
陈老师是视力不好出了名的,两片啤酒盖厚的镜片似乎也于事无补。他只当江晚不适应被点名,反应慢了些,毫无怀疑地道:“你来讲讲第七题,我们班只有你做对了。”
闻言,江晚特别淡定地从手机底下抽出一沓卷子,翻了翻,找到历史卷。
然后低头看了看第七题。
“这个啊……”江晚说,“A一看就不对,C不能选,D明显错误。所以选B。”
“噗——”这是毫不掩饰的薛扎。
其他同学,也是捂嘴偷笑。
“呃,能不能,详细一点呢?”老陈有点无语地扶了扶眼镜。
“A选项,说法过于绝对了,基本可以排除。C与材料原文明显有出入。D选项换了描述的对象,如果放到题干里,会形成一个偷换主语的病句,所以也排除。”
老陈:“……”
他这好像是历史试卷来着?
他连忙去看D选项,好像的确是读起来有点不通顺,不知道算不算出题失误还是怎么。但是,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江晚这种奇葩学生,把历史当成语文做啊……
这D选项有个很隐晦的陷阱,本来是难点中的难点,连他都差点选错。
结果,江晚给他来了句,D放进去是病句……
老陈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展开,有点被搞懵逼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反正他真是服了江晚这小祖宗了,怎么开窍之后,感觉脑回路跟大多数人有点不一样呢。
老陈挥手让江晚坐下,颇有些汗道:“同学们翻到必修一的34页……”
江晚撇了撇嘴,坐下了。
历史试卷改革之后,很少会出现纯粹考查记忆的题目了。无论是选择题还是简述题,通通都带有从历史文献中截取出的材料。
而大多数时候要得出答案,只参考给出的材料就足够。
文言文理解过关的话,再加上一点答题套路,考到高分并不难。
特别是历史的主观叙述题,基本上只要总结要点、提炼中心、合理联想再加以议论就行了,跟阅读理解真没多少区别。不像政治,照抄材料只有一半的分,还得背背知识点。
所以江晚属于,你要他把中国上下朝代按顺序数出来,他都不一定能数清楚,但是考试还能过,甚至分还很高。
简而言之就是:应试高手,常识废物。
很多人以为文科只要死记硬背就可以,其实死记硬背是最没效率的学习方式,还是要靠技巧。
而江晚这种顶级懒人,天生知道怎么抓技巧,然后用多背一页都亏的态度消极学习,偏偏效率很高。
天赋这回事还是存在的。
不过老天也是公平的。
开启了江晚情商的门,就关上了他智商的窗。
不然这人天天看小说还全学科高分,也太恶心了,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蒙住头打一顿。
江晚就这么看了一整晚的小说,看得脖子都酸了。
倒不是他不学。而是,江晚的学校态度是,只学自己不会的。
试卷发下来,他看了看错的题,都明白错在哪儿了,所以允许自己不听课。
至于理科——
你就是让他听,他也听不懂啊。
就这样,一直看到放学。
夏季的晚上带着种粘稠的闷,吹来的风好像也带着热气。江晚从来不把任何学习任务带回家的,同学还在仔细把作业往书包里装的时候,他就在第一时间起身,走到座位后门的薛扎那儿。薛扎正呼呼睡得起劲呢。
江晚拿手机敲了敲他桌子:“醒了,放学了。”
薛扎跟江晚住得近,江家司机一般顺路捎上薛扎的。
江晚之所以记得这一点,是因为书里有不少放学路上的打脸桥段。
甚至到最后,江晚被设计得跟江家近乎决裂,连坐车的资格都没有了。
想到马上要跟一家子极品处在同一屋檐,江晚就有点自闭。
谁知道,薛扎却很兴奋。
“你这次那么多科都是第一,回去跟你爸说,让他骂你弟去。”
江晚只是苦笑了一下。
都说,后妈进门,亲爹也会变后爹。
江晨跟继母的种种挑拨,只算得上是催化剂罢了,最根本的原因还不是江父根本就没把江晚这个亲儿子放在心上。
否则,其他人再怎么耍手段,还不都是无用功。
不过,江晚也不在乎江父喜不喜欢自己。
只是——
做了那么多恶心人的事,江晨要是还想着装乖讨巧、好处拿尽,也未免太过理想化了,没有那么好的事。
江晚自己不在乎招不招江父待见是一回事,他可不准备让江晨这个害人精好过。
江晚故意落后薛扎一步,跟着他到校门口上了自家车的后座。
江晨坐在前排,笑嘻嘻地跟司机问好、搭话,语气一派天真,他倒是说得很自然,就是没想过自己已经不是小学生了。
江晚看他那眼睛都笑成一条缝的做作劲儿,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某种角度上,他还是挺佩服江晨的。
看书的时候还不太明显,现实里见了,就觉得特别地不可思议。
怎么能这么恶心人。
薛扎也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凑过来,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江晚心里好笑,脸上还是冷冰冰的,食指开玩笑地弹了下他脑门。
薛扎提前十分钟下车了,他一走,江晚立刻感觉空气都开始变得窒息了。
好在手机还有电,江晚想了想,把小说软件关掉,一路翻起了江晚以前的聊天记录。
然后,他就发现,江晚的人际关系还真是简单啊。
跟家里的交流仅仅限于转账记录。
还真是纯粹的金钱关系,明明是血亲。
好友列表也只有寥寥几人,能经常说话的就只剩薛扎了。翻了下跟薛扎的聊天记录,基本是薛扎发过来几张很有趣的图,江晚隔很久才回个“嗯”。
……原来的江晚,好像还真的挺高冷的。
要关掉QQ的时候,江晚突然瞅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楚辞?
