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啪嗒啪嗒的砸在玻璃上, 窗外雾雨蒙蒙,炎热的暑气被浇散,一股清冷孤寂的感觉溢上心头。
余音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这才找出一身黑色衣裤换上, 连平时散着的头发也用发圈挽了起来。
敲门声响起,随后是陆尧淡淡的声音,“好了吗?”
“好了好了。”
余音往脸上擦好防晒,拎着黑色的小皮包出走门。
看着她走出来, 陆尧顿了一愣。
“怎么这么……”他上上下下的扫视一身漆黑的余音,努力的想一个形容词, “这么深沉?”
“毕竟是要去,”余音尽力想一个不出错的说法,“祭奠朋友,总不能穿的太花。”
“怎么?你觉得不好吗?”
“也行。”
陆尧倚在墙边, 手臂撑住脑袋,歪头看着善解人意的余音,“本来还想让你穿的鲜亮好看的点, 气一气他。”
他脸上带着点笑, 不像是回恋, 倒像是说起一个昨天才见过的人,“谁让他以前总说, 我肯定找不到女朋友。”
陆尧眉眼飞扬,脸上罕见的染了几分少年气,“瞧, 我这不是找到了。”
说完,和陆尧长臂一伸,揽住余音的腰,有些亲昵低头凑到她耳边,语气暧昧。
“而且我找到的可不仅仅是女朋友呢……”
这个而且说的余音心头一动,有几分期待的等着接下来的话,‘是漂亮的女朋友。’
当然,如果是别的词,也是可以接受的,诸如美丽、纤瘦、可爱等等等。
陆尧看着她泛红的脸,一点点凑近,“是媳妇,夫人,你说对不对?”
余音:……
冷漠脸jpg.
她的手抵住陆尧的胸口,往后仰头,直视着陆尧。她面容柔和唇角微微翘起,语气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怎么?我穿一身黑就不好看吗?”
陆尧:……
“好看,好看,你怎么样都好看。”
陆尧拎着一个袋子,追着余音走下车,连伞都没拿,顶着细语拉住余音的衣角,“好看,不过就是……”
“就是什么?”余音停下步子,回头瞪他。
“就是……”
陆总的求生欲首次上线,他钻进余音的伞下,低着头小声道,“就是觉得一身黑,显得夫人气质太过神秘,怕他太过惊讶。”
余音抬眼,看着高大的男人弯着腰,委屈巴巴的缩在伞里,狭长的桃花眼微微挑起,有几分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平日里气死人的嘴巴,竟然说着甜言蜜语。
啧,这竟然也算地好话了,余音反思,狗男人在自己这里的形象到底差成了什么样子。
余音扬了扬下巴,颇为高贵冷艳的看了他一眼,抬起胳膊,把伞举得高了些,“走吧。”
“是,”陆尧乖巧地接过她手里的伞,顺势揽住余音的腰,“还是夫人人美心善。”
两人顺着小路往山上走,拐过一个弯,来到一片颇为开阔的地带,这里整整齐齐的陈列的一排排墓碑。
有些碑前放着几簇鲜花,有的前边光秃秃的,落着一层浅浅的灰尘。
陆尧领着余音走到第三个墓前,放下手里的拎着的酒,伸手拍了拍石碑,语气轻松,“我又来看你了。”
“还不光是我,”陆尧的一双太桃花眼弯起,把怀里的余音往前搂了一把,“还带着媳妇来了。”
余音的手指在陆尧的西装外套上抠了抠,眼睛盯着冷冰冰的泛着一层雾气的墓碑,抿着的唇张开,轻声打了个招呼。
“你好。”
“你嫂子,余音,”陆尧手从石碑上划过,拂开上边的落叶,“以前总叫嚣着比我大,让我喊你哥,现在服了吧。”
男人语气轻松,甚至隐隐带笑,根本不像是来祭奠一个去世的人,而是在同几天未见的老友闲聊。
用着最闲适最轻松的姿态,语言间还有些少年未脱稚气,和他身上的西装格格不入。
余音抬头,看着一只手举伞,另一只手在清理落叶的高大男人,他明明带着笑,语气也轻松无比。
她却莫名的有些悲伤,浓浓的孤独感从他身上传出,似乎有种被抛弃的心酸。
余音有些心疼他,手臂穿过他的臂弯,另一只手抬起拿过他手里的伞,举过他的头顶,挽着他静静地看着他,听他讲话。
陆尧微微偏头,对着余音露出一个笑,然后弯腰打开酒。
浓浓地酒气溢出,这一整片小地方都充斥着辛辣味道,有些呛有些刺鼻。
余音皱了皱鼻子,觉得自己闻到都有些发晕,挽着陆尧的手揪住他的袖子。
“最近怎么样?给你带了点酒,先前你一直想喝却没舍得买的。”
陆尧往杯子里倒了些,又笑道,“忘了,你去年不是刚尝过,今年再来点。”
说完,他仰头灌下那一杯,另一杯,则挥手撒到面前的土地上。
余音闻着这刺鼻的酒味,忍不住后往后退了一小步。陆尧又倒了一杯,仰头正要喝干,却被余音拽住手臂。
“太辣了,伤胃。”
陆尧愣了一下,桃花眼有几分诧异地挑起,轻轻弯了一下。
他浅尝辄止的抿了一口,把剩下的倒掉,有些孩子气的得意,“看到没,我也有人关心了。”
就这样,陆尧絮絮叨叨的说了大半个小时,直到把这一瓶酒都喝掉倒光,这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行了,我走了,明年再来见你。”
他静了一会儿,垂着眼睛盯着是石碑上年轻的男人,放轻声音说道,“再等等,等他长大了,我带他来见你。”
说完,潇洒地挥了挥手,“走了,明年再来。”
陆尧牵住余音的手往山下走,天已经放晴,淡淡的日光从云缝后露出,路面上有许多小水洼,亮晶晶的映着两边的树。
余音静静地跟在他的身旁,不多时,两人的就到了停车场。
司机急忙迎上前,每年陆先生来祭拜的时候,总会在上边的大醉一场,下来的时候晃晃悠悠的。
他想上前扶住陆先生,却被陆尧挥手止住,“没事,我没醉。”
司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挽着他胳膊的余音,又低头退回驾驶室。
——
狭小的车厢内有淡淡的酒气弥散,余音有些嫌弃的推了陆尧一把。
“怎么?”陆尧没皮没脸的凑近她,还特意冲着她吐了一口气。
“你太臭了。”余音一个劲儿的往后躲,仰着脑袋试图避过他的亲昵。
“我臭?”陆尧挑眉,“你知道你当初喝醉了,是什么样子吗?”
