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还温热,倒不会冻着娇弱的小猫咪,然而……
从上往下看还不觉得,真正跳入其中,楼连才发现,这个水深,竟是已经没过了他脖子。
物理不好要猫命,楼连此刻才意识到,桶里的水看起来很浅只是因为经过折射,其实并不。
“喵呜——”
“喵幺呜——”
对溺亡的恐惧瞬间笼罩楼连心头,他当下便挣扎起来,四只爪子拼命想扒住边壁,弄得水花四起。
然而水桶岂是能“抓”住的,惊慌失措之下,楼连遭受降智打击,叫得撕心裂肺。
——直到腋窝被一双手托住,轻轻巧巧带出“苦海”。
离了水,楼连惊魂未定地大喘气,心脏狂跳。
啧。
秦方飞顺手拿起自己方才擦头发的毛巾,摊开,包了两圈把小猫裹紧,然后自己坐上对面的浴缸壁,把包好的猫卷放在腿间,一下一下轻轻地顺。
这捡来的小野猫太皮,现下这么害怕,也算是得了教训。
小狸花咚咚咚的心跳清晰传达过来,身躯都在颤抖,秦方飞好气又好笑,也不说话,就静静重复着安慰的动作,等待它自己冷静下来。
楼连冷静下来了。
冷静到回忆起方才兵荒马乱里发生的一切。
……丢人,他对自己说,你这种行为,跟一只普通的牲畜有什么区别。
还给先生惹麻烦。
幸亏再过来前,把小铃铛放在沙发夹缝里了,否则现在又是个大.麻烦。
“喜欢玩水?”许久,秦方飞终于开口。
……这是要处刑了吗,楼连把面孔埋入前腿间。
来自颈后的力量却迫使他抬头,被水刺激到、而不断分泌泪水的眼睛暴露在空气中,楼连羞愧至极:“咪呜。”
大概是他含泪的模样显得实在太骄傲又倔强,秦方飞竟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轻笑:“……噗。”
“猫猫不哭,阿爸抱。”
楼连:“。”
然而这个角度,透过眼前蒙蒙雾气,楼连有幸看到了一片白花花的肉.体。
——浴袍带本就未系死,在这番折腾下,直接露出了大片胸膛,半拢的腹部正好对着楼连。
腰间虽还笼着,两条修长的腿却跟着露在外面,肌肉匀称,看起来就很有力,却不显过分夸张。
身材超棒哒。
神仙出浴还是神仙,但多了许多人气,于是更让人挪不开目光。
一串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头发流下,路过线条明晰的脖子,一路游到腹部,楼连没忍住凑过头去,伸出舌头接住。毛巾隔绝了毛发与人体的接触,楼连也不必担心会惹来嫌弃。
而且一回生两回熟,这次他也不去责怪猫类的本性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对,他就是馋先生的身子,他下贱。
楼连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偷偷打量眼前美景,然后在大胆抬头、看到秦方飞胸口时,瞳孔缩了缩。
——只见在心口那片冷白的肌肤上,赫然有一朵栩栩如生的莲。
透明色,就像那五条没有实体的尾巴,能看到,却没什么存在感。
这是什么,纹身?
以前还在一起时,这里还什么都没有的,这些年来先生信佛了?
莲花笔画很简单,半盛开,九瓣。
可惜还未仔细看清,浴袍已经被重新拉好。
秦方飞隔着浴袍揉了揉被舔过的地方,抱远了楼连,有些头大。
这小猫总喜欢舔人怎么办,对人对猫都不卫生,愁。
不过既然小狸花已经平复下来……趁这空闲,秦方飞把猫卷放在马桶盖上,背对小猫,飞快换上了衣裤。
期间简直如芒在背。
回头一看,只有一只天真无辜的小猫卷。
秦方飞眼皮下压,目光暗了暗,竟觉面皮有些发烫。
最终楼连还是被洗了一个香喷喷的澡。
秦方飞起初还在纠结小猫能不能洗,在搜到小猫三个月那么大就可以后,满脸复杂地,开始对比起自家秦猫猫的身材和体态。
“……”
再加上看到先前水桶里漂浮的一层泥屑,他毅然决然开始往洗脸盆放水。
楼连不知道这些,非常享受地泡在温水里,任由一双大手搓揉过全身。
头枕在盆边,耳朵被捏住揉弄,肚皮被指甲轻轻搔刮,爽翻天。
就是爽过后有些艰难,电吹风哪怕调到了最小一档,也呼呼得耳朵难受。
秦方飞把自家猫洗完吹完,靠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微微喘气。
身下却有什么东西咯着,非常打扰休息,他翻开垫子一看,竟有个金色小铃铛。
转眼,铃铛上长出一只毛发蓬松的狸花奶猫。
秦方飞:“……”
他拨开小猫,拿起铃铛:“你捡的?”
