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愣在那里作甚?”玉凉蘅顿步回头道。
朝黎茫然指着自己:“我还用过去吗?”
说实话,他并不太想跟暮云棠处在同一片蓝天下。
“你说呢?”玉凉蘅随手扫了下腰间那条莲花金铃。
朝黎:“……”
上辈子,他只知玉凉蘅这人凉薄,没想到他还如此卑鄙!不愧是人渣!
朝黎哼了声,抖抖耳朵跟在了玉凉蘅身后。
雪冢境内,遍地飞霜,狂风席卷着大片雪花,兜头盖脸冲几人扑来。朝黎连忙躲在了玉凉蘅身后,谁让玉凉蘅高,刚好能帮他挡风呢。
玉凉蘅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暮云棠打了个哆嗦,一把夺过随从的披风,裹在了她自己身上:“这地方怎么这么冷!”
听见暮云棠喊冷,朝黎莫名其妙的搓了搓手臂,冷吗?为什么自己一点感觉都没?
快到玄冰熔炉的时候,冻得面红耳赤,嘴巴都有些发僵的暮云棠也察觉了不对:“你们两个不冷?”
玉凉蘅仿佛根本没听见她说话,继续朝前走,朝黎也没打算理她,偷偷攥着玉凉蘅的一片衣袖,紧紧跟着。
暮云棠身为幽界公主,身居高位,从没被人这等无视过,哪怕十二仙川的其余几位仙君遇上她,多少也会给些面子,玉凉蘅与朝黎这种态度,她不能忍。
“臭猫,本公主在问你话,你当耳旁风?”暮云棠不敢说玉凉蘅,只能拿朝黎开刀。
朝黎烦躁道:“你没长眼睛吗?我一不打寒颤,二不打喷嚏,你说我冷不冷?”
暮云棠没想到朝黎会这么说,公主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朝黎切了声:“这是半月湾,又不是你家,你是谁关我什么事,差不多就行了,你要真冷,就乖乖缩起脖子闭上嘴,哪那么多废话。”
话音刚落,朝黎仿佛在呼啸的风雪声中,听到了一声轻笑。
朝黎好奇的从玉凉蘅身边探出头:“玉凉蘅,刚才是你在笑吗?”
玉凉蘅:“不是。”
朝黎将信将疑:“可我怎么听着就是你呢。”
玉凉蘅:“……”
朝黎拽了拽玉凉蘅的袖子:“你怎么不说话?”
玉凉蘅脸皮一颤:“闭嘴。”
朝黎怂怂闭了嘴。
不知不觉中又被无视的暮云棠,拳头攥的嘎吱嘎吱响,咬牙哆嗦道:“玉仙君,此处苦寒至极,你能不能同你身边这只野猫少说几句,先进熔炉。”
“本君又没同你说。”玉凉蘅扭头蔑然道。
暮云棠语塞:“……”
“噗——”看着暮云棠吃瘪的样子,朝黎没忍住,笑出了声。
暮云棠恶狠狠瞪着他。
朝黎傲娇一哼,冲暮云棠吐了吐舌头,尾巴得意的摇啊摇啊摇,暮云棠脸都气圆了。
“别闹了。”玉凉蘅冷声道。
朝黎败兴的哦了声,原本支棱棱竖起的耳朵瞬间蔫败的耷拉下来。
玉凉蘅见状蓦的一愣,眸中闪过一丝朝黎看不懂的情绪,尔后,原本冷漠无情的眼神突然软了下来。
朝黎莫名其妙道:“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你脸上没东西。”玉凉蘅掐了掐眉心,颇有些头疼道,“但你的尾巴能不能不要再在本君衣服上扫了,掉毛……”
朝黎:“你……”
好吧,他承认他最近在掉毛,但有必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嘛?他不要面子的啊?!
“我又不是无毛猫,掉点毛怎么了。”朝黎动了动耳朵,小声嘟哝道。
玉凉蘅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掉点毛没什么,但你的毛掉本君衣服上,就很有什么。”
朝黎嗤了声:“不就是身衣服么,你要真嫌弃,脱下来我给你洗干净。”
玉凉蘅:“好。”
“???”朝黎连忙道,“我就随便一说。”
玉凉蘅:“无妨,本君已经当真了。”
朝黎眼皮一跳:“……玉凉蘅,有人说过你这个人很不讲理吗?”
玉凉蘅威胁性的瞟了朝黎一眼:“没有。”
朝黎呵呵,不是没有,是没人敢吧。
他虽没见过玉凉蘅出手,但六界早有传言,说当今世间,论起战力,玉凉蘅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虽不知玉凉蘅一棵臭仙草为何会如此厉害,但大家传的如此真实,想必不是空穴来风。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离熔炉入口还有百十丈时,那名被暮云棠抢走披风的随从突然一脚陷在雪里,朝前栽去。
朝黎闻声回头,发现那名随从整张脸都被冻紫了,活像只人形大紫薯。
另外一名随从连忙将其扶进怀里:“公主,他的灵力正在快速流失,怎么办?”
