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辽国的三皇子知道此毒。”苏老先生说, “辽国国君有意与皇上结亲, 这回陪同辽国长公主前来陈国的人,正是三皇子。”
陈渊蹙了眉。
“无论皇上有没有打算结亲, 臣以为, 先等人到了再说。”
苏老先生知道这可能是一场交易。
但对方手里握住的东西对于皇上来说, 太过于重要,不管结果如何, 得先让皇上见到人。
更何况如今人都在路上了,怎么都得相见。
“你看看这个。”陈渊从怀里将那日从老嬷嬷那里得来的药单子和那根虫草,给了苏老先生。
陈渊已经让宫里的太医瞧过。
和当年嬷嬷所遇到的情况一样, 没毒。
具体的情况苏老先生并不知, 但上回凌风给他带了信,便清楚, 这边可能也查到了什么。
“这是从哪里得到的”苏老先生问。
“老嬷嬷。”
苏老先生诧异了,“这些年任凭咱们怎么努力,也没见她说句清醒话,皇上这回是如何拿到的”
“嬷嬷将皇后认错了。”
苏老先生一愣。
这点他倒没有想到。
如此一想,娘娘和当年的苏太妃还真的是有相同之处。
同样都是美人,也同样都是娘娘。
苏老先生当下就取了银针来验,结果和所有人查验的结果一样。
没毒。
“比药单独独多了一样, 若没问题, 当年苏太妃也不会让嬷嬷带出来。”苏老先生不死心。
将那虫草切了一小块, 带回去准备将整副药备齐, 再一同煎水。
陈渊这边刚同苏老先生说完, 刑部的人就过来禀报。
说是墨皇后死了。
苏老先生走的这阵子宫里发生的事,他并不知道,突地听到墨皇后死了,便问了一声陈渊,“看来装疯没成功”
陈渊没答。
凌风倒是回答了,“前些日子被皇后娘娘戳穿,直接送进了大牢。”
苏老先生一愣,
又是皇后娘娘。
离开正殿后,苏老先生拉着凌风将最近的事情都详细地问了一遍。
“皇后娘娘这么聪明”
既能从老嬷嬷那里拿了银簪,还能识破了墨皇后,往日倒是没看出来。
凌风看了一眼周围,附耳同苏老先生说道,“可不是吗,连皇上都被算计了。”
一招欲擒故纵,玩起来比皇上还厉害。
两人越说越有劲。
夜里等陈渊回到后殿,这回终于不似往日的冷清,一进屋就听到了里头的说话声。
白池初正挑着首饰,为明儿回白府做准备。
听见门口动静,白池初抬起了头,眼里的那丝惊喜被陈渊尽收眼底。
脸色不自觉地柔和了很多。
“皇上,臣妾正在挑镯子呢,皇上也帮臣妾瞧瞧,哪个合适。”白池初走过去缠住陈渊的胳膊。
几上放了一托盘,里头全是上等好玉。
“要喜欢,换着戴就好,何须挑。”
陈渊这话里带着宠,谁都能听出来。
王嬷嬷伺候了他这些年,就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般耐心过,当初在安王府时,还听苏老先生玩笑过。
说等王爷娶了媳妇就好,
自己的媳妇自己疼,他自然就上心了。
如今倒灵验了。
皇上这话没毛病,可白池初并非是给自个儿带的,想挑几只,明儿回去送给娘亲和祖母。
“皇上给的太多,臣妾也戴不过来。”白池初半吊在他身上,小脸擦着他胸膛的锦缎,蹭了两下,才抬起头期盼地看着他,“臣妾想给祖母和母亲送两只。”
她是皇后,送谁东西,也不需要同他禀报。
是以,陈渊不难猜出了她是什么心思。
“想回去”
白池初乖巧地点头。
“想见谁,可以宣进宫来。”陈渊耐心地同她说。
白池初脸上的光瞬间暗淡下来,放开了陈渊,垂头盯着脚尖,再也没了刚才的精神劲。
陈渊坐在软塌上,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在同自己耐磨。
“什么时候出发。”
最终还是陈渊让了步。
白池初又来了精神,倒也没有那么明显立马就往陈渊身上蹭,脚步往陈渊跟前移了两步,挨着他说道,“明儿一早。”
陈渊抬头。
看来早就想好了,断定了他会同意。
“何时归”
“明儿午后。”白池初回答的很快,知道陈渊在担心什么。
听娘亲们,很多人进了宫,直到死都没有再出来过,身为皇后能出去一趟,已是不易,万不会再同他去贪时辰。
不过终归还是怕陈渊不同意,才让了步。
“好。”
陈渊允了。
“臣妾明儿还想带上安平。”白池初又贴了过去,吊了半边屁股在陈渊的腿上,躺在他怀里说道,“墨皇后的事,安平还没缓过来,臣妾想着带她出去走走,透透气也好。”
