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白池初的唇角微微上扬, 弯出了一道好看的月牙儿。
“都好, 宁公子说了算。”
声音酥软而娇娆。
说完白池初便用绢帕轻轻地挡住了嘴。
往日里白池初的性子一向刁蛮, 谁见过这幅娇软模样。
别说对面的宁公子了, 这一来就连周围坐着的公子爷们,都坐不住了。
立马就有一个胆大地过来献殷勤, “白姑娘, 小的向你引荐银月楼, 那里的饭菜可比这小地方好多了,姑娘若是想去,本公子替姑娘约个位置”
宁公子没想到半路有人来截胡, 急的满脸通红, 瞪了那公子一眼,却也不知道怎么挽留。
“多谢公子美意,改日吧, 今儿我就想尝尝宁公子家的豆腐。”白池初眼眸又向宁公子看去, 宁公子又开始结巴了, “好, 好, 白姑娘稍等。”
转过身,宁公子脚步打起了飘, 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竟成了个顺拐。
惹的周遭的人一团哄笑。
莺语阁的大当家带着阿珍今儿正好也在东街。
突然听到豆腐摊上的热闹, 大当家便问了一声, “那豆腐摊子今儿怎么这么多人”
阿珍踮起脚尖望了望, 人太多,瞧不见。
“我去瞧瞧,正好买两碗豆腐回来。”阿珍说完,就提步去了豆腐摊子。
安王府搬去宫里的那日,阿珍倒是想一道跟着,王嬷嬷却拦住了她,说名单上没有她的名字,不能进宫。
不得已,才回来了莺语阁。
宁家的豆腐摊子小,座位早就被人占了个干净,外围站了一圈人候着,等阿珍过去,就只能从人缝里瞧人。
这一瞧,没想到就瞧见了白池初。
阿珍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合着皇上没将她带走
阿珍也没买豆腐,退了出来,心头免不得幸灾乐祸。
当初在安王府,个个都围成她转,俨然就是安王府的女主人了,谁知道呢,皇上竟然没带她进宫。
本就是没分没分,那身子怕早就失了吧,那日她可是亲眼看见她躺在皇上怀里亲热。
这样的人被赶出来,同那外室女被抛弃,有何不同。
阿珍走到大当家跟前说了句,“人太多,豆腐卖光了,姐姐先回,我再去其他地方转转。”
“早些回来。”大当家也没管她。
阿珍没留在东街,而是去了伯爵侯府林家,敲了门直接找了林三姑娘。
从安王府出来之后,阿珍便与林三姑娘搭上了线。
也是想借林三姑娘的关系一道进宫,林三姑娘可是在选秀的名册子,若是林姑娘肯收了她当丫鬟,那她借此也能一道进宫。
主意一定,阿珍隔三差五地就会到林三姑娘跟前献殷勤。
今儿遇到白池初这桩事,
又怎可能不去告诉林三姑娘。
林府的人直接带着阿珍去了林家的后花园,阿珍一见到林三姑娘,便是故作神秘地一笑,“姑娘可知,我今日见着谁了”
林三姑娘昨儿就开始跟着嬷嬷学宫里的规矩,这会子正在园子里练着,见是阿珍,回头瞟了她一眼问道,“谁”
“白大姑娘。”
林三姑娘终于停了手里的动作,朝阿珍走了过去,“白池初”
“哎,也是个可怜的,从安王府出来,什么名分都没捞到,身子还失了清白,也就只能去街边上勾搭那些穷书生。”
这话说的过于粗俗,林三姑娘皱了眉,可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待阿珍将豆腐摊子前,一群公子哥儿围着白池初逗笑的事儿,告诉了林三姑娘后,林三姑娘面上一惊,“这怎么可能”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林三姑娘还是有些不相信,好歹也是伺候过皇上的人,怎就沦落到了如此地步。就算皇上没接她进宫,可她也不能破罐子破摔,立马就去街头上勾人啊。
“怕是知道进宫无望,早些替自个儿做打算吧。”阿珍又加了一句。
林三姑娘捏着帕子半晌才说道,“这么一说,当真就是个可怜的了,我听阿爹说,选秀的册子上也没有她的名字,皇上又不直接挑了去。”林三姑娘叹了一声,“咱也只能同情她,想必以白锈侍的门庭,虽选不到好世家,嫁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林三姑娘这头正和阿珍说着话,林府的表公子韩侍郎过来替林夫人传话,“表妹,姨母让你过她屋里一趟。”
先皇在时,表公子是状元郎,如今新皇登基,直接就封了他兵部侍郎的职位。
今日韩侍郎刚好来林府做客。
林三姑娘应了一声,打发了阿珍后,就去了林夫人屋里。
韩侍郎转身出了林府,站在那门口边上,站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决定进宫。
已经得罪了白姑娘,
起码得在皇上那里留点好印象。
适才阿珍同林三姑娘说的话,他可是都听见了。
后院里的姑娘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瞧不清局面,可他们这些在朝为官的又怎能看不清。
