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身上的伞叶虚虚地盖着,将要滑落。
雪白的肌肤浸泡在绿色的汤水里,像宝石上流转的光辉,明亮动人。
在漆黑无光的深渊,圣女是唯一被允许的,可以发光发亮的存在,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瞩目无比,是所有深渊部落的子民们能够仰望的月光。
当这月光再添上一抹绮丽的红色,她喘着气,面色绯丽,红唇娇艳,眼神迷离……
一切如菊祭司所说,没有能在她面前把持得住。
大祭司那双无尽漆黑的眼眸里,仿佛有奇异的光亮闪现,又如流星般转瞬即逝。
两人对视,廖秋轻轻地喘了口气,道,“大祭司,我快受不了了……”
才刚刚接受一次暴击的大祭司,眉头不可察觉地沉了下去。
他伸手摸了一下廖秋的额头,就像廖秋很小的时候,他在庭院花园里摸她的头一样,他揉了揉两下,将天鹅绒般柔软的长发分到脸颊两侧。
“很快就好了。”大祭司说话的语气依旧冰冷,像冰山上融化出来的泉水,平缓,冷彻心扉。
廖秋一只手抓着伞叶,挡着自己的身体,一只手被大祭司牵起,从圣水池中缓缓地站起来。
她太虚弱了,只要大祭司松开她,她现在又会重新扑腾倒入水中。
镰刀型权杖在空中划了一道,凉风从水面上生起,带起惊涛,将廖秋整个儿卷了起来——
如果说刚才她还迷迷糊糊,现在被风一吹,她是彻底醒过来了。
她在空中扑腾,去抓那片参天树的叶子,只抓住了空气,整个人一丝不/挂浮在空中,任凉风从身上吹过,将头发和身体全部吹干。
大祭司背对着她,对她没有任何兴趣的样子,在空气中拾阶而上,身影渐高渐远,很快隐没在参天树的巨大树叶之中。
廖秋双脚落地,伞叶像毯子一样搭在她肩上,接着,上层的树叶之中,传来一阵少女的笑声,热热闹闹的,飞出了一团团像蒲公英一样的人儿,落地便成了一众纤细的少女,手里捧着各色物件,脸上挂着笑颜。
菊祭司笑吟吟站在她面前,躬身行礼,道,“请圣女安,小人伺候圣女更衣。”
她笑的跟廖秋梦里一模一样!
廖秋双脚发软,感觉自己现在就在做噩梦……
菊祭司带着笑朝她走来,绕到她身后,撩起她的长发,用梳子缓慢地梳理……
廖秋的头发实在太长,菊祭司需要展开花瓣一般的翅膀,像蝴蝶一样升到半空中,一升一落,才能很好地给她编好长发。
菊祭司的手下们也振动翅膀,伺候她梳洗,更衣,化妆,无数花瓣翅膀在她面前开开合合,就像梦境之中,她们在做那种事情时的反应一样,想到这里,廖秋几乎快站不住了。
梦境里的种种细节,一下子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双亲吻她的眼睛,比廖秋见过的所有宝物还要明亮,显然不是深渊的东西……
寒暝。
她嘴边不由自主地浮出这个名字,惊察过来,忙掩住嘴,缓缓地抽了一口气。
她到底在做什么呀!
为什么不是夜恒?!
那才是她应该思慕的对象,是她要侍奉一生的神明。
“夜、恒。”廖秋几乎僵着舌头,一字一字地念出来。
“暗之主大人的名字是不可以随便说出来的哦,”菊祭司笑得热烈,指尖从她脖颈划过,捋起柔软的头发,给她编上繁复的发髻,道,“不过嘛,圣女可以私下里这么称呼他,记得小人教您的事情吗?”
廖秋脸上滚烫,僵硬地点了下头。
“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称呼他的名字,在他后面加上哥哥……”菊祭司凑在廖秋的耳边,轻轻地说,“就像这样,夜-恒-哥-哥-,效果会更好哦。”
廖秋脸上火辣,颤栗了一下,心说,她跟夜恒是同年同日出生,没道理她要叫夜恒哥哥呀。
如果是寒暝……
呜,为什么又想到了寒暝……
那小狼崽子,哪一点值得圣女挂念了?
廖秋无比幽怨,她把这事怪在了大祭司身上,都怪他让自己去泡那个澡,如果不是因为泡澡的时候太无聊了,她就不会整整三天都在看寒暝的使用说明书……惹,那明明只是个人类幼崽啊!
他配吗?他不配,他只配用绳子拴在家门口,像大翼女一样随传随到,永远只能挂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这么一想,廖秋隐隐地兴奋起来,嘴角浮出一抹微笑。
菊祭司将她的及地长发盘好,见她噙着笑,便绕到她身前,谄媚地笑道,“圣女是不是想到高兴的事情了?”
