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课。
宗老师评讲作业、试卷的时候,都会要求同桌交换试卷,因为她认为,看别人的答案,会比自己的更清楚一些,更容易找出错误。
江晚拿过韩召阳的试卷的时候,下意识瞟了眼翻译的位置。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先生在河上说:死去的人好像是这个丈夫!不分白天还是晚上。
“等一下。”江晚冷着脸道,然后慢慢地,无比自然地,把头埋到了手臂里。
然后,开始偷笑。
笑得肩膀都一耸一耸的。
“……”韩召阳看着偷笑的江晚,有点无奈,“别笑了。”
“我没笑,”江晚又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说,只是嘴角有点轻微地上扯。
韩召阳又气又委屈:“我都按你说的逐字逐句翻译了。”
结果还是差不多。
江晚想韩召阳用的方法确实是对的,就是意思跑偏了十万八千里。
“嗯嗯,有进步啦。多多积累就行了。”他双手撑在脸上,往下挤压脸部肌肉,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韩召阳:“……”
他低头,看了眼江晚的答卷。
字迹漂亮,卷面整洁,还标了序号,按照行列排列整齐。
看上去就是满分模板的感觉。
想到小兔子在考场认真地画圈圈、写答案的样子,韩召阳就觉得有点手痒。
他转了转笔,又转了转笔,那种心里被挠痒的感觉还是有点挥之不去。
韩召阳干脆不忍了,凑近去,把江晚右手扒开,捏了捏江晚软软的脸颊肉:“我发现你最近有点嚣张啊。”
“我没有……”江晚一边脸被捏开,也破了功,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江晚很开心啊,那你来讲讲这道题。”宗老师听到动静,笑眯眯地转向了江晚这边,温温柔柔地道。
江晚:……
他拿着试题卷站起来,宗老师补了一句:“第十九题。”
是语病题啊,江晚看了眼自己在题卷上打的符号,说:“A、D两项是比较常规的搭配不当跟成分赘余,难点应该在C。C项‘他弹得一手好琴,音色清越,余音绕梁,自有一派君子风度。’问题在于偷换主语。主语本来是‘他’,后面却在说‘琴’。偷换主语这种语病稍微考查得比较少,也比较隐晦,需要仔细一些。”
江晚说完抬眼看了看宗老师,宗老师轻轻拍了拍手:“说得很对,请坐。”
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大家都对江晚的“开窍”有了认知。所以这次期中考试,没有人质疑江晚的成绩有假。
——这个江晚,每次被点起来的时候,都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完全不知道讲到哪里了。然后在现问出进度之后,几乎不需要思考,直接就能说出答案。
同学们震惊着震惊着就习惯了。
像江晚这种天赋高的人,之前大概是不想学才考那么低吧。
稍微看点书,就变得好像十项全能、个个精通了一样。
当然,理科除外。
——虽然,江晚天赋高确实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是,他听这些题都听了三年了,光答题技巧就练得滚瓜烂熟,自然比这些刚入学的小毛头基础夯实。
江晚坐下时,发现韩召阳的视线粘在自己身上,很专注的样子。
“……怎么了?”江晚不自觉摸了摸脸。
“没怎么,”韩召阳想了会儿,才继续说,“就是发现你在好像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多说几句。”说起自己擅长方面的江晚,整个人都好像被打上高光了一样,非常引人视线。
传说中的,腹有诗书气自华……?韩召阳被自己的想法酸到,勾着唇角笑了笑。
“我也发现你只有在调侃我的时候才会笑。”江晚面无表情地说,漂亮的脸上露出一点控诉。
“没有这回事。”韩召阳收了笑,说。但那边,江晚已经摸出手机,对准他飞快地拍了一张。
“还说没有,好歹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忍住不要偷笑啊。”江晚远远拿着手机给韩召阳看。
韩召阳看了眼江晚手机上刚刚抓拍到的自己,心下稍微吃了一惊。
嘴角那抹笑意虽然淡淡的,却远远不到可以被忽略的程度。
……自己比自己以为的还要高兴?
