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雨哭喊的声音, 让人听了心里发寒。
舒清妩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温热的碧螺春温暖了她的手,也略温暖了她的心肝脾胃。
而此时, 在场众人的目光却都没放在若雨身上。
这不过是一个办事的大宫女而已,根本不算什么,谁又会去关心一个无关紧要的宫人呢?
要看的,肯定是她的主子, 能指挥她的碧云宫惠嫔娘娘。
被众人盯着看的谭淑慧此时低着头,她一言不发,似乎根本就没听到贺启苍到底在说什么,也好似根本就没感受到旁人针扎一样的目光。
若雨抬头看着她,一脸的祈求,可谭淑慧却偏偏看都不看她一眼。
若雨最终也不敢去求她,只对谭九梅可怜巴巴道:“姑姑,真的不是奴婢,姑姑你是知道的。”
谭九梅被她这么一扯, 立即变了脸色,她下意识踢开若雨, 当即就跪了下去:“陛下、太后娘娘,臣什么都不知,这丫头胡乱攀扯。”
若雨被她踢了一脚,心口直疼,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贺启苍看着脸色难看的谭九梅,目光平淡, 可谭九梅却是汗如雨下。
她跟谭淑慧在宫里做鬼太久了,这还是头一次被晒在阳光下,那种恐慌在心底里蔓延,让她完全没法掩饰自己。
谭九梅很清醒,一旦出了事,她们这些宫人面临的肯定是身首异处,而谭淑慧却不可能立即就被处死。
她毕竟是谭家的女儿,哪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最多也就是送进冷宫里,让她无声无息消失。
既便如此,也还能多活些许年月。
谭九梅此刻自是心如死灰,从她被送到谭淑慧身边起,她就已经想到过今日,只是未曾想到这个终结来得如此快,如此让她措手不及。
贺启苍看着谭九梅,突然笑了:“谭姑姑,咱家话还没说完呢,您先别急着辩护。”
谭九梅跪在那,强撑着没让自己哭出声来,却依旧在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在场众人看太后也黑了脸,不知道为何还有点畅快,就因为张采荷根本无法做好一个主位,太后才特地扶持的谭淑慧,结果谭淑慧出了这么大的差错,太后脸上自然也无光。
毕竟之前宫里都知道谭淑慧跟张采荷生了嫌隙,最后不还是太后给说和的?
太后对谭淑慧如此和蔼,肯定是有别的大家不知道的事在里面,便是没有,旁人大抵也会多想。
如此一来,太后能不掉脸吗?
贺启苍小心翼翼看了看一脸严肃的皇帝陛下,又去看谈定喝茶的丽嫔娘娘,心道:还是这两位坐得稳,仿佛听到的不是什么大事一般。
贺启苍清了清喉咙,抖着嗓子道:“王思思道若雨姑娘是跟她这么说的,若是这事办成,九梅姑姑定能记得她的好,不会让她白白出这一份力。”
谭九梅低下头,这次是一句狡辩都说不出口了。
听到这里,基本上大家也都懂了,什么若雨谭九梅的,背后除了惠嫔娘娘就没有旁人了。
太后黑着脸,突然道:“惠嫔,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直到这时大家才发现,谭淑慧全程都没开口。
她一直乖乖坐在那,低着头,瞧着分外柔静。
现在太后坐不住了,直接开口问她,谭淑慧才抬起头来。
只看她眼睛红彤彤的,脸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那股欲言又止的样子,舒清妩立即就知道她要如何辩解了。
果然,谭淑慧眨眨眼睛,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就听她道:“陛下、太后娘娘,臣妾真的什么都不知,今日郝选侍突然被人送回来,也一直昏睡不醒,臣妾心里现在还慌着。”
她这么说着,低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看起来真是可怜至极。
谭淑慧继续道:“这个什么王姑姑臣妾不认识,臣妾的姑姑也跟尚宫局没什么交际,也不知为何会诬陷臣妾,臣妾真的太冤枉了。”
这话说的,思路好清晰啊。
她笃定王思思没有证据,才敢如此开口。
舒清妩心里还小小表扬了她一句,就是在如此的紧要关头,惠嫔娘娘还是坚持住了自己,没有惊慌失措。
实在有够厉害的。
难怪前世几经波折最后都转危为安,虽然位份没上去,可也没下去,就这么熬了几年,最后实在做的坏事太多,这才报应到了头上。
然而现在,萧锦琛能把众人请到碧云宫,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太后听了谭淑慧的话,也皱起了眉头,碧云宫最近可谓是坏事连连,先是张采荷被人推进池塘里,然后郝凝寒还突然出了事,现在西配殿还大门紧闭,里面一点声音都无。
而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最后竟是牵扯到谭淑慧身上,到底真是她下的黑手,还是有人看碧云宫不顺眼?