廖秋嗯了声,有一点心虚。
“能与暗之主结合,为他诞下子嗣,的确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菊祭司给她发髻上插上珠钗,道,“祝福你,我的圣女,你是深渊的宝物,暗之王一定会给予你幸福。”
*
夜华宫大殿外的广场前,聚集了来自深渊各层的部落,他们按照种族分类站在不同的位置,即便是某片领域中权势最强的王族,都毕恭毕敬地候在殿外,躬身等候,不敢有一丝怠慢。
暗之王的加冕礼,是他们一生中不可多得的可以谒见暗之王的机会,足够幸运的话,他们或许能得到暗之王的一部分力量,庇佑他们在深渊中百战百胜,不惧阳光的迫害。
这是他们的信仰,每个人都无比虔诚,穿着最贵重的礼服,头发和羽毛都梳理的一丝不乱。
随着弦乐声响起,黑麒麟拉着一顶金色的轿子从空中飞来,掠过深渊部落种族的上空,朝着大门敞开的夜华宫飞去——
哗啦啦一阵响,所有深渊生物整齐地匍匐在地,给圣女请安。
廖秋坐在轿子里,俯瞰她的子民们,她兴奋雀跃,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子民,他们一个个都虔诚极了,正如大祭司所说,他们爱戴她,敬重她,将她视为神明一般的存在。
轿子飞入夜华宫,宫门嘭地一声合上了。
没有人能有资格见到圣女,她只属于暗之王,她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暗之王而存在。
过了小半个时辰。
廖秋仍坐在轿子里,左等右等不是,百无聊赖,欲掀起帘子,菊祭司拦住她,拉住帘子,道,“圣女,除了暗之王,您不可以被任何人看到。”
“哦,”廖秋道,“我想知道,现在是在等什么?大祭司呢?”
“大祭司和暗之王正在来的路上,”菊祭司道,“或许遇到了什么事,还请圣女耐心等候,有大祭司在,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的。”
廖秋嗯了声。
菊祭司仰着头,充满感情地补充道,“深渊之中,没有大祭司解决不了的事情。”
*
“还没好吗?”大祭司手握权杖,站在一处茅屋前。
“唔……”蛇尾男满头大汗,道,“暗之王说了,让大祭司站远一点等。”
大祭司冷冰冰道,“整个深渊部落都在等他。”
蛇尾男为难地说,“大祭司千万别再说这话了,您要这么说,暗之王更加出不来了。”
大祭司闷闷地哼了口气。
“大祭司,您还是站远一点等吧,”蛇尾男央求道,“暗之王说了,您站在门口,他拉不出来……”
大祭司:“……”
*
万众瞩目下,夜恒骑在黑龙上,由大祭司守护着,从上空飞来,从龙背上跳下,落在了大殿前。
他穿黑金色的袍子,除了肩膀上缀着的金色龙鳞,他的打扮与平时无异,甚至看不出来有打扮过,头发都是披散着的。
但这不影响深渊部落为他欢呼,万民轰动,皆来朝拜,群声沸腾,场面盛大。
夜恒扫了大殿前跪拜的子民们一眼,敷衍一下,便转身进了夜华宫。
宫门一开,廖秋就看到了他头顶那个发光的环,简直不能再刺眼了,如同一个行走的小太阳。
虽然廖秋从未见过太阳。
隔着车帘,廖秋眯着眼睛,竭力表现得跟平常一样,露出营业性的微笑,给夜恒问安。
好死不死,菊祭司这个时候将车帘给她掀开了。
光环的强度顿时增加了一倍,廖秋感觉自己要瞎了。
她的微笑变成了苦笑,苦笑变成了崩坏,几乎是眯着眼流着泪肌肉僵硬地看着他。
夜恒:“……”
大祭司:“……”
完蛋了!
大祭司的表情崩坏了!
廖秋笑得一脸强迫,再也绷不住了,只听夜恒顶着光环,不可思议地说,“圣女,不是吧,孤王今天也很亮吗?”
廖秋哭着点头,这真是个悲伤的事实。
“孤王最近是有点亮,”夜恒道,“可不至于吧,你就是整天闷在夜华宫,没见过世面,一点点光亮都受不了,来,转过脸,我给你蒙上眼睛。”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条黑绢,走到廖秋面前,给她蒙上眼睛。
旁边,菊祭司惊魂未定,抚了抚胸口,跟大祭司小声地说,“看来,圣女和暗之王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要亲密呢。”
大祭司表情凝重,不置可否。
“就说肯定没问题的,圣女这么动人,我见犹怜……”菊祭司搓搓手,陶醉地笑道,“暗之王也是,风流倜傥,俊朗无俦,天呐,他们简直太迷人了,太登对了,啊不行,我的小心脏要受不了了……”
“好了,这样就不会觉得孤王亮了,”旁边,夜恒给她遮好眼睛,道,“孤王今天来晚了,实在对不住,今天早上便秘,拉不出来,多亏了大祭司帮我,果然天底下就没有大祭司解决不了的事情。”
廖秋道,“大祭司怎么帮你了?”
夜恒瞥了眼大祭司,道,“他用那个镰刀权杖……”
“噗……”廖秋掩着嘴,小声地问,“挖出来的?”
那以后可怎么直视大祭司的权杖???
“不是,用那个在地上震一下,然后就出来了。”夜恒若有所思,道,“以后便秘就用这招了,管用。”
廖秋眼睛在黑绢下面眨了眨,道,“震出来,然后呢?”
“然后?什么颜色吗?”夜恒道,“暗之王拉出来的东西,肯定只能是黑色啊!”
菊祭司:“……”
大祭司:“……”
菊祭司:“呃,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大祭司:“这就是你说的,让暗之王见到圣女的第一眼,就想和她生下子嗣?”
这显然不对吧。
宫殿外,梅祭司款款走进来,躬身行礼,道,“大祭司,祭品已经就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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