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快渴死了,嗓子里干得冒烟。
费承泽拿棉棒沾了水,一点点小心涂在顾恒的嘴唇上。他的动作很熟练,涂得也很认真,等顾恒千辛万苦地抿了三次那点聊胜于无的水分,费承泽就停了手,“够了,你一次不能喝太多。”
顾恒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渴望,孰料费承泽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只说:“不行,过半个小时才能补充水分。”
顾恒生无可恋,并用无声的目光进行谴责。
费承泽的唇角轻轻地勾了一下,“你再看我也没有用,真的不行……”
只是他脸上的笑容没一会儿就像撑不住的画布一样掉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费承泽喉结动了动,轻声说:“厉南星,老陈死了……车祸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顾恒静静看着他,原本懒洋洋的眼神锐利起来。
费承泽用力抿了一下嘴唇,说:“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当时人睡着了脚还踩在刹车上,才会撞上你们的车。”
顾恒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不是疲劳驾驶就是酒驾,总之脱不开“意外”这两个字。
说出这句话仿佛废了他极大的力气。费承泽的肩膀垮下去,苦笑了一下,然后说:“对不起,我早该料到的。我知道姜寒的脾气,我知道他肯定会找法子报复你,可我还是心存侥幸,我还是想试试,我……我以为他至少不会这么快……”
顾恒艰难地挪动手掌,握住费承泽紧紧攥着的拳头,费承泽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找到最后一根浮木,反手握住他,整只手都在颤抖。
“是我害了你,还害死了老陈。”费承泽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方才的脆弱和痛苦通通都被重新收到面具后头,“只是抱歉,这场游戏你无法退出了。就算你现在离开我,他也不会放过你,待在我身边,至少我可以保护你。所以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场戏都必须演下去。”
如果忽略费承泽抖得一塌糊涂的手,这大概还真算句冷心冷肺的狠话。
顾恒眨了眨眼睛,轻轻捏一下他的手,“……好。”
顾恒这次算是在鬼门关上捡了一条命回来,相比之下之前两次进医院那都是小事。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和医院这么有缘分呢?!
他睡了醒,醒了又睡,每天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迷糊,期间有谁来过发生过什么事他一概不清楚。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再一次恢复清醒,他的状况才算是稳定下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恒的身体就在医院治疗和自我努力的双重作用下逐渐好起来。费承泽每天都跟点卯似地来医院报道,每次最少都要待三个小时,有时候带本书来看,大部分时候都把公事带过来做,总之是要全方位地向别人展示对他的重视。
寒假结束的时候,顾恒也终于可以出院了。
费承泽替他休了半个学期的学,顾恒出院了也不用回学校上学,直接被用轮椅推着回了他的家。
顾恒在病床上躺太久全身肌肉都有些萎缩了,费承泽索性把家里空置的一个房间改成了复健室,天天盯着他锻炼。
开玩笑,顾恒才不能接受自己又变回曾经的白斩鸡身材,根本不需要监督,自己天天锻炼得无比勤快,反而显得旁边捧着笔记本电脑办公的费总像个缺乏锻炼的死宅男,最后反倒不得不被“身残志坚”的顾总拉上跑步机跑两下子。
除此之外,费承泽还有意地让他接触一些生意上的事情。第一次被塞了一沓姜氏集团旗下一家子公司的财务报表的时候顾恒整个人是懵逼的,费承泽只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是将来想创业么,多学习点东西,提前熟悉熟悉流程总是好的。
基于他们至今仍然保持着纯洁的室友关系,顾恒总觉着,费承泽不是把他当成小白脸包养,而是在培养一个下属。
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到春天的时候,顾恒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伤到神经的右手还是有点不灵活,其他的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这天下午,他正一边右手捏握力球,一边左手拿笔不太熟练地在费承泽昨晚给他布置的“功课”上写写画画,突然接到了一条意料之外的微信——来自商砚秋。
这个名字已经消失在顾恒的生活里好几个月了,猛一看见,竟然还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商砚秋约他两个小时后在大学城的一家咖啡馆见面,顾恒答应了。
顾恒提早了五分钟到咖啡馆,没想到商砚秋到得比他还早,依旧是白衬衣配长裤,捧着本谱子在角落卡座里看得专心致志,旁若无人得自成一个小世界。
顾恒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这才惊醒商砚秋,收起谱子抬头看他,淡淡地说:“来了。”
顾恒:“嗯。”
他们之间生疏了许多,彼此都感受到了。
商砚秋不是个擅长对话的人,顾恒率先打破两人间略显尴尬的沉默,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商砚秋端起绿茶喝了一口,问,“你呢?”
