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丞真正意识到原斐的反常时,已经是凌晨后了。
他从医院回到别墅,推开主卧的房门,却没有看到应该在家里等他的那个人。
俊美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明显不愉的神色,脱下西装外套后,傅景丞还是没忍住拿出了手机。
他没有存过原斐的手机号码,只能从通话记录里翻号码。漫长的嘟声后,电话里传来冷冰冰的机械女声。
傅景丞一时怔住了。小东西竟然会挂断他的电话?
而他看不见的是,此时此刻的原斐,正双眸紧闭地躺在病床上。
这一夜原斐非常不好过,急性肠胃炎拖了一整天,胃部遭到重创,手腕扎进碎玻璃,送进医院时整个人都痛得意识模糊了。
但他失去意识前,还记得叮嘱骆闻轩:“不要告诉任何人。”
骆闻轩心里清楚,这个任何人其实指的是傅景丞。
混乱的一夜过去,第二天原斐再醒来时,发现骆闻轩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查房的小护士正准备推开门,就见躺着的病美人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吓得手上一用力,反而吱呀一声把门给推开了。
骆闻轩果然被惊醒了,抬头第一句话就是:“小斐,你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原斐摇了摇头,“没事了。”然后又对门口呆住的小护士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她可以进来了。
小护士的脸色瞬间爆红,羞得差点没把脑袋埋进地板砖里。
躺在病床上的那个男孩子也太漂亮了点。白色的床单衬得他愈发苍白柔弱,但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即便知道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只要被那样温柔含情地注视着,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住心跳。
好在职业素养还在,小护士熟练地给病人量体温,换点滴,例行询问,脸色却在骆闻轩的打趣声中更红了。
“行了,别逗人家了。怎么到了医院都不消停点?”原斐轻声骂了一句,给小护士解围。
骆闻轩挑了挑眉,故意抱怨道:“干嘛,还不许我说话了?也不看看是谁不辞辛劳地照顾了你一整夜,一醒来就嫌弃我,啧啧啧,过河拆桥。”
原斐冲他翻了个白眼:“那我谢谢你了。”
“不谢……哦对了,忘了跟你说,昨晚那个谁,半夜打了个电话过来,我看你睡着了就给挂了......”骆闻轩观察着原斐的脸色,见他一脸平静毫无异样,这才骂了起来:“神经病吧,大半夜的打个鬼的电话啊?你不睡人家不要睡吗?话说小斐,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原斐抬起完好的那只手,覆到了眼皮子上,遮住窗外洒落进来的明媚又炽热的阳光。
好半晌后,他缓缓开口道:“从一场梦里,醒过来了。”
骆闻轩愣了愣,没明白他的意思,刚想追问,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还没等他动作,原斐伸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用眼神示意他别说话。
“你在哪儿?”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
今天以前,原斐一听这道磁性的声音耳根子就会发软。但此刻,他的心里平静得掀不起一丝波澜。
“在朋友这里,有事吗?”
傅景丞心头一哽,满腔莫名其妙的怒火无处可发,最后只憋出了一句:“有事,回来再说。”
他做好了原斐还要继续胡闹下去的准备,但出乎预料的是,对面一口答应了:“嗯好,刚好我也有事跟你说。”
挂断电话,原斐抬起眼睫看向骆闻轩,“帅哥,我饿了,给我点份徐记的粥吧。顺便,借你们公司的律师一用。”
两句话之间的跨度太大,骆闻轩只抓住了后半句,疑惑道:“嗯?你要我们公司的律师干嘛?”
原斐微微一笑,颊边圆乎乎的小酒窝若隐若现:“你说呢?当然是起草离婚协议书。”
***
红色法拉利停在高档别墅区前的停车带,原斐解开安全带,扭头对骆闻轩道谢:“谢了。”
骆闻轩不放心地再次跟他确认:“真不要我陪你进去?”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原斐打开了车门,下车后俯身笑道:“多谢你借的律师,效率很高。”
晴朗秋日的傍晚,天边一大片连绵不绝的云朵,像是被火焰烈烈燃烧过,整栋别墅都被一层梦幻而烂漫的霞光所笼罩。
他静默地欣赏了一会儿,一步一步走进别墅。
晚上九点,傅景丞回到家,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的人,心里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你回来了。”原斐听到门边的动静,将目光从电视上拉拉扯扯、难分难舍的男女主身上挪开,看向面无表情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
傅景丞低低地“嗯”了一声,“你昨晚去哪儿了?”