暮云棠跺脚道:“流失灵力的又不止他一个人,本公主的灵力也在锐减,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她这么一吼,原本就快不行的随从们脸色更差了,大家都清楚,一旦灵力流失完,他们一个都活不成。
“你们到底走不走?”玉凉蘅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回头催促道。
暮云棠顶着被冻成紫红色的鼻尖愠怒道:“本公主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走?只怕是还没进熔炉,就被活活冻死了!”
玉凉蘅漠然道:“不走那就回去吧。”
暮云棠气冲冲道:“本公主都走到这儿了,你现在让我回去?”
玉凉蘅:“这点寒气都受不了,进了熔炉更是必死无疑,不走也不回,所以你想怎样?”
雪冢熔炉中所用之火乃上古冷火,能灼化万物,但却奇冷无比。
“我……”暮云棠一时语塞。
朝黎看着那名呼吸逐渐困难的侍从,于心不忍的拽了下玉凉蘅的袖子:“他好像真的要死了。”
玉凉蘅:“本君知道。”
朝黎蹙眉:“不救一下?”
玉凉蘅看了朝黎一眼,眼神晦暗不明:“你想让我救他?”
朝黎耷拉着耳朵,垂眼低低嗯了声。
玉凉蘅冷漠的神色多了几分柔软。
一名随从见状,连忙趁机道:“此处距出口那么远,风雪又这么大,就算我们回去,半路也会没命,玉仙君仁心厚德,还请救救我们!”
玉凉蘅冷笑:“可若你们都活着,你家主子的刀怎么修复?”
说着,玉凉蘅好整以暇的看向暮云棠,一行随从愣怔片刻后,也看向了暮云棠。
暮云棠脸色煞白道:“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我修我的刀,跟你们的死活有何关系!”
玉凉蘅面无表情道:“当然有关系。”
朝黎仰脸好奇道:“什么关系?”
玉凉蘅冷声道:“这里是雪冢,什么样的地方才叫冢?”
朝黎:“埋葬东西的地方。”
“不错。”玉凉蘅道,“雪冢熔炉前身是一处古战场,而今百丈厚的积雪之下,全都是战场残留的尸骨与兵器,形体虽毁,灵识却不灭。熔炉便是靠这些灵识所驱动,每次开炉,都必须吞噬足够的灵力。简言之,就是须有人以灵力为祭,才能换得熔炉一开。”
朝黎恍然,难怪暮云棠一行人的灵力会不断流失,原来是被当做祭品被熔炉吞噬了。
暮云棠不服道:“那为何你和我们都进了雪冢,却只有我们的灵力被吞噬?”
玉凉蘅冷笑:“不吞你们的,难道让它吞本君的?”
暮云棠不甘心的指着朝黎:“那他呢?”
玉凉蘅不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有灵力了?”
化形之时,浑身灵力便被一次性抽干的朝黎:“……”
想不到,一点灵力都没有也是好处。
不过,暮云棠一行人都快冻死了,自己跟玉凉蘅也没受丁点影响,这件事自始至终,好像都是玉凉蘅在故意针对暮云棠一样。
朝黎偷偷瞄了玉凉蘅一眼。玉凉蘅正睨着暮云棠,目光森冷无比。果然,什么帮忙修复断刀都是假的,故意整人才是真。
暮云棠攥紧拳,也终于察觉到了玉凉蘅把他们带到这里的意图,怨愤道:“玉仙君,你好歹是一方仙主,耍这种手段很好玩?”
玉凉蘅漠然道:“耍手段不好玩,耍你好玩。”
朝黎掏掏耳朵,玉凉蘅这张嘴不愧是六界第一毒,咬文嚼字都能咬的这么杀人颜面。
暮云棠原本心气就高,被玉凉蘅一激,更急了:“我可是幽界唯一的公主,你这么对我,难道不怕与幽界结怨?”
玉凉蘅眯细眼,声音冷的让人发颤:“本君纵横六界,夺天问道时,你父王还在娘胎里,你们幽界还是一片被红潮淹没的汪洋,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就算本君今日真把你杀了,幽界也没人敢同本君说一个不服。”
暮云棠闻言瑟瑟发抖时,朝黎的关注点莫名跑偏。
暮云棠今年刚刚两百岁,他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爹今年至少也有五百岁了,她爹在娘胎的时候,玉凉蘅已经纵横六界,那玉凉蘅岂不是至少六七百岁了?
朝黎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玉凉蘅虽然长的又年轻又好看,实际已经这么老了吗?那按辈分算,他岂不是跟自己祖爷爷一辈?
“咦,年纪好大。”朝黎一个不妨,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玉凉蘅脸一黑:“你说什么?”
朝黎连忙摇手摇尾巴:“我没说话。”
“……”玉凉蘅看了他一眼,嘴皮翕动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十二仙川的仙主之中,本君年纪最小,只有九百岁。”
朝黎连连点头:“你不老。”
兴许是朝黎的语气太过敷衍,玉凉蘅不甘心道:“你多大?”
朝黎左手比了个一,右手比了个八。
玉凉蘅:“一百八十岁?”
朝黎轻声道:“我十八。”
玉凉蘅:“……”
就在玉凉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时,那名栽倒在雪窝里的随从绝望的冲玉凉蘅伸出手,虚弱道:“仙君,我快死了,您要不先救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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