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那七条白色的尾巴,好像看起来挺虚的,更像是投影。
想摸摸其真假。
然而楼连对尾巴的操纵力有点差,并不能直接让尾巴拗过来,所以只好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开始扭腰试图捉住尾巴。
腰扭到极致了,尾巴却还差之毫厘,楼连只好继续从别处努力。
“。”但好像很难的亚子。
旁边一个兄弟猫醒了,见状,跟着他做起相同的动作——追逐自己的尾巴,原地转圈。
三花矜娇地喵了一声,目光慈爱地看着自己两个天真的孩子。曾几何时,它也转圈想捉自己尾巴玩过。
逐渐转晕的楼连:“。”好像被误解了呢。
罢,罢,看三花娘亲还算淡定的样子,应该不会是很违反自然规律的长法。联想到橘花的模样,后者作为猫时也没有九条尾巴拖着,可能多余的尾巴并没有实体吧。
而且我也没有觉得不适。楼连想。
若真是八条实打实的尾巴,那只是一只小奶猫的自己,早该重得挪都挪不动屁股了,哪还能转圈圈。
想通了,楼连又跑得吃力,干脆往地上一趴。不过一会儿,那只小猫也趴在了他身边,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这位兄弟是纯黑的,眼睛很大,碧绿瞳仁。楼连休息好了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戳它,尝试交流。
奈何小黑不动如山,无法交流,直到三花露出腹部才凑过去“吃饭”。
楼连这才确认,原来异类的只有他而已,而在他身边的“亲人”们……它们只是一群普通的猫,昼伏夜出,只有天性本能的猫。
天色逐渐暗下。
喂完幼崽,三花忽然发出愉悦的叫声,朝一个方向跑去,同行的还有一只较大的小猫。
楼连好奇地跟出去几步,发现不止是他的猫妈妈,周围几乎所有的猫都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他心中更为好奇,这一幕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便也颤颤巍巍跟着大部队走。
成熟的大猫们虽然急切,但面对小猫竟还有些谦让心理,纷纷绕了一绕,并没有把娇弱可怜的楼连直接撞飞。
这让楼连得以安全到达了“目的地”,甚至凭着娇小的身体,还挤到了靠前的位置。
而待他看清眼前之竟时,直接僵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唯恐惊了这一场大梦。
他看到了什么。
头发花白的老人生面容祥和,带着一副老花镜,身材微胖,给人一种文化人的感觉。他一手拿着一小袋猫粮,另一只手里是一个半透明塑料袋。
楼连知道,那个塑料袋里装的是象棋,中国象棋。
棋盘是对折的,盘面磨得光滑油亮,棋子很大很圆,底子是古朴的黑色,刻字是大气的红色。
这幅象棋是其主人的宝贝,在身体好的时候,他每天都会带着它,去长悦公园中乐呵。
楼连腿一软,趴在了地上。
“咦,这么小的猫,生面孔啊。”把猫粮倒出来后,楼远山眼尖地看到了角落里一只小狸花,自言自语了一句,把软趴趴的小猫抱出猫群,“你妈妈呢?”
三花从旁冲了出来,尾巴高翘,冲楼远山发出“嗤、嗤”的警告声。
楼远山先是一愣,又瞬间反应过来,了然地把小猫还回去,乐了:“你就是猫妈妈啊?要好好看好自己的小猫,知道吗。”
“后代可是瑰宝啊,有好些人求都求不来呢。”
三花叼起了小儿子。
“唉,我就先走了,否则老太婆要骂人了。”楼远山把多余的猫粮收起来,整理好,没有多留,直接与野猫们告了别,转身离开。
而楼连被三花叼在嘴中时,剧烈挣扎了起来,不断发出焦急的声音。
——开什么国际玩笑,那是他外公!
把他从小养大的唯一的亲人!
楼连家族有遗传病史,两岁的时候妈妈就没了,已经离婚的父亲悲伤过度,没多久就因醉酒驾驶,也跟着去了,于是外祖辈就代替了父母的位置。
在他上幼儿园的时候,外婆为了买一个当时风靡一时的电子玩具,独自一人摔倒在马路边,再也没有站起来。
从此,就是爷俩相依为命。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楼连的外公楼远山,死在了过年前的市医院。
熬了几个月,老先生还是没有等到唯一的外孙接他回家过年。
……后事也是楼连一手操办,所以绝不会是虚假。
那么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他重生回过去了?
楼连心里着急,叫的也更急了。
三花本来就没吃饱,现在小崽子又吵个不停,干脆放下了崽子,就放在身边,自己又去吃那猫粮。
那一边,爪子踏上实地,楼连看了眼天色,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脑海。
——他要回家看看!
