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妩也算是跟谭淑慧深谈过, 因此对她说得话颇为上心, 谭淑慧到底疯没疯,舒清妩一眼就能看清。
谭淑慧今日所为, 绝对是有意为之,但舒清妩不清楚她的动机到底为何。
不过,此时舒清妩倒也没心思去关谭淑慧的动机,她一门心思都是谭淑慧所言的寒花子。
这种药物舒清妩从来没听说过, 似乎也没见过,她刚一回了景玉宫,坐下来擦干净手脸,就把云桃叫到殿中。
云桃还不是空手来的,她手里端着一碗水晶桃花脍,先给舒清妩上了一碗。
“娘娘且尝尝,里面放了苹果和香梨,很解暑。”
舒清妩捧着白瓷荷叶碗,吃了一口水晶脍, 整个人就都安稳下来。
她对云桃说:“你可知道寒花子这种药物?”
云桃一听这名儿,就沉思起来, 她思考良久,道:“娘娘,此种药物奴婢倒是没怎么听过,寒花这一种花倒是听说过的,不过寒花这种叫法的花很多,大多都是别名, 无论是北地还是南方,无论是漠北还是西疆,都有类似的野花。”
舒清妩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又道:“寒花子听名应当是寒花的种子,之前谭美人说此味药可致人不孕,如此一来,这种寒花本身可能就有此类的功效。”
云桃眼睛一亮。
她又低头想了想,道:“娘娘如此一说,奴婢就想到一种花,这种花听闻是西域那边盛产的,不过名字却叫玲芝花。西域民风比咱们大齐还要开放,若是有姑娘家不想多生孩子,便会在经事之前用一种淡白色的小野花熬汤来喝,听闻效果很是不错,大多数人服用之后都不会有孕。”
舒清妩的思绪跟着云桃的话走:“这么看来,这种玲芝花说不得是寒花的另一种名字,寒花子可能也带有同样的功效。”
如此一说,舒清妩茅塞顿开。她让宫人去请徐思莲,让她赶紧来景玉宫一趟。
云桃就道:“娘娘,徐大人比奴婢见多识广,应当更清楚一些。”
舒清妩点点头,让她伺候自己用完一碗水晶脍,整个人都淡然下来。
她想,不管如何,不孕这件事,总算是有眉目了。
如此一来,前世的事基本就都寻访清晰。
舒清妩垂眸沉思,云桃也不多言,就陪在她身边给她打扇,结果等了半天徐思莲没等到,倒是等来了萧锦琛。
舒清妩抬头看到皇帝陛下气喘吁吁进了寝殿的时候,确实是很惊讶的。
她下意识起身迎上去:“陛下怎么如此匆忙?”
萧锦琛喘了口气,目光在她脸上上下游弋,最后又在她身上看了一圈:“没……没什么大事。”
舒清妩:“……”
萧锦琛这一路赶得满头是汗,舒清妩看他来了也不走,便拉着他坐下给他擦脸:“没什么事陛下如此着急,这大热天可别中暑。”
萧锦琛沉默地点了点头:“你刚刚去了静晨宫?可是有什么事?”
舒清妩轻声细语跟他把事情说清,最后还是落到了寒花子上头:“臣妾听到谭才人如此说心里就分外不舒服,这才连忙请了徐大人过来问一问,也好知道是否有什么被忽略的地方,要尽早防备才是。”
她如此一解释,萧锦琛就狠狠松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萧锦琛仰头又擦了擦汗,“景玉宫突然传太医,朕还以为你病了,这才匆匆赶来。”
他对那个扎心的梦魇,总是忘记不了。
只要景玉宫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要紧张一下,不到绝对安全的时候绝不放松。
如此一来,倒也能求个心安,也能保两人平安。
舒清妩原本还没觉得,现在看他一头的汗,又听到他如此关心的话,略弯了弯眉眼。
被人如此关心的感觉,确实令人浑身舒畅。
她轻声道:“臣妾无事,如今吃得好睡得好,怎么可能会病?宫里如今那么多人盯着,动手脚的人就少了,再说,还有慎刑司呢。”
萧锦琛明白她不知道自己的那些个梦境,便也不多说什么,只道:“一会儿且仔细问问徐思莲。”
如此一说,萧锦琛想了想又道:“你觉得徐思莲如何?”
