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后也不过就一月时光, 所有事情仿佛都变了。
当然, 人还是那些人,可事却早就不是那些事。
之前的小年宫宴被污蔑, 然后就提前升为婕妤,再到后来王选侍的猝然离世,都跟原来舒清妩的认知全然不同。
前一世或许也有过各种各样的波澜壮阔,可所发生的事是迥然不同的。
就比如张采荷落水这件事, 前一世就肯定没发生过。
太后对张采荷是异常看护的,谁出事都不可能是张采荷出事。
所以听到这个喊声,舒清妩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刚跟她偶遇的宜太妃都一脸惊恐,仿佛听了什么恐怖之言。
舒清妩同她对视一眼,疑惑地问:“太妃娘娘,您听清那人说什么吗?”
宜太妃跟这位最近挺红火的舒婕妤从来都没说过话,现在乍然被她问了一句,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回答, 茫然无措站在那。
三公主被她抱在怀里,透过母妃的脖颈悄悄打量漂亮的小姐姐。
舒清妩被她这么一看, 一下子就不关心张采荷的事了,看着三公主温柔一笑。
三公主顿时有些害羞,把脸埋进母妃怀中,不再四处张望。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叫喊声:“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赶紧把娘娘救上来, 快啊!”
这声音颇为耳熟,舒清妩一下子就猜出说话的人是张桐,微微皱起眉头。
看来,落水的人一定是张采荷。
这寒冬腊月里,能及时救上来还好,若是在冰冷的湖水里泡久了,人都要冻坏。
这一次,就连宜太妃也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她身为长辈,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似乎确实是有人落水了,舒婕妤,咱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舒清妩点点头,轻声道:“声音是从北边传来的,应当是荷花池那边,太妃娘娘这边请。”
宜太妃本就不是个张扬性子,她在宫里老实惯了,平日里轻易不多说一句话。若非今日是上元节,宫里又有这一出热闹,她也不会带女儿来走百病。
现在倒好,玩了没多一会儿就遇到这样的事,想玩是完不成了。
宜太妃心里叹了口气,紧紧抱住女儿,跟着舒清妩往荷花池那边赶。
御花园总共两个水池,一个是北边的荷花池,一个是南边的灵音湖,都不是很大,水也不深,若是救援及时,想必没什么事。
张桐的声音听起来凄厉,但她面对张采荷的事总比外人上心,弄得特别兴师动众也在情理之中。
宜太妃似乎特别不喜欢面对这样的事,一路上心事重重,便是三公主喊她也没回应。
倒是舒清妩看着三公主圆滚滚的小脸蛋,满心恋爱:“团儿想问什么?”
三公主名叫萧锦媛,小名是宜太妃给起的,叫团儿,听起来就一团可爱。
萧锦媛听到舒清妩叫她团儿,圆圆的杏眼一亮:“舒娘娘,你怎么知道我叫团儿?”
别看她才四岁,宫里的孩子都比常人早慧,宫中这些妃嫔宜太妃都仔细让她认过脸,她是不会叫错的。
舒清妩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因为团儿很可爱,人人都夸你啊,所以我就知道了。”
萧锦媛小脸一红,又害羞地缩回母妃的怀抱里。
宜太妃这会儿才回过神来,犹豫地看了一眼舒清妩,见她一脸平和,忍不住问:“舒婕妤,闹了这么大的事,你不怕吗?”
舒清妩笑笑,声音里颇有些安慰意味:“太妃娘娘,咱们刚才都在梅园,离荷花池那么远,有什么可怕的?”
她如此说着的时候,眼中有着超乎寻常的笃定:“就算想要污蔑我,也得有证据,总不能空口白话就说是我所为。”
宜太妃不成想她倒是耿直,直接就把那里面的门门道道都说明白,顿时说不出话来。
舒清妩帮萧锦媛抚平皱了的小裙摆,对宜太妃说:“咱们就是过去看看戏,这意外的一出大戏,还不知要如何演绎呢。”
宜太妃原本还很纠结,现在看她竟是分外淡然,自己也跟着冷静下来。
她苦笑道:“你说的对,是我太过谨慎了。”
她在宫里二十年,一直活得心惊胆战,那会儿刚怀孕时,整日焦虑得吃不好睡不好,索性最后生了个公主,这才松了口气。
怀里这个宝贝,是她的最宝贵的珍宝,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
做了太妃,搬去慈和宫,她也一样战战兢兢,平日里甚至不敢让三公主来御花园玩,就怕出什么意外。
她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但这绝对是最安全的。
舒清妩看她目光暗淡,便笑着说:“太妃娘娘一片慈母心肠,您的慈爱,公主会明白的。”
宜太妃没想到她一下子看穿自己的想法,用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眸看过来,最后还是感叹一句:“我大概知道,陛下为何会喜欢你了。”
如此这般天仙容貌,又善解人意,谁会不喜欢呢?
