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众口铄金,都觉得和姜袅脱不开关系。姜袅,和阮慕安有仇,他近期似乎在首善城出现,会对首善城城主下手,也不是没可能。
“牧远歌一直很不待见大长老,姜袅为了能进北承天府,甚至还宣称是他设法杀了阮慕安大长老,当初不少元老给他出主意,若是在承天府待不下去,也不是不可以说这个谎。”
“如果说这不是谎言,而是真的呢?真是他杀了大长老呢,当年能请动承天府君,能和承天府君打交道,借邪君的势上位的人,能单纯到哪里去。”
胥礼听得直按眉心,步峣在一旁咋舌:“我倒是没觉得姜袅恨慕安,只听姜袅说大长老人好,你觉得呢?”
胥礼也这么认为,姜袅不待见步峣,却很待见阮慕安,但阮慕安是跟谁的关系都挺好。
牧远歌沉声道:“胥礼,当年我因为首善城之祸指责你的过失,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位首善城前老城主兼客卿长老伏诛,以死谢罪之前,曾看了阮慕安一眼。”
“我知道。”胥礼道。
“你都知道!?”牧远歌道,“所以阮慕安……”
“后来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吊死在了房梁上。”
“当时也是缠龙须么?”
“不清楚……”胥礼含糊不清地道。
“居然会有你不清楚的事?”牧远歌觉得以胥礼敏锐的洞察力,不会看不出来那绳子有问题。
胥礼道:“我那时候,没有多余的心情。”
牧远歌心里一顿,被他拿命救了,胥礼不在状态。他又问:“那当年首善城的祸事,是不是被阮慕安隐瞒的?”
胥礼道:“我也怀疑过,因为首善城城主那一脉的人,原本是支持阮慕安的。”
所以阮慕安死的时候,现任首善城城主才会痛哭流泪,多好的大长老怎就自杀了呢,多好的靠山怎么就倒了呢。
胥礼继续道:“麾下大城出事本该禀报宗主,但我当时的情况不太好,若非大事,一般是阮慕安代掌教处事。”
胥礼身体抱恙,元老们有意让他卸任,上位的就是年轻一辈那几人,而阮慕安难得掌权当然要好好表现,而他解决不了的摊子,摊上的事,不能被宗门知晓,就动其他歪心思。
牧远歌说誓死不踏足长生剑宗,就是不想跟阮慕安这类人物打交道,这都叫什么事儿,他想杀阮慕安还没动手呢,他时各十年才踏足正道领地,解决的首善城之祸,以及四相观异植作祟事宜,就这两桩事,直接被阮慕安连请带催送上死路。
而阮慕安一死,线索全断了。牧远歌不禁怀疑,怎么就那么巧呢。
堂内众说纷纭,道:“诸位难道不曾想过,姜袅或许是真的在复仇呢?”
“他并非是要稳住邪道,必须顺着邪君属下,才不得不违背本心借这个名义行事,而是真正在为牧远歌报仇呢?他在长生剑宗不受待见,如果给长生剑宗使绊子,除掉年轻一辈有望剑长生境的天之骄子,就是他的目的呢?”
“若非太上宗主回宗,或许他的目的就已经得逞了!”
“所以这两个吊死之人均是姜袅瞒着他师尊,在背后筹划的?”
阮枫没有把话说得太死,宋元太上长老们那一脉的人也没有把话说得太绝对,他们是想把越来越失去掌控的姜袅的气焰灭一灭,但毕竟姜袅还是太上宗主的徒弟,还得看看胥礼的态度。
胥礼想知道牧远歌的态度。
“太上宗主回宗的消息难道封得很严实么??”你们是对邪道的情报实力有什么误解??
牧远歌只觉这些人实在太自作聪明,姜袅根本就不喜欢他,怎么可能给他报仇,又怎么可能为他杀“指点迷津”的老好人阮慕安大长老!真杀了他还想鼓个掌先。
可他开了口,阮枫的目光就闪过一丝得逞的冷光,道:“你想说什么?”
牧远歌道:“有个问题啊,姜袅远在万里之外,他能这么远距离地控制异植,那他的实力得有多可怕?”
“蝠族自身实力越强,控制异植的范围越远。如果是剑道第三境,万里之遥也不在话下。”宋元太上长老道。
牧远歌听得好生眼红,可惜他不是蝠族,他若是蝠族,弄个百十道高级异植跟着,异植作车横行过市,对付谁都都不用自己动手,他道:“姜袅很弱啊?御剑术学了很久都学不会。”
“你小子倒真敢说的。”宋元太上长老冷哼,再弱还能有你弱!