那边,江晚见韩召阳表情莫测,如临大敌地把手机收了回去:“我可不会删的。”
韩召阳手上的笔转了两圈。他想,我也没说要让你删掉啊……
考试占了半周时间,评奖试卷差不多又占去一半,这次的周末来得很快。
薛扎上回因为要看游戏比赛抛弃了江晚,结果,因为他走了,一时不察,被韩召阳这个“妖妃”“趁乱上位”了(薛扎本人愤愤不平的说法)。是以,薛扎这次草木皆兵,再三强调会跟江晚一起回家,坚决不欢迎韩召阳送他。
江晚有些无奈,韩召阳只是看自己找不到路好心帮了个忙而已,硬生生被薛扎脑补成了争宠大戏。
——就算韩召阳想要“争宠”,也不必选中自己啊。江晚觉得,就算自己是皇帝,肯定也是最寒酸的那一种。
要啥没啥,唯一能做的就是辅导妃子做语文题……
——停,想偏了。
薛扎今晚上要去江晚家里玩,江晚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几乎每次周末薛扎都会待在江晚家里,于是没有拒绝。
虽然薛扎喜欢的那些游戏江晚一点都不感兴趣,但陪着薛扎也不能算是浪费时间,毕竟薛扎是他的朋友嘛。
江晨今天也乖乖地坐上了车,要跟着一起回家了。虽然他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但脸上异常的红总算是消了下去——毕竟江照青外地的事务处理完毕,今天就会回来了,江晨一向喜欢在江照青面前卖乖讨好,想必也不敢在他回家的时候去外边玩。
江晚开了半窗,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头脑跟吹进来的凉风一起放空,飞向辽阔的青色天空。
大概,只有思想才能被称作是自由的吧。江晚模糊地想。
至少对于现在的他是如此。
上山的时候,江晚眼尖地看到斜前方有道黑色的剪影,耳朵也接收到几声惨兮兮的咪咪叫。
“停一下。”江晚突然说。
老赵依言停了车。江晨也在副驾驶转头看了他一眼。
江晚没解释什么,自顾自下了车。
那只熟悉的黑猫果真聪明得很,一看到江晚下来,立马窜出来,不停地蹭他的脚,一边卖乖地叫着。
薛扎也跟着下了车:“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猫了?”语气里有着惊异。
“哦,不喜欢,”江晚说,“但是韩召阳挺喜欢的,上次来还喂了它呢。”
江晚说完,无意识回头,就撞上薛扎不知是悲愤、还是嫉妒的表情,薛扎怅然道:“你跟他到底发生了多少事!”为什么自己就是一次没跟江晚一起,江晚就以光速宣告沦陷,被韩召阳这只大灰狼给拱了?他辛辛苦苦拉扯大的自闭基友对人际关系可以称得上是一头瞎,被骗了可怎么办?!
江晚对薛扎波涛汹涌的心理状态毫无察觉,看了那猫一会儿,伸手把它抱起来了:“走吧。”
薛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要养他?!”
“估计养不了,”江晚不觉得江家会同意自己养一只自己在外面捡的小野猫,“我回去问问韩召阳。”
薛扎露出了悲愤的表情:“……”
江晚没注意到薛扎的表情风云,蹲下身一把把猫抱在了怀里:“回去吧。”
那黑猫似乎知道自己找到了靠山,完全不挣扎,反而兴奋地喵喵叫了好几声,像是在催促。
“这猫不是成精了吧。”薛扎开了车门,有点惊异地看着那猫。
就说韩召阳那人不对劲,喂过的猫都是一脸狐媚相!
薛扎此时对韩召阳的反面滤镜已经厚到失真的程度了,看只猫都疑神疑鬼的。
江晚自然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笑了下。
笑容无意间流露出几分嘲讽。
薛扎:“……”
进了家门,江晚看了一下,家里的阿姨还没开始做饭。
江照青也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飞机晚点了。
江晚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她叫什么名字,索性放弃了:“阿姨,帮忙拿点衣服给它做个窝吧,我等会儿把它放到院子里。”
说完江晚就自闭了,之后无论阿姨紧赶慢赶地呼叫什么“少爷你怎么自己抱着,快给我拿去洗洗”、“少爷快去吧衣服换了吧”、“少爷是想养猫吗”都一律以点头、摇头简单回应。
只是手上把猫递给了她。
对不熟的人发起私聊果然还是会有点困难。
江晚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总结,脸上只显出一派高傲。
然后,他领着薛扎去了自己房间。
薛扎跟进自己家门一样,直接扑到江晚的电脑桌上,拿出了自己的游戏U盘。
江晚顿时怀疑薛扎是把自己这当成了网吧。
“你玩,我洗个澡。”江晚进了浴室。
他没急着换衣服,先在镜子前面发了会儿呆。
然后,掏出手机,找到韩召阳的名字,给他发过去一条短信。
晚:你想养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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