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工藤新一记得那之后的对话。

    接连吃了古野千秋取来的寿司,他把三明治切成小块，分给她。

    “怎么样”他问。

    “想尝试更多你喜欢的食物。三明治不如安室桑做的好吃。”古野千秋说。

    “这个确实。”

    “你吃过”古野千秋疑惑地偏过头,看他。

    他吃过。

    工藤新一想,而且，比古野千秋知道得早很多。

    安室透经常送特制三明治上楼在，作为试探的手段,偶尔作为学费的替代。

    那时候的安室透,在他心中还是波本的形象。

    赤井秀一明明知道安室透是波本。甚至在组织里就有所猜测,波本隶属于zero，与自己立场一致，都是要狠狠咬住黑暗的狼群。非要他用聪明才智布置一个又一个局,掘出真相。没有与之相敌的能力,就无从得知真相。他与赤井秀一,就是他不断展现能力，从完全陌生到被看重、现在彼此信任又互相有所隐瞒的关系。

    和安室透也是这样。

    安室透更冷酷。

    安室透守护国家的意志，坚如磐石。

    为了任务，可以舍弃正义的同伙。为了国家，可以抛弃生命和少数者的利益。

    江户川柯南属于被守护的对象之一，也是被观察、有才能和利用价值的少年。

    身体缩小，是他被卷入事件的伊始，也给他带来更多麻烦。

    要表现出过人的能力,才能以柯南的模样获得信任，和他们站在相等的位置对话。

    要表现出非常过人的能力，才能获得参与调查的通行证。

    极其过人的能力,才能成为主导者。

    解决事件的同时，要藏好自己的身份，简直是腹背受敌。

    就像现在这样，编造出一个适当的谎言。

    工藤新一支吾，“呃、听柯南说的。我在网络上看到了很多赞不绝口的评价。”

    “没吃过就这么肯定吗你是最相信实证的。”古野千秋怀疑。

    “因为是你的咖啡店。”

    “我以为你叫过外卖。总之超好吃的。安室桑特制的三明治，木之本君的蛋包饭，月城君的咖喱，榎本桑的鱼籽意面，藤冈桑的炖菜。坂本君是无所不能的服务生，好像就没有什么能难住他的，是超闪亮的存在。鲇沢桑很元气，虽然和我们一样是料理苦手，正在努力学习中。看到她，我感觉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捏成铅球的饭团，不，我应该比她更糟糕。”

    古野千秋列数，末尾说到自己，音节呼地放轻了。

    “我会学习的。至少要能做出普通的料理。”工藤新一应承。

    “好呀，我们一起努力。这是两边都是苦手才能享受到的幸福。”

    “你真是会把糟糕的事情说得引人入胜。”他微笑。

    “这就是事实呀。”

    工藤新一清楚地记得，古野千秋掬起的笑颜，蓝眸弯成俏皮的弧度，闪闪发光。

    他记得他紧接着的又一个谎言。

    “亚森桑呢”古野千秋问起。

    “亚森”他疑惑，“谁”

    “罗宾桑，亚森罗宾。”

    “啊，他啊”

    亚森罗宾是法国作者莫里斯笔下著名的怪盗，姓氏的音译为鲁邦，与铃木次郎吉的爱犬同名。

    古野千秋用它隐晦地指代基德。

    “我让柯南在应募网站上留下了引他过来的暗号。”

    最近刚好这么做过，工藤新一轻声说，“然后反被他的暗号引到别的地方。我说过，你这三天的重点就是享受修学旅行，所以没和你说。我回到酒店，已经比较晚了。我不想打扰已经睡下的你，只稍微找服部了解了情况。他易容成我，是想先从你这边确认事情的真伪吧，很警惕。我回到房间，他不在了。看来他清楚，在众人面前同时出现两个我会很奇怪，是我们这边极力要避免的大新闻。我没有直接和他对上。”

    “这样啊。啊、柯南到这里，其实还有克星的因素吧。”古野千秋用手掌托下颌，说起。

    “恩。”工藤新一顺势说下去，早知道就把锅推给基德了，不过他也得到相应的回报，非常甜美的礼物，“把柯南支开会比较好。不完全是因为他和你一起休息，才拜托服部送他回去。秋，你不希望他陷入科学世界观被打破的烦恼，对吧。”

    “说到这个新一君，你也要享受到旅行的乐趣才行。”

    工藤新一记得古野千秋似是而非的转折。

    她到底想说什么，突然改口了。

    或者说，是他的错觉。

    他清切地记得，今早更早一些，有希子来电时，掩不住笑意的揶揄。

    “小新，我都听说了，新干线上、酒店里，到处流传着你和小千的恋爱故事。昨晚你的「告白」，我也通过京子全部知道了，义无反顾地朝小千冲过去了呢”

    “京子，谁”工藤新一迷惑。

    “啊、就是景子，鞍知景子。她在大学时候突然改名成景子。小新你很不错嘛，从小千购买伴手礼的包装得到启发，解开密码，难得见到优作慢你一步。我会好好品尝的，是恋爱的力量和胜利的灵感呀”

    “呃、”