舒清妩道:“徐太医为人严谨,医术高明,最重要的是敢于用药,也敢说实话,光凭这一点就很稳妥,其实臣妾倒是还挺喜欢她。”
最起码,徐思莲不糊弄。
萧锦琛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他是急匆匆赶来的,坐了一会儿才消了汗,舒清妩让宫人呈了桃花水晶脍上来,让他用了解暑:“陛下也莫急,刚刚云桃给臣妾简单讲了讲,臣妾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舒清妩轻声细语说了几句,萧锦琛就道:“如此一说,寒花子这一味药应当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有人拿给谭才人……谭美人也在情理之中,现在的问题就是这一味药去了哪里,到底是谁给她的。”
萧锦琛跟舒清妩的目光那么一碰,两个人就都心知肚明。
大概谭淑慧所举报的淑太妃为真,那药也是淑太妃给的,只是谭淑慧事发之后淑太妃太过谨慎,直接把那药取走了。
如此一来,就了无痕迹。
萧锦琛淡淡笑了:“通过谭美人这件事,她们似乎都以为朕是个很讲道理的人,万事都只看证据。”
舒清妩微微一愣。
萧锦琛扭头看她,目光沉静:“朕其实不需要什么证据,也不需要什么道理,只需要让事情按照朕所期待的方向发展即可。谭美人在静晨宫,自有她的道理,她自己都想明白了,可是许多人至今还是不明白。”
舒清妩下意识道:“那谭美人……”
萧锦琛对她笑,笑容干净而纯粹:“她自有她的用处,你且不用太过忧心,她有所图,就要有所付出,这个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舒清妩就明白过来,为何谭淑慧之前跟她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话。
那不过都是她的所求罢了。
两人如此一说,脑中就更清晰一些,不多时,徐思莲就匆匆赶到,她刚一进寝殿就看到皇帝陛下也坐在贵妃榻上,立即弯腰行礼。
“给陛下、娘娘请安。”
舒清妩笑道:“本宫原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个药名需要问一问你,云桃清楚,让她跟徐大人讲吧。”
云桃口齿清晰,很快就把寒花子的事都说清楚,然后就道:“徐大人,奴婢以为这药就是玲芝花,只不过单取了花粉或者直接研磨成粉末,这才改了名字。”
徐思莲听完,立即道:“云桃所言不差,陛下、娘娘,玲芝花其实在咱们大齐并不常见,只在西域才广泛生长,因其可防止女子有孕,因此西域的妇人们多用来避孕,起初并无毒效,只是后来时间久了女子便会当真不孕,近年来用得也少了。”
舒清妩听到当真不孕四个字,立即皱起眉头。
萧锦琛听完脸色也不是很好,无论这药到底用没用,宫里有这一味药到底令人不安。
不过,现在宫里没有谭淑慧,淑太妃手里哪怕攥着这药,她也没办法用出来。
舒清妩想,她其实跟谭淑慧性子差不多,自己轻易不肯动手,都是撺掇别人去干,自己方能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徐思莲继续道:“不过大齐同西域久无通商,这种花喜干,喜暖阳,因此在大齐不易生长,便是大齐真有此药,数量应当也不会很多,大抵都是前朝遗留下来,不仅药效不足,恐怕还会有其他的异效。”
舒清妩突然想到,若自己真的是被这种药跟常青一起混合谋害,那么那些症状便也说得过去。
徐思莲把话都说完,便安静站在一边不吭声。
皇帝陛下和淑妃娘娘脸色都不好看,是否宫里真的出了大事?
她心里揣测,却并不敢细问。
少顷片刻,萧锦琛看了一眼贺启苍,贺启苍就立即领着宫人们退了下去。
萧锦琛这才道:“徐爱卿,你入宫为官已有十年光景了吧?”
徐思莲恭敬答:“回禀陛下,臣十八岁入宫为御医药童,至今已十五年。”
萧锦琛却问:“你出身徐氏医家,世代行医,无论宫中还是坊间皆有徐氏的踪迹,你们徐氏行医但求医治病患,无愧于心,是否?”
徐思莲心中一颤:“是。”
萧锦琛淡淡道:“您就不想更上一层楼?”
徐思莲心中百转千回,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点头:“陛下,臣想。臣信任自己的医术,也信任徐家的医德,若有机会,臣会努力。”
萧锦琛这才笑了:“很好。”
他看了看舒清妩,才对徐思莲道:“你有这份心,就是最好的。过些时候宫里会很忙,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徐思莲立即道:“臣遵旨。”
萧锦琛看了看她,又道:“以后淑妃这里你要尽心尽力,若是淑妃有丝毫差池,朕唯你是问。”
徐思莲规规矩矩跪下,给他们二人行大礼:“臣遵旨。”
待徐思莲退下,舒清妩才问:“陛下可是想到什么?”
萧锦琛看着她,目光里有着旁人绝对察觉不出的珍重。
那种缠绵与缱绻萦绕在舒清妩身上,令她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萧锦琛低声道:“过些时候,只要她们都离开慈和宫,朕就让徐思莲亲自过去查,无论他们宫里藏着什么,一定会翻个底朝天。”
舒清妩点点头:“好。”
萧锦琛道:“朕说过,朕会让你健康开心,长命百岁,朕说到做到。”
“陛下,”舒清妩笑得眼儿弯弯,似春日新抽的柳芽,“陛下也要健康长寿。”
萧锦琛握住她的手:“好,咱们一起成为老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陛下:什么,景玉宫叫了太医?
皇帝陛下:快,给朕更衣,朕要亲自飞去景玉宫。
淑妃娘娘: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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