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辻是藤原家分支家主的四夫人所生的孩子。
一出生就是黑发血眸,接生婆吓得一哆嗦,差点将孩子扔在了地上。
于是这个孩子就被打上了妖怪的标签。
尽管家主去请了安倍晴明过来查验得,出来了孩子的的确确普通人的结论,可是藤原家主看着男孩那双眼睛,怒气与暗藏在心底的恐慌如杂草般生长。
来自家主的震怒,妇人与孩子被扔到了给最低贱的仆人居住的,最偏远破旧的屋子里。
觉得家主把妖怪放到他们身边的仆人们开始了不满与恐慌。
[黑发红眸,这怪物会不会是四夫人与哪个妖怪的孩子呢?]
[有这个可能哦,毕竟四夫人是在前一个月才回到藤原家的。]
仆人零零碎碎的话语传入阴暗的房间。
面容苍白削瘦,双眼充满血丝的妇人伸手从拔下发簪,插进了心窝中。
温热的鲜血迸溅到孩子柔嫩的脸庞上。
伴随着重物倒地声与尖叫声,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张开嘴,发出了微弱的哭嚎。
听闻妇人自尽的藤原家主为了不让事情传出,便处理了那些仆人,又重新派人去照料那孩子。
而在两年后,他觉得平安京里无人还记得那个孩子了,便指挥着仆人将孩子丢弃到荒郊野岭,让他自生自灭。
可是藤原家主没有想到。
连上天都偏向藤原辻,竟然让他爬进了天照神社的主殿,遇见了迹部绘理。
于是命运就此改写。
藤原辻,不,应该说是鬼舞辻无惨。
从被视作怪物的藤原家庶子,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皇养子。
他只等了寒凉的一夜。
“所以陛下,您下了这道旨令,没考虑过您以后的孩子吗?”
银发蓝眸的青年靠在回廊的柱子上,摇着折扇,感慨似的对绘理说道。
端正跪坐在矮桌前的小天皇无声歪头看他,眼神里满是困惑。
她的眼神像是觉得安倍晴明问了一个神奇的问题,疑惑又茫然。
“吾可是天皇。”
“——吾永远不会有孩子,不是吗?”
安倍晴明被小天皇放出的炸弹震惊的直起身子,近乎失礼的将茶杯打翻在地。
质问的话语将将要脱口而出,可小天皇发上那枚耀眼的金色发簪却突然映入眼帘。
是了,这就是了。
坐在他面前的小天皇,可是自初代以来,唯一一位受到天照眷顾的天皇。
不,不能说是眷顾。
天照大神留在她身上的印记,在他们这种身负灵力的人眼中耀眼的不行好吗?!
简直就像是重点被加粗放大了一样,就差让普通人也能看见了。
所以哪里有人可以,或者说是哪里有人配得上与小天皇结合呢?
天照大神不会认可,也不会允许。
安倍晴明挥手,地上的水渍蒸发,茶杯也回到了原处。
他看着放在矮桌上那道明黄色的圣旨,眼神突然复杂。
鬼舞辻无惨因为早产,从出生开始身体就异常孱弱,前几天御医还断定这孩子活不过18岁。
所以小天皇……到底在想什么呢?
☆
迹部绘理上位以后,整个朝廷都被她以雷霆之势清洗了一遍。安倍晴明直接被封为从一位太政大臣,权利仅在天皇之下。
上层贵族直接大换血,那些前朝遗留只知道贪污腐败,沉醉于纸醉金迷的贵族与官员,该被关的关,该被杀的杀。
然后从那些被压迫在底层的官员里筛选分出有用的人才,充当新鲜血液,被提拔到他们原本一生都达不到的位置。
然后便是整治军队,更改赋税,重订律法等等一系列的命令下达。
手段狠辣熟练到让安倍晴明不敢相信,这些命令是出自看起来安静文弱的小天皇之手。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一系列命令执行完后,整个国家都亮堂了起来。
百姓不再怨声载道,军队肃穆齐整,就连田地的收成似乎都比往年好了许多。
从春天开始的大洗牌,在秋天落幕。
迹部绘理终于能抛下繁重的事务,去专心养孩子了。
被提溜到皇宫批改奏折的安倍晴明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被她瘦瘦小小接回来的一个团子,经过她这几个月仔细的投喂以后,终于长了一些肉。
曾经脸上没有一丁点肉,现在被养的,那滑嫩嫩的婴儿肥就和要溢出来一样。每当笑的时候,两团肉就这么一骨碌出来,让绘理爱不释手。
但是当开始认真养的时候,绘理发现了一个问题。
普通两岁多的孩子,此时应该已经可以较为流利的说话了。
而她家的这只小崽子……只会一些能够表达心情的语气词。
“崽,阿妈喂你吃杏仁酪好吗?”绘理蹲在鬼舞辻无惨身旁,毫不顾忌形象的端着一蛊杏仁酪诱惑小团子。
看着原本在玩九连环的小崽子转头兴高采烈的昂了一声,连忙慈祥的舀起一勺喂进团子口中。
视线瞟到团子手中被解开的九连环,绘理手一顿,原本要喂进团子嘴里的杏仁酪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久久等不到美味的团子疑惑抬头,放下手中的玩具去拽绘理宽大的衣摆。发现绘理还是没有喂他后,他盯着被举得高高的勺子,撑起小短腿扶着抚养人,伸长了小手手。
年纪轻轻的抚养人垂眸,又喂了团子一勺给了些许甜头,然后连杯带盏举高高。
“崽,说‘我要’。”
团子的小短手非常努力的向上伸,奈何他的手只不过一丁点长,看着勺子离他越来越远,没有办法,只好撒娇似的扑进抚养人的怀里,左右乱蹭企图让抚养人心软。
铁石心肠的抚养人看着小小的一只在怀里乱拱,坚决不把手放下来。
“不说阿妈就自己吃了。”绘理恶趣味的将沾染上汁水的勺子在团子唇上一抹,让团子尝到味道后,继续举高高:“说,‘我——想——要’。”
又等了一会,整张脸埋在他怀里的团子才闷闷的,含糊不清的吐出了一个字。
“要!”
老母亲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喂了半盏后,绘理伸手摸了摸团子圆滚滚的肚子,便将手中的杯盏递给了侍女。
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装着美味的杯盏,一路盯到了侍女不见踪影。
这时白白软软的团子也不想玩玩具了,小小只的窝进家长的怀里,拽着绘理腰上的流苏,咯咯笑着要绘理陪他玩。
绘理低头一笑。
然后抬手示意早已等在门外的太医进来。
团子看着每天让他喝苦苦的东西的爷爷走近,渐渐失去了笑容。
嘴一扁,一泡泪水瞬间汇聚在眼眶,好似只要太医一开口,团子就能哭给他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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