    工藤新一无语。

    他能想到，有希子一定餍足地用双手像捧起花一样，托住掩不住喜悦的脸。

    不只是古野千秋送给有希子和工藤优作，他也要给古野教授和古野检事适当的伴手礼。

    相比以古野千秋为原型写作、偏爱的这边，他绝对会被那边严格审视、考验的吧。

    古野教授是非常跳脱，和古野千秋一样出乎意料，又和蔼可亲的性格。

    古野检事则极其负责、认真、公正。他在家长开放日见过家长状态的古野检事，挂着淡淡的笑，与古野千秋说话不疾不徐，极有条理。

    对演戏考验他的有希子和工藤优作，他可以理所应当表现出不满。

    但对性格迥异的古野夫妇，要尽量表现出好的一面，他是要有所求、需要获得认可的一方。什么会比较合适，什么口味的小吃，京烧或者京阵织。工藤新一思考起来。

    “真是进展迅速，呼呼。从买月光石开始，小新你好像突然点石成金了，这样才对嘛。”

    “妈妈”他害羞地唤对方。

    有希子转换口吻，“不过，告白成功只是第一步。交往，更需要用心去经营，时间和心思缺一不可。小新，你要做好挑战的准备。至少不能输给小千的发绳。”

    “我知道的。”

    不论是发绳的暗号，还是交往必须遵循的经营法则，他并非一无所知的笨蛋。

    在出发前，他趁计划的闲暇，用一目十行的快速，看遍了以「告白」、「100种创意告白的方式」、「高级告白暗语」、「少女漫画中简单、浪漫又有趣的告白」、「如何确定对方真正的心意」为关键字，所有检索结果的前百页。有情切的告白，被拒绝；有毫无准备的告白，被接受。各人各异，没有成功率百分百的答案。

    这些足够成为他的经验和养分。

    “啊、原来小新你已经注意到了呀。我刚刚听优作说起，担心小千今天会换发型，赶紧和你说。”有希子的声音传过来。

    “那个羽田浩司的暗号”工藤优作言不尽意地插言。

    “啊，我知道，有另一种解法和相应的证据。”

    “看来你也这么觉得，这就是我们坚持暂时留下来的理由。”

    喂、

    请不要向「姓氏有三种、势力和秘密各有不同的赤井家」学习呀

    这种猜测，应该一开始就和他说的。坚持自己独立解决事件、实际在各方面受他们帮助的工藤新一沉默。

    工藤新一清楚地记得和有希子、工藤优作的通话内容。

    他还记得下午的自由行动，古野千秋满足铃木园子的心愿，安排了观看洛山对战其它学校的篮球赛。

    在高高的坐席坐定，古野千秋让困顿的他，靠着她的颈肩，静静阂眼。工藤新一听到铃木园子热情的应援和摄影的声音，听到篮球场上咚咚敲响的击球声，正选矫健地跃起、轻巧落地的动响，裁判清亮的哨声。

    完全睡不着。

    工藤新一坐正。

    “这就休息够了”古野千秋瞅好像只眯了片晌的工藤新一。

    “啊。”工藤新一动作轻柔地揉他靠住的部位，舒缓她僵硬的感觉，“珍贵的时间用来午休，太浪费了。晚上可以早点休息。”

    “那干什么算是不浪费”古野千秋愉快地笑起来。

    “恩，呃、”工藤新一考虑着，“秋，那个运球速度好像快得不太正常。”

    “是吗，我觉得和你的足球，乾君的网球差不多。”

    “喂、秋。”

    “啊。”

    古野千秋肆意地轻笑出声。

    干什么不算是浪费。

    大概，可能，或许是看到她开心的笑颜吧。

    “古野教授和古野检事比较喜欢什么伴手礼”工藤新一转而问起。

    “我买了七味粉和祇园小石的水晶糖。普通的抹茶生巧克力就足够了。只要是伴手礼，他们都会开心地收下的。”

    “普通的巧克力就足够了吗”他确认。

    “恩。我也没买很贵重的伴手礼。”

    工藤新一若无其事地应着，随后买了不同口味的生巧克力、生八桥和金平糖，把来时轻便的行李装得满满当当。给古野夫妇的，有希子和工藤优作的，阿笠博士和灰原哀的，还有柯南被四个人注视着，伴手礼当然少不了和他无话不说的柯南的份。

    是一盒特产大礼包，兼具歉礼的作用，所以格外丰厚。

    而这盒伴手礼，现在彻底失去了作用

    工藤新一望向呆愣的古野千秋，一瞬想起许多事。

    早上在餐厅约好，古野千秋今天安心的睡眠，就拜托他了。

    他准备以今晚必须早点休息的理由，先用温暖的相触使古野千秋安心，八点左右与她告别，换用通话的方式。可亲密地拥住她，毫无预兆地，临时解药的药效骤然缩短了。

    工藤新一单手攥住心口，勉力维持不显得过于痛苦的表情，边迅速制止扶住他、想叫医生的古野千秋，边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你还好吗，新一”古野千秋紧跟住，紧皱起眉，关切。

    “我没、事，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就先在这里休息吧。”古野千秋坚定地说。

    “不、行”他挤出拒绝的字。

    从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世良真纯和铃木园子说话的声音。

    啊啊啊、已经到达极限了，不能在这里变回去，更不能在世良真纯和铃木园子面前变回去，怎么办

    时间没有给他思考，躲进浴室的空余。

    唔啊

    一股熟悉而痛感的热气升起，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异常宽大的运动服，松松垮垮地垂落。

    原本稍稍俯身、能够直直对上古野千秋的眼睛，工藤新一抬首，此刻变成了费力仰首、才能视线交汇的高度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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