顾恒抬起右手手腕,那上头有条过度狰狞的伤疤,“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复健。”
咔嚓一声清响,商砚秋手里的杯子撞在小碟子里,他怔怔看着那道一看就是伤及筋骨的重伤,问:“所以你才休学半学期?”
“是啊。”顾恒收回手笑笑,“不过问题不算大。”
商砚秋沉默了一会儿,问:“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顾恒觉得不管他回答太忙还是单纯忘了,对话都可以到此就以一种难堪的方式结束了。
他斟酌着说:“我不想让你担心。”
商砚秋自嘲地笑了一下:“是完全没想到我吧?”
顾恒心虚地喝一口咖啡。
商砚秋慢慢转动着茶杯,说:“我今天叫你出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一个结果。我喜欢有始有终,一件事悬而未决,不管是好事坏事,我都不喜欢。”
顾恒沉默半晌,说:“对不起。”
商砚秋脸上并没有什么失望或难过的神情,他像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不想听对不起,当初是你向我告白,今天也应该是我来拒绝你。”
顾恒愣了愣,立刻说:“当然,你说的对。”
商砚秋很浅地笑了一下,站起来,“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吗?”
顾恒点头如捣蒜,“当然。”
“那就好,没有你的诗,我的灵感都没那么充沛了。”商砚秋把厚厚的谱子塞回书包里,背起包,摆摆手,“再见。”
目送商砚秋消失在街角后,顾恒吐出一口气,说不清自己是骤然轻松还是内心有些小失落。商砚秋实在是个很好的人,如果他还是顾恒的话,一定会放开手脚追求。
可惜他不是,幸好他不是。
顾恒慢慢地喝完自己那杯咖啡,舔了舔嘴唇,正要起身离开,突然一个男人走过来,停在他的卡座旁,问:“你是厉南星同学吗?”
这是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高中等,身材偏壮,长了一张路人脸,普通得丢进人堆里眨眼间就能被淹没了。
顾恒打量着说:“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中年人直接在商砚秋刚才坐过的位置上坐下了,商砚秋的茶还没有撤走,看起来仿佛像是他们两个约好了在这儿见面的一样。
男人说:“我是K市公安局经侦科的警察,我姓李,你可以叫我李警官。”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张证件给顾恒看了看,明晃晃的警徽不容造假。
顾恒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有和警察叔叔喝过茶,尤其他们做生意的,最不想面对的就是经侦科的同志。他下意识地正襟危坐,礼貌微笑:“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警官开门见山地问:“你和费承泽是什么关系?”
顾恒的右眼皮狠狠一跳,“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警官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资料,推过来给他,“你可以先看看这些东西。”
顾恒翻开文件夹,眉头逐渐紧皱。
“姜氏集团说是K市的龙头企业,每年纳税额也是所有私企里最高的,但咱们都心知肚明他们实际是干什么的,”李警官说,“洗钱,造假,杀人,走私,他们无恶不作,就是个犯罪组织,这些年来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多少家庭。费承泽是姜氏的‘太子’,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和脏钱,但是因为证据不足,一次次让他逃离法律的制裁,让姜氏越来越猖狂。你说,这还有天理吗?”
顾恒慢慢阖上资料,问:“所以,你想让我当警方的眼线?”
李警官点头:“是的。”
“你就这么光天化日的,众目睽睽之下,这么直接地和我说?”顾恒觉得这和他在电影里看到的不一样,导致他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你就不怕我不仅不答应,还把这件事告诉他?”
李警官反问:“你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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