舒清妩蓦然被她夸了一句,忍不住笑出声:“多谢太妃娘娘夸赞。”
先帝的妃嫔本就不多,诞育子嗣的更少,除了淑太妃生养了一对龙凤儿,宜太妃生养了三公主。还有安嫔娘娘生养了三皇子,顺嫔娘娘生了二公主,不过这两位身子都不太好,早早就去了。
淑太妃是如今太妃中位份最高的,太后不耐烦这些事,因此二公主也由淑太妃抚养,而未曾生养的贤太妃就养育了三皇子。
现如今慈和宫里人自然就更少,宜太妃或许胆子不大,也可能不够聪慧,但她却异常机敏,能从许多事情看出些微端倪来。
她如此谨慎,绝对是正确的。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脚上不停,一路顺着鹅卵石小路来到荷花池边。
此时,荷花池里里外外是热闹非凡。
也不知今日御花园的宫人是怎么回事,一盏茶过去,张采荷还没救上来,正狼狈地在池子里扑腾,几个水性极好的姑姑正在四周要救她,场面是一片混乱。
岸边是焦急的张桐跟太后,再往后是脸上焦急心里看戏的宫妃太妃们,萧锦琛没来,兴许是没听见,也可能听见了不感兴趣。
舒清妩她们到的最晚,看郝凝寒跟骆安宁站在边上观望,便拜别宜太妃,直接凑到郝凝寒身边。
“怎么回事?”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就看张采荷跟疯了一样在那扑腾,旁边的姑姑根本无法近身,急得直喊。
“娘娘您冷静!娘娘您别挣扎!”
舒清妩忍不住,轻轻“噗”了一声。
郝凝寒赶紧扯了扯她的大氅,小声说:“姐姐,快忍住。”
舒清妩喉咙轻动,好半天才把笑意忍住。
她真不是凉薄,也不是毫无同情心肠,只是张采荷这样实在太好笑了,她真的忍不住。
张采荷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上辈子也没有过。
实在,实在是……太逗趣了。
荷花池根本就不深,因着每年都要清淤,舒清妩看过行事单,很是知道的。
张采荷就在岸边扑腾,弄得分外狼狈,身上脸上都是泥水,看起来好不可怜。
舒清妩她们离得不远不近,小声说话也无人听见。
这会儿最着急的自然是碧云宫的宫人跟太后娘娘,太后脸上一片寒霜,似乎动了气,站在那厉声训斥,说着“救不上来端嫔你们都得死”之类的狠话。
舒清妩:“……”
不行,又想笑了。
这姑侄俩个真是太有意思了,明明是这么紧张的时刻,却还是逼着别人发笑。
大概看出舒清妩又要笑,郝凝寒使劲捏着舒清妩的胳膊:“姐姐,真不能笑了,你一定忍住。”
舒清妩深吸口气,低声念叨:“忍住,忍住。”
大抵是听到了太后的声音,也可能突然清醒过来,张采荷渐渐停止了挣扎,乖乖被姑姑们扶住,一起往岸边拖。
舒清妩身边的郝凝寒跟骆安宁一起松了口气。
“这么多人呢,不会让端嫔娘娘出事的,你们不用太过担忧。”舒清妩安慰道。
若是当着太后的面救不回端嫔,那御花园的人都不用留脑袋过这个上元节了,怕是今夜就要问斩。
不过端嫔到底没受过这种罪,被扶上来的时候还是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刚搬来的躺椅上,裹着厚实的大氅瑟瑟发抖。
这会儿工夫,太医院的御医也赶到了。
舒清妩定睛一看,却是上辈子的老熟人,太医院院正隆承志。
他已经是四十几许的年纪,却依旧面白无须,看起来如同青年儒生一般,倒是长了一张颇为英俊的面容。
舒清妩对他记忆颇深,因着他每次都是说一大堆医理,然后洋洋洒洒写一整篇的药方,瞧着很有些本事。
不过就凭着舒清妩吃了那么多苦药最后都没治好病,她对这个太医院正也再难有半分信任,此刻看他正一脸严肃地给端嫔娘娘诊脉,舒清妩竟觉得端嫔还挺可怜的。
也不知到底能不能治好,别再落个病根,那就麻烦了。
这一场闹剧看得舒清妩满心“欢喜”,晚上因为萧锦琛的那点不痛快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端嫔这一番“惨状”。
就看她那哆哆嗦嗦面白如纸的样子,估摸着往后一个月都不能出宫门。只要她乖乖养病,谭淑慧就没什么机会借刀杀人,倒是一举两得。
舒清妩正在想这一次是谁动手做的好事,却不料突然被太后唤了一声。
她茫然地抬起头来,就看太后目光炯炯,正冷冰冰看着自己。
舒清妩有些迟疑:“太后可是有事唤臣妾?”
太后冷冷看着她,一边握住张采荷的手耐心安慰她,一边对舒清妩冷声质问:“舒婕妤,端嫔说刚刚同她一起在荷花池的似乎是你,你作何解释。”
舒清妩:“……”
万万没想到,天降质疑,居然落到了本宫头上?
就不能让本宫安静开心一会儿吗?本宫真是太忙了!
作者有话要说:舒婕妤娘娘:人红是非多,本宫真是忙。
舒婕妤娘娘:天降大锅,十分蒙逼,就迷茫,很迷茫。
修了一下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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