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吉大利

    月乔白依旧顶着这副让人熟悉的美丽容颜,穿着华贵的公主服,身板挺直,面色冷漠淡然。

    她的一颦一笑,都不再是记忆中柔弱无辜的那个样子。月溢怔怔的看着,心里泛着说不出的苦涩,脑子一片空白,唯有一句话在脑海里反复的回荡。

    那是他年少时被告知自己临幸的秀女怀了身孕的时候。当天夜里,他的父皇也是这副冷漠的样子,让人送来一碗汤药。

    不是给怀有身孕的秀女,而是给他。

    “溢,多盈者。”送药的宦官说。

    他那时才知道,即使自己贵为皇长子,但是在老皇帝的眼里,他一直都是皇室子嗣当中多出来的那个人。

    “老实本分做个闲散王爷不好吗?”

    幽幽响起的女声拉回了月溢的心神,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皇妹,动了动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

    “月乔白!”敬妃大喝一声,将自己发愣的儿子拉到自己的身边。

    她一双杏眼已老态尽显,瞪着月乔白仍有几分气势:“公然以下犯上,竟然敢私自调动禁卫军,幽禁朝廷命官!月乔白,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娘娘怕是忘记了。”月乔白直起身子,“是你们母子二人觊觎皇位,谋害太子,气病了父皇。按理该当死罪。”  “你胡说八道,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宫谋害太子!分明是你,居心叵测,勾结禁卫军,趁着圣上病危,逼宫造反。”

    月乔白没有理会敬妃的大呼小叫。在宫变中,只有胜利方才有说话的权利。

    “你想要证据,那有何难?”月乔白勾唇一笑,道:“传本宫口谕,即刻起捉拿从昨晚到现在活跃在东宫的一干人等,包括皇后娘娘,太子妃在内。押入慎刑司,细细审问。”

    她每说一句,敬妃母子脸上就惨白一分。他们都不是蠢到无药可救的人。月乔白的每一句话,都无所顾忌。他们差点就忘了,这个深受宠爱的长公主,虽然有二十多年都是软弱可欺的模样,但是在最近的半年时间里,只有在老皇帝那儿,才有过温柔善意。其他所有的人,可没得过半分脸面。

    “你,你真要我儿的命?”敬妃满脸的不可置信,愣愣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这一刻,她心底对自己的处境怕是有了新的认知。

    月乔白似笑非笑:“不然呢?”

    “不,不可以,没了我儿,你们月氏就绝后了。你,你一介女流难道要当皇帝?!”

    敬妃说着,手紧紧抓着身边人的手臂。月溢手臂一片青紫,脸上也和在场的人一样,被敬妃的话吓了一跳,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惊惧的看着月乔白,像是等着她的回话。

    “不!你是女子!怎么能做皇帝?”皇后李氏清醒过来,叫道。

    欣赏完来这群人惊慌失色到绝望的神情。

    月乔白笑了笑。

    “女皇吗?”

    她没兴趣,但是现在,她可不会告诉他们。

    一同产生惧怕的,还有东宫里所有的宫人内侍。他们战战兢兢,纷纷跪在地上,浑身发着抖连开口求饶都不敢。就怕一开口就掉了脑袋。只等着禁军一一上前压着他们去慎刑司。便在这个时候,长公主令人胆寒的声音又慢条斯理的响起。

    她说:“谋害太子,意图逼宫,这么大的事哪里是敬妃母子就敢做的。吩咐下去,将这半个月内,频繁出入宫门的相关人等,也捉分别关押,一一对审。”

    月乔白顿了顿,心里想着,自从离开了那个所谓的系统约束,她月乔白,已全然不算是个好人了。

    东宫之内,包括无辜的皇后,太子妃数人,无一不听见,那位往日柔弱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公主殿下,轻轻的开了口。

    “两者之间,如若有半句对不上,就先去了他们的手足……”