他记得,江晚跟楚辞根本没什么交流啊。
只不过是路过一两次,看到彼此脸的关系而已,点头之交都说不上。
怎么会加上的?
江晚急忙戳开聊天记录。
晚:哪位?
CC:楚辞。
CC:高三三班的。
然后就没了下文。
江晚:……
看这记录,是半个月之前的,才开学没多久。
这原本的江晚也太高冷了吧,“嗯”都不回一个。
不过倒是把备注给改掉了。
江晚撑着下巴想,他还以为楚辞书里说“喜欢江晚那种类型的”只是随口一提,增加矛盾点而已。
结果,好像还是真的有点喜欢?都直接加上好友了。
刚入校就想办法加上好友了,莫非还是一见钟情?
就是江晚这个话题终结者,第一天就把天给聊死了。
楚辞这个人虽然随和,骨子里还是挺傲的。江晨在书里追他的时候,还费了不少工夫。
估计江晚太冷冰冰,有点伤他自尊,之后都没再找过来。
江晚一通分析完,倒是觉得有点可惜。
楚辞,各方面都不错,性格跟之前的江晚好像也互补。
可惜,江晚被自己这个外来者给顶包了。
楚辞对江晚的初始好感很高,想拉近关系很容易。
不过,楚辞不是他的菜。
况且他也不想借着楚辞对“江晚”的好感去勾搭楚辞,那不等于欺骗感情吗,壳子里都换了个人。
不过一想到楚辞要被江晨给糟蹋掉,江晚又不免在膈应中带了些可惜。
……原来的江晚,会不会还活着呢?毕竟他穿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没有任何损伤。
如果还活着的话,估计以他的性格,不会再找过来了吧。
原著的江晚,好像什么都不喜欢,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子,冷冰冰的。
就好像,世上没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事情。他只是天天发着呆,被江父骂、被江晨侮辱,都没什么反应,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江晨最看不惯的也是江晚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让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所以,他一次比一次做得过分,老是想着看到江晚屈辱的表情。
哪知道,江晚一直是一副死人脸。
久而久之,江晨也腻了。那时候的江晚几乎已经失去了一切:继承权、人气、支持者,而他的成绩又很差,凭自己很难考上大学,江晨后来连整他都懒得了。
不知道,原本的江晚怎么样了。
希望他能过得好吧。
江家常住的是在烟市山上一套复式的小别墅,装修很漂亮,到市一中差不多二十多分钟车程。
一进门,江晚就感觉到一种摇摇欲坠的、暴风雨将至的危险气氛。
果然,进门换了鞋,就听见客厅那边沉怒的男声:“江晚给我过来!——丢人的东西!”
江晚顿了一下,走过去。他看着沙发上的夫妻。江父长相一派严肃,方脸、浓眉、厚唇,看来江家两位儿子都没遗传到他的长相。
坐在江父身边的女人看起来很年轻,染着棕色的卷发,是个甜美的长相。这么看来,江晨的长相还是比他母亲逊色一筹,清汤寡水了不少。美给遗传没了,只残留下几分甜。
“你原本只是成绩差,这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搞起那些下作手段,连做人的基本都忘了吗!”江父很生气地吼他,江晚瞬间觉得自己半边耳朵麻了。
他抬头,看了玄关一眼。
江晨满脸的无辜。
看来,自己被先发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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