这一瞬间,太后心里简直是百转千回,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贺启苍也不急着继续说话,等萧锦琛看够了,他才道:“惠嫔娘娘,若真的只凭王思思一面之词,慎刑司是不敢报给陛下听的。”
太后立即皱起眉头:“贺启苍,有什么你就直说,别在这里卖关子,阴阳怪气像什么样子。”
贺启苍笑着给太后打了个千:“臣知错。”
倒是当事人谭淑慧一直低头在那抹泪,仿佛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
她可能非常肯定自己没有把柄,又或者认为慎刑司查不出来,因此舒清妩从她那个坐姿里,莫名体会出些许的气定神闲。
舒清妩垂下眼眸,下意识看想萧锦琛。
此时的皇帝陛下自然没什么表情,若要硬说,只能说他是一脸严肃,看起来对今日的事分外没有耐心。
似乎感受到了舒清妩的目光,萧锦琛往她脸上看了过来,竟是轻轻点了点头。
舒清妩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果然就听贺启苍道:“太后娘娘,王思思招供之后,慎刑司还审问了她的俩个大宫女,皆承认王思思跟若雨有牵扯,之后慎刑司为保人证口供,又询问了西六宫杂役宫女并黄门,在询问的二十八人里,有三人看到过王思思姑姑来过碧云宫,前两日碧云宫换花草,也是王思思姑姑亲自来的。”
王思思一个管织造所的,又如何会来盯着碧云宫更换花草。
贺启苍声音平静,娓娓道来,谭九梅和若雨腰背越来越软,最后几乎都是趴跪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身。
她们毕竟不是谭淑慧,身后没有谭家,也没有颇受皇恩的侍郎大人。
从王思思一身鲜血被拎进碧云宫开始,她们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而此刻,谭淑慧却依旧淡然。
她把脸上的眼泪擦干,略有些愤怒道:“贺大伴也懂,只要宫里谁想要人证,或者想要陷害另一个人,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如今就拿这些糊弄本宫,欲言又止陷害本宫的管事姑姑和大宫女,本宫又如何会认?”
“姑姑是本宫身边的老人,伺候本宫许多年,本宫坚信她不是这样的人。便是一心为了我,也不会做这样的事,她绝对没这个坏心思。”
谭淑慧如此替谭九梅辩解,却字字句句都在往她身上扎刀,如今宫里这么多人证,不可能短时间就做成,萧锦琛也不可能对哪个妃子有偏见。
所以,谭淑慧想要摆脱这个谋害宫妃,意图毒害皇帝的罪名,只能自割其肉,
谭九梅毕竟不傻,一听谭淑慧这么说,立即就明白过来。这一次谭淑慧绝对不会保她,最大的可能就是把一切都推在她身上,自己摘干净。
她心里自是不甘的,可她一家老小性命都在谭家手里,又能如何呢?
思及此,谭九梅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
谭淑慧也哭出声来:“姑姑从小陪着我长大,对谭家忠心不二,一定不会是她的……我不信。”
谭淑慧反复提及谭家,提及谭九梅的忠心,一个是威胁谭九梅,另一个又何尝不是在提醒陛下跟太后?
她父亲毕竟是朝廷二品大元,坐镇工部官拜侍郎,若是宫里的女儿获罪,她父亲这个工部侍郎也到了头。
萧锦琛一时半会儿,能选出另一名心腹来顶替吗?
谭淑慧如此哭哭啼啼,太后也听明白她提谭家是什么意思,脸色不由更是难看。
而此时,萧锦琛却突然笑了。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淡淡看着谭淑慧,似乎要看穿她心底里所有的秘密,在他的视线里,只有无尽的冰冷和试探,没有一丝一毫温情。
谭淑慧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萧锦琛轻声道:“惠嫔如此说也在情理之中,母后且别急,慎刑司还有另外的证据。”
太后深吸口气,看起来异常疲倦:“好好的春日,怎么竟是这糟心事呢?”
谁说不是呢,随着太后的话,大家伙儿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贺启苍得了萧锦琛的话,立即拍了拍手,两个小黄门就捧着两个木盘上了前来。
“太后娘娘请看,”贺启苍道,“这是从王思思住处搜出的碎银,共计二百八十两,这是从她住处暗格搜出的银票,经慎刑司辨认,为朱雀大街天福号的银票,票面一千两。”
宫里是不怎么用银票的,宫人们大多不出宫,银票没有用处。
她们都喜欢金银珠宝等物,出了宫一样能换钱。但金元宝在宫内都是有编号的,不可能说随便赏赐一个宫人,若是哪个宫人宫中搜出金元宝,不是偷就是单独赏赐,赏赐都有记录。
不能给金元宝,一千两的银子又不是小数目,最后肯定还是要用到银票的。
然而,谭淑慧百密一疏,错就错在她予以重赏,选了银票这种东西。
贺启苍表情分外轻松,他轻轻捏起那张银票,展示给诸位娘娘们瞧:“惠嫔娘娘或许不知,天福号钱庄其实是宗人府的生意,也就是说,所有往来宗人府都纪录。”
贺启苍这话一出口,不止谭淑慧,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就连舒清妩也颇为震惊。
她都不知,天福号竟是萧家自己的买卖。
这确实让人意想不到,想必此刻的谭淑慧,悔得肠子都青了。
贺启苍略微收起脸上的笑,他就如此看着谭淑慧,淡淡道:“二月初一,谭府买办谭三德悄悄改装去朱雀大街天福号总店,以千两银存汇银票一张。”
“二月初三,谭九梅以探亲为理由,用碧云宫腰牌回桐花巷谭侍郎府,两个时辰后回宫。”
贺启苍安静看着谭淑慧:“惠嫔娘娘,臣说得可对?”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陛下:轻轻点点头,就是爱的讯号。
丽嫔娘娘:陛下你拿错剧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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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肥,准备完结,可以宰了!
文案:
宝意在大婚当日惨死,一睁眼发现是自己做了个梦。
她还在宁王府,还是柔嘉郡主身边的小丫鬟。
柔嘉郡主曾经跟她一样,是乳娘陈氏抚养长大的女儿,是她姐姐。
但一进王府,她就成了万人之上的郡主,而宝意只是乳娘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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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意再次睡着,这一次她又梦到了自己毁容断腿惨死的后续。
在梦里,随着柔嘉郡主出嫁一起过去的陈氏抚过她眉心的朱砂,温柔地说道:“娘看过宝意的尸身了,她死得透透的,这天下再没人会怀疑你不是真正的郡主了。”
*
再次睁开眼睛的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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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又名《基督山郡主复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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