余音警惕的看着他,就见他伸着手指历数自己的罪证。
“吵着闹着要脱我的衣服,又要凑过来亲我。”
“我才没有!”余音鼓着脸反驳。
“不但如此,你还吐了我满鞋。”
余音:……
这倒是真的,第二天画室里还满是酸爽的味道…
“给你洗澡,你不让非要后穿着脏衣服睡觉,好不容易弄进浴室了,你一进去就扒着马桶,说要喝水。”
余音:……
“我一边扛着你,一边去给你接水,拉着马桶死活不撒手。”陆尧满脸惊奇,带着酒气的俊脸怼在余音面前,讲述着那晚奇特的经历。
余音觉得这画面感也太强了,已经不忍听下去了。
她捂住陆尧的嘴,恶狠狠地威胁,“不许再说了!”
陆尧笑着在她掌心亲了一口,好脾气的应下,“好,不说了。”
刚刚还冒着凶气儿的小姑娘一下子红了脸,猛地收回自己的手,缩到身后,“离我远点!”
“别动,”陆尧倚在余音身上,舒适的眯上眼睛,带着一点点颤动的车让他的醉意更重,“我睡会儿。”
说完,他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呼吸一瞬间变得绵长而缓慢。
余音垂眼,摸了摸他微湿的头发,凉丝丝的,他俊秀的脸上也挂着个厚重的黑眼圈,像是昨晚没有睡好的样子。
他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早不知心里难过成什么样子了。
余音心头发软,怜惜的替他顺了顺头发,轻声道,“睡吧。”
再一睁眼,陆尧猛然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又陈旧的城市,像是十多年前的模样,灰扑扑的马路和尚未拔高的建筑。
周围的行人也不算多,大多都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当然人群中也不乏一些亮点。
画着浓厚的烟熏妆,烫着爆炸头的杀马特。
陆尧:……
他一瞬间以为梦到了自己小的时候。
身后传来孩童的嬉闹声,陆尧转过头,看到一个小女被一群孩子追着跑,被追的小女孩看上去有几分眼熟。
“余音你别跑!站住!还我的玩具!”
听到这个名字,陆尧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拦在小女孩和那群孩子之间。
小女孩气呼呼喊了一声,“你胡说,这是爸爸给我买的玩具!”
“你才胡说!你爸爸不可能给你买玩具!”
那群小孩子人挤人的追着小女孩跑,陆尧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撞上来。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所有人都从他身体里穿过,似乎他只是一片虚无的空气。
陆尧猛地扭过头,视线紧紧地黏在那叫余音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似乎体力耗尽,越跑越慢,最后被一群小孩围在墙角。
“余音,你把玩具拿出来!”
“你怎么能偷别人的玩具!”
“你们胡说,这就是我的玩具!”小姑娘把玩具抱在怀里,一一瞪回去。
“哈哈哈哈,你爸爸怎么会给你买玩具,”那群小孩笑的夸张,大声唱起了歌,“余音是个野孩子,余音没有妈妈,余音……”
小姑娘的小鹿眼里慢慢盛满了眼泪,她瘪着嘴,用力的推了一把为首的小男孩,“你们胡说,我有爸爸!他最爱我了!”
这一推,却惹恼了对方,一群人顿时混战了起来,小余音被围在里边,挨了好多下,她却忍着疼,死死地咬住为首的男孩不肯撒口。
陆尧怒急,想伸手去拨开这群熊孩子,手却一次次的从他们头顶穿过,手碰不到他们分毫。
心疼和怒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连眼角都染上了赤红。
“你们在做什么!”
转角处发出一声怒吼,陆尧猛地转身,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从不感谢苦难,却感激那些拯救我们于危难中的英雄。
向所有在这场疫情中做出奉献的医务人员、基层人员致敬。
也为每一位齐心协力共度难关的普通人送上祝福。
愿一切都越来越好,愿国泰民安幸福安康。
——一个在这个伟大国度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的心声。
——一个思考许久却不知如何表达心中情感的笔者。
——余尔。
(好像来的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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