    长公主一怒,浮尸千里。

    宫中的人,直到现在才知道。那位高龄待嫁,被宫内宫外人大胆议论了好些年的公主殿下。实实在在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人。

    就和她的父皇一模一样。

    当年老皇帝为了登上皇位,将月氏皇族子弟,杀了个片甲不留。到了月乔白这里。就变成了老皇帝病的离不开床榻。太子被毒死了,皇后娘娘发了疯。至于大皇子和敬妃,则是背上了造反的罪名。

    囚禁了数位大臣的偏殿里,此刻已经乱的一团糟。他们本是得了皇上濒危要下召传位的消息,深夜冒死进宫。

    谁知道等待他们的,却是小黑屋。

    从深夜到天明。

    除了知道太子已死,大皇子是凶手之后,没得半点消息。

    “皇上如今究竟如何了?”

    “听说皇后娘娘疯了?是真是假?”

    “太子已死,大皇子又……那现在,是谁在把持中宫?”

    御史大夫,也就是女主郁芷禾的父亲郁雷鞠了一把泪,话音有些颤抖。就在方才,禁军进来,不说原由就直接押了权势滔天的卢太尉出去,想起自己刚嫁入卢府不久的宝贝女儿,就心慌的一比。

    自从前几日被长公主宣入宫中作伴,郁芷禾就再也没回来过。至于她到底身在何处,恐怕也只有月乔白知道了。

    一边的监御史,也就是老相爷的儿子王阙,哼笑了一声,道:“还能有谁,自然是长公主殿下了。”

    郁大人只觉眼前一黑,长公主?!

    怪不得……

    卢太尉被押了出去。卢府若是没了,那他郁家,还有救吗?

    按照月乔白雷厉风行的性子,太子之死,以及敬妃母子逼宫的事,只经过一个晚上,就有了结果。

    太子中的是□□,凶手是他的侍妾。本来预计要在老皇帝死后才毒死太子的。没成想太子月孝昨晚上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回来就毒打虐待那个侍妾。

    侍妾被逼急了,当晚下了一记猛药,结果没把握住量,把月孝直接给毒死了。

    敬妃母子则一直和卢太尉暗中来往,从太尉那里得了私兵的好处,得知太子死了,老皇帝病倒了自然坐不住,早早通知了卢太尉消息,自己领着人杀进了东宫。

    万万没想到的是,逼宫篡位临门一脚,虽知道半路杀出了月乔白这个程咬金。

    旭日初升之时,偏殿的门总算开了。

    大臣们被猛然射进来的光芒刺中了双眼。在睁眼时,就看见是身着一袭水绿色的云纱对襟衫的公主殿下,缓缓踏进了房门。

    一夜之间,皇宫被彻底从新洗牌。

    昏迷不醒的老皇帝十分可惜的错过了一场大戏。

    太子被害,凶手是敬妃母子。证据确凿,月溢一干人等被打入天牢,秋后问斩。卢太尉作为朝臣,和月溢勾结成双。

    大理寺呈上的信函,上诉江安崖一案,卢太尉直系迫害江安崖郡守乾四诞,意图占领江安崖一带,早就密谋造反。

    圣上病重之时,卢太尉还哄骗大皇子月溢里应外合逼宫谋反,罪大滔天,被判株连九族,除却远在边关已逃逸的卢大公子几少数旁支,其他尚在京城的卢家人和刚入卢府的新妇郁芷禾,一并即日问斩。

    不多时,满朝上下担忧更甚。因为太子已死,大皇子月溢也被打入天牢。皇上缠绵病榻,无几日可活了,国不可一日无君……

    隔日,又得长公主宣召,太子月孝早先临幸一宫女,后而宫女犯错被贬出宫门,但那时宫女已经怀有身孕,半年后于城外生有一子,名为月启,长公主亲自证实是皇族血脉。

    尚在襁褓的月启被迎进了宫,封为太子。

    同月,老皇帝驾崩。

    长公主怀抱新皇月启登基,改年号为“顺”。擢升监御史王阙为正一品丞相兼任太子太师,不设置太尉。同时御史大夫郁雷被革职查办。调任金陵、西泸抚院,为左、右都御史。重置御史台,以便下达皇帝诏令,并负责监察百官。