楼连紧张地看着秦方飞,尾巴摇摆。
只见先生又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却没有把铃铛扔了,而是找了条小钢丝,把铃铛固定在项圈上。
“喜欢就戴着吧。”
楼连幸福到昏倒。
一刻钟后,门铃忽然响起,抱着一个小盒子的纪平推门而入:“秦哥,下午好啊,你的宝贝女儿还好吗?”
秦方飞接过盒子,边看说明边道:“刚洗过澡,现在睡了。”
“确定现在就打吗,听人说,第一针最好三个月大再开始接种。”
“不用,养熟了两个月就可以。”
“行,我给你摁着。”
……
楼连被抱到一堆软枕中间时,还很睡意朦胧。面对两个熟悉的人类,他也毫无警惕心,打个哈欠就想继续睡。
——直到项圈被拨起一部分,露出脆弱的后颈。
两条前腿和腰部也相继被摁住。
楼连:“嗷?”
他听到纪平用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口吻:“秦哥我好了,你来吧。”
楼连:“?”
后颈皮一凉,通过刺鼻气味,楼连精准分辨出是酒精棉花,此时正一遍遍擦拭着那块皮肤。
很快酒精棉花被拿开……
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抵住了脖子。
楼连本能开始挣扎:“喵呜——”
纪平死死摁住。
秦方飞手起针落,扎入皮下组织,把药剂均匀推入。
“幺嗷——”
猫咪的身躯十分敏感,只是区区扎一针而已,楼连已经痛得快要晕厥,发出的尖叫自己都不忍卒听。
他疯狂挣扎,纪平怕伤到脆弱的幼猫也不敢太用力,好在秦方飞动作还算熟练,很快拔出针管,压上酒精棉花。
楼连奄奄一息,纪平看着指尖白色尖锐划痕,也大喘气。
“有四支?”秦方飞疑惑地看着冷藏盒子中的一小支不太一样的疫苗。
妙三多疫苗一般是二或三支,每支间隔二十一天左右,如今盒子里却还剩三个小玻璃瓶。
“啊,”纪平凑过去瞄了一眼,“这个是狂犬疫苗。”
秦方飞看着一动不动的小狸花,终归是不忍,将其抱在怀里,闻着沐浴露的奶香:“再说吧。”
纪平没有意见,本来狂犬疫苗也不是现在打。
秦方飞安抚性摸摸猫头,对纪平道:“把水和纸巾拿来。”
“哈?”
“猫水瓶,它又哭了。”
“哦……哦。”
等纪平把猫咪专用水杯端过来,看到的却是秦方飞半躺在沙发上,小狸花趴在他大影帝的胸口,小脑袋埋在后者颈间,身子微微颤抖。
而在小狸花背后,一只手正轻轻拍打。
秦方飞接过水杯,把出水滚珠凑到楼连脸边:“乖,喝口,痛痛飞。”
小猫听话地伸舌头,秦方飞用纸巾揩去眼眶边的毛发。
逐渐透明化的纪平:“……”
确认过眼神,我就一工具人。
工具人默默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被害猫喝了几口水,又睡了过去。
施害者把楼连送入猫咪小屋,收拾完残局,又去冲了把澡。
打理干净后,秦方飞轻手轻脚走入书房,拿出小钥匙打开一个抽屉上的锁,拉开。
里面东西很少,一封包得很好的信,一个空空如也的塑料袋。
——那个塑料袋里原本装着的,正是小狸花脖子上的项圈。
秦方飞垂眸看了会儿,把用下来的针管轻轻放进去,锁入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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