原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李雨泽的身体怎么样了?”
傅景丞眉心一皱,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哪样呢?”原斐的目光停留在男人脸上,唇角微弯,语气平静。
这一瞬间,傅景丞突然觉得,青年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明明还是像往常那样,穿着宽松的米白色毛衣,窝在沙发上的样子很乖巧可爱,但就是说不清楚,哪里变了。
他松了松领结:“我——”
“没关系,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原斐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俯身拿起茶几上摆放的薄薄的几张纸,递了上去。
傅景丞摸不准他是什么意思,皱着眉头接过文件,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
呼吸一窒,手指蓦地收紧,轻飘飘的白纸黑字仿佛成了一块巨石,猝不及防地重重砸到他心上。
他不可置信地抬眼,“这是、什么?”
“不认识字吗?离婚协议书。”原斐微微抬了抬下颌,语调冷静地分析:“我们婚前签过协议,婚后没有任何共同财产,因此除了我带过来的,其他所有的东西我都不要。我的名字已经签过了,你看了觉得没有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签了。”
傅景丞下意识地垂眸,果然在最后一页看到了行云流水的两个字:原斐。
一分钟产值千万的大脑终于重新运转起来,傅景丞的脸色霎时如覆寒冰,一字一顿:“就因为昨天吵了一架,所以你就要离婚?”
原斐微微睁大了眼睛,表情有些惊讶:“你觉得我们昨天只是……吵了一架吗?”
但下一秒,他飞快地摇了摇头:“随便你怎么定义吧,麻烦签一下字,我有点赶时间。”
傅景丞极力压制的怒气瞬间达到了巅峰,扬手就将离婚协议书撕成两半,“原斐,你最好知道你在干什么!”
原斐闻言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起身,语气冷冷道:“我很清楚我在干什么,我要跟你离婚。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现在撕掉离婚协议书又是什么意思?”
修长挺拔的青年站在灯光下,像是一株漂亮的小白杨,但脸上的神色是不耐烦的,语气是冷漠的锋利的。
傅景丞终于知道是哪里不一样了。他看向自己的眼睛,像是一汪清澈但平静的湖水,那些细碎的灼热的光亮,一夜之间彻底消失了。
他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了纤细脆弱的手臂,怒不可恕:“你以为我傅景丞是什么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手腕被捏得一痛,原斐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他用力挣了一下,没挣开,被迫望进那双裹挟着狂风暴雨的墨色眼眸。
片刻后,他恍然大悟:“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资格提出离婚?好,那由你来提。等你这边拟好离婚协议书再寄给我,这样可以吗?”
像傅景丞这样骄傲金贵的男人,确实很难忍受自己是被离婚的那一方。
但傅景丞只是咬了咬后槽牙,并没有出声。
此时电视剧里的戏份演到了高·潮,男主撕心裂肺的哀求声打破了客厅内的僵持:“求求你别离开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爱你......我爱你没有你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原斐分神听了两秒,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傅景丞被他笑得愣住了。
他趁机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将毛衣往下拉了一点,彻底盖住手腕上缠绕的白色绷带。
“既然你想要主导权,那我就等着签字办手续了。”原斐转身往楼梯口走,“我会暂时住在朋友那里,地址通过短信发给你。”
这次身后没有再传来动静。
他上楼去取了行李箱,再下楼时,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就是刚才他坐的位置,低垂着眼眸,一言不发。
“剩下的东西麻烦林妈收拾一下,我会找时间过来取。”原斐没有再看男人一眼,径直往大门口走:“对了,那辆蓝色的兰博基尼我就开走了,回头按照市场价折算。”
“原斐。”
就在他打开大门的那一瞬间,身后传来傅景丞喜怒难辨的冰冷嗓音:“今天,你走出了这里。往后,就算你哭着求我,说你错了,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
原斐的脚步顿了顿。
很快,他侧过脸,露出一个灿烂又可爱的笑容来:“傅先生,做梦比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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