“嗯。”
陈渊心思已经不在上头,答应的很爽快。
伸手一捞,手掌托住她的臀部,将她那悬吊的半边屁股全揽了上来。
白池初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抚,吓出了一声惊叫。
昨夜过去,两人比新婚夜还要粘的紧。
滢姑刚整理好床铺从里屋出来,就见皇上抱着娘娘,走了进来,娘娘在他怀里不痛不痒地捶打。
“皇上讨厌。”
滢姑一张老脸,硬是没发往下看。
第二日一早,白池初就让滢姑去景阳殿接上了安平。
宫里的人提前去白府报了信。
说今日娘娘要回来。
管家一接到这消息,也忘记了平日里的礼数,一声,“娘娘要回来了。”几个院子的人都听见了。
自白池初进宫后,白府就似是彻底没了这个人,都说刚开始离开的那段日子,不适应,等过阵子就好了。
如今都走了一月有余了,也没见谁适应过来。
白夫人门前的那石墩子,完好无损太久了,春雨过后,上头都长了一层青苔。
白夫人时不时的就对着那石墩子发呆,身边的丫鬟,偶尔会听到几声,“白养了。”
谁都能看出来,白夫人是念姑娘了。
“夫人,娘娘要回来了。”门前的丫鬟从门口进来,又重复了一遍管家的话。
白夫人这会子正在屋里替白家的几位公子选姑娘,妹妹都嫁人了,万没有再单着哥哥们的道理。
适才管家的嗓门那么大,她都听到了。
“进宫了也没见有点长进,她是皇后,怎能说回来就回来。”白夫人嘴上虽如此说,却吩咐跟前的丫鬟,让厨房去备午膳。
添了几样白池初之前喜欢吃的菜。
转头又派人去了衙门,让白大公子和白二公子告假回来一趟。
没等多久,宫里的马车就到了白府门口。
白夫人和白三公子出来接的人。
马车一停稳,倚瑶拂帘探出了个头,一看到白府门前的熟悉的人,面儿上带着激动,回头就扶了白池初下来。
“娘娘,到了。”
白池初和安平前后脚下车。
白府的人和安平早就彼此熟悉,往日安平可没少来白府同白池初瞎闹,如今白池初人去了宫里,两人凑在一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门前的人赶紧行礼,白夫人的膝盖刚弯了一半,就被白池初上前一把扶了起来,“母亲,可别跪了,跪了我下回定是回不来。”
白池初记得出嫁前,白夫人说不要她回来,就是怕她给自己下跪。
“皇后进去说话。”白夫人生怕她那欢脱性子,在人前失言,闹了笑话。
一行人都到了白夫人的院子。
白池初同白夫人走在前面,白三公子和安平走在后面。
走了一段白三公子才发现,安平的脸色不似往日明亮,眼神也是暗淡的厉害,心头免不得诧异,往儿个恨不得上房揭瓦的性子,怎就突然沉寂了下来。
“公主当心脚下。”
到了台阶处,白三公子见她的脚步没有半点减缓,眼睛也没看脚下,忙地出声提醒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搀扶。
“多谢。”
白三公子就被这话怔住了。
安平会道谢
上回她那风筝飞到柿子树上挂着,他好心替她取了下来,安平当时说的那话,白三公子到现在还记得。
“替本宫做事,那是你的荣幸。”
如今倒是变了个样。
等到白三公子回过神来,前头三人已经走了好一段。
白夫人一路都在打量白池初,见她没少两斤肉,两边脸颊透着红晕,生龙活虎的很,也就安了心。
“你胡闹,皇上竟也纵容你,进宫两月不到,就跑出了来。”到了后院没人了,白夫人才抛开了两人的身份,以母亲对女儿的口吻说话。
“我这不是想您了吗。”白池初不依不饶的。
安平特意落后了两步。
免不得会想起自个儿的那位亲娘。
等白夫人站在门口,要迎她进屋时,安平没有再跟着进去,立在门槛上,对白池初说了一声,“娘娘同夫人聊着,我先去长廊上逛会儿。”
白池初今儿出来,多半也是为了让她透气。
听她一说,也没有勉强,往儿个她的几位哥哥,尤其是三哥哥,每回安平来府上,可没少同她一起闹过,这便对着三公子说道,“三哥哥先陪公主,等会儿我过去找你们。”
三公子用纸扇挠了挠头,带着安平出去了。
宫里翻了个天,如今安平是什么情况,三公子也知道。
瞧见安平脸上的落寞时,也生出了几丝同情。
自己家里闹的再乱,起码人都在,安平一家人,如今可算只剩下她一个了。
“公主骑马吗”
屋里白夫人和白池初聊了一会,还是说到了白婉凌头上。