*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楼连敢于将这个天真的想法付诸于实践,是因为他还记得从这里回去的路线,又认真估算了一下距离,断定以自己的体力,应该是足够到达。
但他算漏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奶猫的身体条件;第二件是人类的日常习惯。
楼连不知道的是,四周以下的小猫无法实现自我调节体温,而没有外界保暖的小奶猫,很容易体温过低,导致肠胃停止工作。
当然这在短时间内并不会要了性命,可是当小狸花长途跋涉,多少次累得连腿都迈不动,冷得内脏都要停止运转仍拼着一口气,硬是走到自己家门口时,却绝望得想哭。
天色渐晚,人们进出……自然是会顺手带上门的。
楼连知道,这里的门一定没有锁,如果是个人类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开了——可是那个力道,也绝不是小奶猫会有的。
他抱着外公见到一只离群的小奶猫绝不会坐视不管的念头,才如此有恃无恐地来了,可那一切的前提是,他得先与楼远山会晤啊。
更绝望的是,以如今的生理状态,他已经回不去三花妈妈那里了。
……好冷。
楼连两只爪子扒在门上,奈何无论怎么发力,木门都纹丝不动。
现在应该是人类的晚饭时间了吧,大家都在吃饭,不会出门的。
马上天就要彻底黑了。
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好不甘心啊。
楼连清晰认识到这一点,蜷缩在门边,小滴小滴的眼泪落在毛上。
他难过地想,原来猫真的会哭啊。
困意汹涌袭来,楼连根本抵挡不住,唯一能做的只有努力把自己缩得更小,给肚子保暖。
初夏的天暗得晚,却能见到一轮白月亮挂在云层间,若隐若现,似是指引归人与行者。
戴着口罩的男人将目光从天际收回,刚想推开门,余光忽然瞥见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和七轮小弦月。
小弦月朦朦胧胧,犹抱琵琶半遮面。
他骇了骇,使劲闭眼重新睁开,发现白色小弦月不见了,毛茸茸的东西却还在。
“什……小花猫?”
秦方飞惊讶过后,放下手中提着的礼物蹲下身,一手轻轻罩住小猫的身体,热的。再摸到鼻子,细细的气流打在指尖。
很痒,像小羽毛一下一下揉。
这么小的猫,就是抱回去了,也不知能不能养活。
想是这么想的,但等秦方飞打定主意不管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把小猫抱起来、小心托在掌心了。
“……”算了,试试吧。
这般想着,秦方飞解下口罩盖住小猫,又脱下外衣,小心翼翼将小猫裹进去,一手抱在怀里。
然后推门上楼。
三楼的门虚掩着,秦方飞扣了扣,直接走了进去,“楼叔,君姨,我进来了。”
两位老人连忙出来迎接,秦方飞顺手将一箱特仑苏牛奶交给对方,改为两只手抱住小狸花。
楼远山的妻子君老太忙不跌道:“来就来了,带东西做什么。”
“总不能两手空空就蹭饭。”
君老太佯怒:“我们拿你当亲生小孩的,你还在客气?”
秦方飞求生欲很强:“不是,牛奶好,补钙 。”
“小秦,你抱着什么?”戴着老花镜的楼远山,眼神是一顶一的好。
“对了,”秦方飞把外衣掀开,露出里面的东西示意楼远山看去,“楼下捡到的,叔你看看,能养活吗?”
楼远山轻轻“啊”了一声,“这只猫我刚才见过!”
“老头子你又去喂野猫了?”君老太不悦。
楼远山赔了会儿笑,在妻子严厉的目光下,还是接过小猫,像哄孩子般轻轻摇了摇,又探查了一番状况,严肃道:“还好,细致点养的话,能活的。”
“来,你先抱一下……对,再抱紧点,别让它受凉。”
秦方飞照做,如临大敌地抱着小狸花,眼睛黏在对方身上,好看的眉宇蹙着,眼睛却是黑亮。
君老太不喜欢猫猫狗狗,冷哼了一声,去端菜。
楼远山飞快整理出一个铺了棉花毯的小纸板箱,放进去一个新拆的暖宝宝,再覆上好几层棉絮,示意秦方飞把猫放进去。
小狸花还在睡,两大老爷们围着小箱子紧盯。
暖宝宝很快发挥了作用,箱子里的温度升上去,小猫渐渐舒展开僵硬的四肢。
秦方飞终于放下心来。
楼远山也长长松了口气,紧接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头滋生,仿佛这只猫对他而言,应该是很重要的一样东西。
一面已经是缘,何况这已经第二面,老爷子觉得这是很大的缘分了。他瞥了秦方飞一眼,试探道:“小秦,这只猫……”
然而还没说完,秦方飞仿佛已经猜到了后续,迟疑却坚定地接上了话语:“我想带走它,自己养。”
“啊?可是你的工作……”
“没事,”秦方飞看着箱子的目光柔和下来,“楼叔,您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相识的吗?我觉得,我可能等到了。”
“……等到了什么?”
秦方飞回过头,他的情绪向来是很内敛而不善在脸上表达的,此刻,楼远山却仿佛能从那张清冷的脸上看出温柔二字,只见对方嘴角稍稍扬起一个弧,“我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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