    顾霆军依然是禁军统领,但是皇家明暗两卫,全部由月乔白亲手掌管。经过一番大换血,兵力不亚于禁卫军。

    新皇登基,举国欢庆。

    月乔白忙忙碌碌有大半个月,该办的不该办的都办了。因为皇室除了她的亲侄月启,没别的子嗣。所以后宫当中,该陪葬的,该逐出的,都按照律例规规矩矩严严实实的办了。

    导致现在,后宫上下冷冷清清。只有月乔白这里有点人气。

    此刻,月乔白抱着手里的小豆丁,接过宫女递上来的奶瓶给他喂了几口,手就已经酸的不行了。偏偏脚底下还溜着两只小猫儿,和争宠似得在她脚边打转,喵喵喵叫个不停。

    “殿下手定是酸了,还是让奴婢来吧。”

    她身边的大宫女换了一波,现在说话的是新入宫不久的良家子,唤可云。为人聪慧,性子沉稳,月乔白挺喜欢她的。

    看着手里哫着奶嘴的小豆丁,月乔白笑了笑,道:“再让他喝两口吧。”

    她手里抱着人,自己心里也踏实一点。在梦境中,她未曾保住月启的性命。今夕却让他就这样做了皇帝,想一想,可真的有些难以相信。

    今天是卢太尉以及郁芷禾等问斩的日子。月乔白从早上开始,心里就莫名的发慌。特别是午时将近,她心中那种说不出的危机感,更加浓烈。

    偏偏脑海里的那两只,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怎么,从她在宫变当中一反常态,翻身做主开始。两只蠢萌就开始安静如鸡,不发一言。

    若不是半夜里她被一些细细碎碎(其实是两只蠢萌嘀嘀咕咕)的声音惊醒,还以为那两只消失不见了呢。

    好一会儿,小豆丁吃饱了奶,迷迷糊糊的睡去了。可云站在月乔白的身边,看见她眉头突然紧皱。连忙道:“殿下,让奴婢来吧。可别累着您了。”

    月乔白依旧皱着眉,将手里的小豆丁递给了大宫女。由着她抱着人去哄,自己却反身朝内殿走去。

    “守在殿外,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月乔白吩咐道。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宫女内侍们还是规规矩矩的应了。他们守在殿外,自然不知道月乔白是因为心中的危机感达到了极致,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才独自进了内殿。

    内殿中,月乔白踉踉跄跄的跑到了桌边坐下,她手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却还是尽力压制自己,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整个朝堂,都已经稳定下来了。就算是逃逸在外的卢挚临,也有了消息。不出几日,就会被捉拿归来。

    老相爷已经没了势,顾霆军的禁军也被她的私卫牵制着,至于孟韫……她暗中下了重金,聘了三方江湖杀手,就为了取他一人的性命。

    月乔白心里说服自己,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是端着茶杯的手,还是告诉自己,她在害怕。

    没由来的害怕。

    内殿中空无一人,外面的可云抱着小皇帝似乎已经走远。四方寂静无声。

    月乔白极力稳住心神,手里握紧茶盏,递在嘴边,就要饮入。恰在此时,外殿传来声响。

    是她私人派去监斩的骁军回来了。

    外面是零零碎碎的说话声。

    月乔白耳朵动了动,听见骁军说。

    “麻烦告知殿下一声,卢府一干人等,已伏诛。臣亲眼所见。”

    郁芷禾死了!

    月乔白感觉到心脏猛地一缩,是一阵细致到极致的痛楚,短短一刹那,又让人无法忽视……紧接着,月乔白喉间一甜。

    “噗……”

    杯中的清水,被染成了鲜艳的红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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