既不选秀,又不封妃,还能是什么。
怕是过不了几日,封后的诏书就会下来。这节骨眼上,怎能容得白姑娘胡闹。
这不是跟皇上那啥
韩公子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去一趟宫里。
日头在皇宫里的琉璃瓦上镀了一层金,皇宫还是以前那个皇宫,依旧金碧辉煌,里面的主人却换了。
流水的皇帝,铁打的高公公。
如今陈渊,直接用了先皇身边的高公公。
韩侍郎求见,高公公便进去禀报皇上。
往儿个皇上还是安王时,那面儿上时不时还能有些笑容,就算是不笑,也是神色淡然,不似如今这般冷冽骇人。
皇宫才易了主,朝廷的政务如一座山压下来,陈渊能有好脸色才怪。
韩侍郎见高公公进去禀报皇上时,实则就有些后悔了。
一路上他都没想明白,如今人都到殿门口了,突然就想明白了。
他好像找错了人。
他应该去找白锈侍,而不是皇上。
韩侍郎越想越觉得自己冲动了。
恨不得立马转身走人。
只盼着皇上这会子正忙,没功夫见他。
结果却没如他愿,高公公出来了,“韩大人进去吧。”
韩侍郎硬着头皮进去,殿堂内安静地吓人,这事说的好了是立功,说的不好了就是招祸。
“何事”
陈渊见他立在跟前半天也没说话,便不耐烦地问他。
“辽国派了使者,前来朝贺皇上,人已经到了汴京边境。”韩侍郎还是没说出口。
陈渊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事今日早朝你不是说过了吗”
韩侍郎额头都蒙了一层汗,神色故作一愣,忙地行礼赔罪,“是属下脑子不记事,还请皇上恕罪。”
陈渊收回了视线,没再看他。
“臣,告退。”韩侍郎正准备退出去,陈渊又开口了,声音明显是透着不耐烦,“到底什么事。”
韩侍郎脚步不敢动了,见皇上的脸色越来越差,便只能豁出去了。
“今儿,臣,臣听人说,在东街的豆腐摊上瞧见了,白,白姑娘。”韩侍郎说完,埋着头,再也不敢去看皇上。
头顶上半晌都没见动静,韩侍郎又才抬起头,一抬头就对上了皇上一道冰凉的目光。
韩侍郎吓的立马又缩了回去。
“好好说,说不好,就去高公公的名博上,自个儿添上名字。”
高公公那儿,这时候还有什么名博,也就只有先皇的陪葬名博。
韩侍郎腿软,跪在了地上。
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子。
关他屁事,
要他来多事。
不得已,韩侍郎只能一五一十地将听来的话都告诉了皇上。
说的时候韩侍郎一直都在堤防,皇上面上瞧不出来什么,可那双眼睛却越来越深沉,韩侍郎时不时地瞟一眼,生怕那桌上的东西突然就飞到自己脑袋上。
“滚。”
说完了,韩侍郎得了这么一句字,二话没说,起身就走。
退出大堂后,韩侍郎如重获新生。
他发誓,
下回他再也不会这般冲动。
韩侍郎一走,没隔多久,陈渊就让高公公叫了凌风。
“小心点。”
凌风到了门前,高公公提醒了他一句,也不知道那韩侍郎同皇上说了什么,这会子那里头,怕是没人敢呆了。
凌风一听这话,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日从安王府回来,陈渊见他一人进殿,身后空无一人,便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赏了他四十个板子。
这一顿打下去,当天晚上凌风卧在床上,都没能起来。
如今那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可经不起再来一回。
凌风小心翼翼地进去,脚步不敢快也不敢慢,刚到里头,就见皇上正望着他这边。
凌风头皮发麻,三步并两步地到了陈渊跟前。
“去长街上守着。”
皇上却直接丢给了他一句。
凌风完全摸不着北,想问,守什么。
可皇上那脸色直接让他闭了嘴,硬是不敢多问一个字。
出去后,凌风就向高公公打听,去长街守,那也得知道皇上要他守什么啊。
不弄清楚,遭殃的还会是他。
“你去找韩侍郎问问。”高公公对他说道,恐怕这事同韩侍郎脱不了干系。
凌风赶紧去追韩侍郎。
起初韩侍郎还吞吞吐吐地不说,凌风说,“韩大人,你这是见死不救啊,以后宫中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又能保证有那么一天,不会求到旁人头上。”
韩侍郎这才说了前因后果。
凌风听了个开头,就明白了。
也没待韩侍郎说完,立马就去了长街四处寻人,先是到了豆腐摊上,白池初人早就不在这里,凌风便问了豆腐娘子,“阿婶,可有听说白姑娘去了哪里”
豆腐娘子一张嘴裂开,笑到了耳根。
“姑娘听说我家犬子会划船,便邀着去了长湖,这会子怕是已经划到湖中心了。”
凌风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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