阮枫道:“原以为姜袅剑道第一重,但姜袅能徒手握住牧远歌的本命剑‘却灼’,可见他以前藏拙了……”
“藏不了,他是真拙。”胥礼一句话,整个大堂针落可闻。
牧远歌轻嘶一声,姜袅居然能徒手握住他的剑,这倒是奇了,他的剑本身已是第三境巅峰的剑,可是跟胥礼的月阙一个级别的,低境界触之必伤,姜袅剑道一重的手受得了么?
“难道就因为太上宗主回来了,姜袅怂恿异植作祟之事就不成立?可如果说就算太上宗主在,也会像现在这样,怪不到姜袅头上呢,”阮枫道,“如果有人在这里与姜袅里应外合呢?”
胥礼面露冷色。
元老们也觉得荒谬,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之中有人助姜袅对付首善城城主么!”
阮枫要笑了,他怎么忘了长生剑宗太上宗主,是姜袅的师尊,他还以为太上宗主仍是以往那个公道的宗主,原来不是啊,原来风光霁月如神一般的太上宗主也会偏袒,以及太上宗主看好并带回的那人,那个人更是姜袅的……
在场谁都是各怀心思,想讨好太上宗主的不敢说姜袅太重,想站傅琢的不介意踩姜袅一脚,而他呢,没人帮他说话,不打断他的人有部分也是想看他出洋相的,言多必失,他也懂。
可谁会不想当宗主,哪怕会得罪太上宗主,他也在所不惜:“而今长生剑宗首善城城主之祸,当时那根缠龙须,房梁上的那根,是被谁烧毁的?”
“不是太上宗主么?”众人理所当然,纷纷看向胥礼的方向。
当时阮枫的所有注意力几乎全在名为牧挽的少年身上,当半截缠龙须惊动全场,胥礼出来收场,那时候唯一一个在灵堂内的人,不声不响地解决了堂内两重隐患。
太上宗主有那个实力短时间内一击必杀,除了太上宗主以外,还有什么存在能仅凭一把火弄死那条更长的缠龙须?
直到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那个嘴毒又跳脱的少年,其真实身份可能就是那个都说死去了的人物。
阮枫意识到那个人的身份,无法不去想他的企图,如果不是为了掩饰什么,他又为何烧毁首善城的尸体,做好事,难道不是为了给什么人收拾残局么。
然后他坚持要查那东西,果然不出所料,缠龙须里有蝠族陈血残留,与这些天他探听到的消息,姜袅是蝠族,不谋而合。
“当时出手的另有其人,并非太上宗主。”阮枫一字一顿地道:“我亲眼看见了,有人想毁尸灭迹,而那个人就在我们之中。”
牧远歌眼皮一跳,为何都会认为是胥礼,胥礼又不能聚气成火,不对,月阙的剑芯,难道胥礼触及了第四境?
全场悚然,问:“谁!?”
“不是太上宗主还能有谁,你看到谁了?”
步峣喝止道:“阮枫,休要胡言乱语!你还不懂事……”
阮枫道:“我爹在世前,您哪一次不是说我懂事有大才?是世道变了,还是我不如以前了。”
他这话说的,看似自省,听的人感觉很显然就是步峣变了。
“既然看到了,你说出来,你别怕,大胆说,我等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半分。”如果真有,元老们当然要揪出奸细,只是很奇怪为何没听到胥礼太上宗主提及此事。
阮枫道:“你们说姜袅没那个本事杀我爹,但如果有人跟他合谋呢。那个人伙同姜袅,利用首善城城主扳倒傅琢师弟,甚至试图抹杀他,来搅乱长生剑宗,让我们自乱,或许还想借姜袅的手,掌控长生剑宗也不一定。因为他真和长生剑宗有无法化解的大仇。”
“这话可不能乱说的,空口无凭,什么人这么大能耐。”原本就不太向着他的人,听到这里都觉得太过危言耸听。
阮枫抬手一指:“就是他。”
众人往那方向看去,全都眼皮一跳,你指着太上宗主几个意思!
胥礼不动声色地挡在了牧远歌身前。步峣浑身紧绷,脸都僵了,也单手叉腰手肘张开,挡住了后面的人,让你别惹你还硬要惹!
“牧挽,出来吧,”阮枫道,“或者说,应该称呼你另一个名字。”
“牧、远、歌。”
堂上顿时炸开了锅,是太上宗主带回来的那个小弟子,是跟姜袅合谋的,和长生剑宗有深仇血恨,还不声不响除掉了缠龙须,那个上课睡觉,练剑软绵绵不成气候的学员?
牧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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