“宫里的马车直接将人送到了白二爷府上。”白夫人实则也懒得说这些事,“你二婶子过来找过我,大抵就是让我替她家姑娘,寻一门亲事,这往后,总不能一直呆在家里。”
本来那一家子就乱,私生子认了爹,外室升成了妾。
白婉凌一回来,更是乱成了一团糟。
白二夫人天天为了这事同白二爷吵架,说当初她反对白婉凌进宫,是白二爷非要送进宫不可,想让女儿替他争一条荣华富贵的路子出来。
如今女儿成了这样,多半的责任都是他,要白二爷去求老夫人,替白婉凌重新指一门婚事。
白二爷上回找过白夫人,被白夫人冷脸相对后,当时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进白府半步。
白夫人急的没了办法,才不得自己上门找了白夫人。
“听你二婶子说,已经同太子圆了房,并非完璧之身。”
白池初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揭穿。
算是给她留了一条后路。
“这事母亲就别管了,就凭我大房在前头撑着,再以白婉凌的条件,即便不是完璧之身,二嫁也不成问题,只要她从今往后安安分分地过日子,汴京城里有才学而门户清贫的人,也不会在乎这些,若她还想再选个高门户,那咱们也帮不上忙。”
白夫人也是如此作想。
再如何分家,外人都也知道,白家出了个皇后,又有白锈侍,要真出了事,不可能不管。
是以,白夫人也婉拒了白二夫人,让她别急,等过了这阵子,自然有人上门提前。
谁知白二夫人就同白夫人急上了。
说她们如今都过的如此顺风顺水了,怎还记着往日的仇,白夫人同她讲不通,两人闹的很不愉快。
白二夫人的日子确实也不好过。
特别是家里有了个秀才的庶子,白二夫人每回一看到那庶子拿着书本瞧的认真,心口就如刀割一般。
她的女儿毁了一辈子。
她的儿子只是个游手好闲的,连亲娘老子都不要了。
白二夫人从搬出白府之后,日子就一天比一天难熬。白二爷起初还哄着,日子久了,连她房间也不进了。
“咱不管了。”白夫人也没再提这事。
白夫人又问了些白池初在宫里的事,说的差不多了,才去找安平。
问底下的人,说三公子带安平去了校场。
白池初直接赶了过去。
到了校场,白池初看着骑在马背上,笑的花枝招展的安平,一时傻了眼。
再一看马匹前头,三哥哥就跟个耍猴似地,拿了一杆长枪,端上吊着一簇青草,他往哪里走,安平骑的那马就往哪里去。
三哥哥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滑稽。
估计安平同她一样,并非骑马有多开心,是被三哥哥那丑样逗开心的。
白池初当场调回了头。
选择了牺牲三哥哥。
安平好不容易肯笑了,就让她多玩一会。
白池初又去西院看了一回白老夫人,午膳后不久白大公子和白二公子又回来了。
这一闹,白池初完全忘记了自个儿答应陈渊的话。
午后并没有回去。
天黑前白夫人赶了两次,白池初都没动。
要不,就住一晚吧。
念头一出来,白池初立马就去找守在门口的公公,让他回宫给皇上带句话,就说她今儿在白府还有事没办完,明儿一早再回。
白夫人见赶也赶不走,也就算了,之前她那屋横竖每天都有人在打扫,倒也不愁她住。
安平同她挤在了一个屋里。
出来了一天,到了晚上,安平脸色明显比刚到白府时,要明亮很多。
“三哥哥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将你逗笑。”白池初和安平两人抱膝坐在床上闲聊。
安平拿胳膊肘碰了一下她,面上难得有几丝娇羞,“娘娘就笑话我吧。”
白池初瞧见她脸上的两团红晕,似乎明白了什么,以前安平就特喜欢黏在三哥哥身后,缠着他给她变花。
也不知道三哥哥用的什么法子,手往安平手脑勺一伸,立马就能给她变出一朵茉莉。
安平本就吃他这套。
白池初突然对安平说,“安平,你说我这好不容易进了宫去找你,你该不会又住进我白府吧”
“你还说。”
安平被她臊到了,上了手。
两人正在床上扭成一团,闹的开心。
滢姑从外拂帘匆匆进来,“娘娘,皇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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