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怎么了?”涂闲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季丹心,与此同时,一阵强烈的寒意传来。
涂闲一惊,觉得自己好像扶住了一尊冰雕。
他愣了几秒,突然扭头就跑:“师父!师父!救命啊!小师弟出事了!!”
话音刚落,眼前一阵残影掠过。
顾长修转瞬即至,竟已经来到了季丹心身前。
季丹心疼得说不出话来,体内好像有无数小虫子在啃噬自己的肉身。
与平时出于告诫目的的惩罚不同,这一次,裘老大好像真的想让自己死。
他曾亲眼见过裘老大处死背叛者,用那种极其残忍的手法。冰寒的蛊虫会将人冻住,然后一寸寸生吞活剥他的血肉,直至一个大活人只剩一具森森白骨。
这大概就是他即将面临的结局。
随着灵气深入季丹心的身体,顾长修的脸色越来越沉。
他感受到了那邪门儿虫子的存在——竟是一群血蛊!
血蛊是以血肉为食的蛊虫的统称,十分罕见,此类蛊虫一旦进入人体,便会分化为无数肉眼不可见的微小虫子,在宿主的血液中扩散,因此几乎无法根除。
血蛊在冬眠期不会表现出什么异象,可一旦被蛊术唤醒,分化后的虫子们就会进入饥饿期,开始疯狂地觅食,直至把宿主的血肉吞噬殆尽。
寒龙帮一个不知名的十八线小帮派,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这玩意儿!
顾长修的眉头越锁越紧,他并不精通医术和蛊术,只好先试着运用自身强大的灵力压制住蛊虫,迫使它们重新回到冬眠状态。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涂闲忧心忡忡地守在一旁,既不知道这个新入门的小师弟出了什么事,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打扰师父他老人家,只好默不作声地看着顾长修独自忙活。
“发生了什么事?”涂闲一回头,君止走了过来。
“大师兄!?你伤好了?”涂闲吓了一跳。
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君止自然也要来看看。可没想到,一入院就见季丹心面色惨白地倒地上,七月盛夏,那年轻的身体居然散发着阵阵寒气。
君止眉心不由微微一蹙:“他这是怎么了?”
涂闲老实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师弟的身子突然就像冰一样,吓死我了,就喊师父过来了。”
君止一怔,抿了抿嘴,见顾长修面沉如水,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季丹心体内运输灵力,便也不再多言。
季丹心恍惚间好像进入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他看到自己倒在雪地中央,即将被大雪冰封。四肢已经僵直了,偏偏还感受得到冷,感受得到痛。
突然,一阵暖意从四面八方涌来,蚀骨的剧痛虽然还在,但周身凛凛的寒冰好像渐渐融化了。少年费力地睁开眼,被冷汗模糊的视线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师父……”
一滴晶莹的水珠从眼角滑落,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脸色惨白的少年艰难地伸出了手,似乎想去抓住顾长修的衣角。
过去十八年来,他不过是忙忙沧海上的一叶浮萍,半生漂泊,无依无靠。唯有这一次,他好像在惊涛骇浪的孤海上遇到了救生艇一样,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抓住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了。
“师、师父……咳咳!”
那双迷离的、被打湿了的黑眸中,绝望与希望并存的复杂神情让顾长修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别说话了,师父不会让你有事的。”顾长修轻声安慰道。
君止站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怔怔地望着这一切。
他看到少年了微微举起却又无力放下的手,看到了少年布满冷汗的脸庞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看到了他眼中的绝望,和绝望中亮起的一点微光。
那样的神情似曾相识。
君止记起来了,就在昨夜,少年被贴上定身符后,曾带着无法言说的绝望与希冀投来了一瞥。
就是那样的眼神,令他最终去而复返。
可惜他那时没有发现少年身体的异常。又或者,他其实内心深处就不相信少年说的话,所以也并没有细查。
君止闭上了眼,长袖下的手微微握成了拳。
那样的目光,原来真的是在求助。
季丹心在床上慢慢睁开了眼。十几个小时前还让他感到陌生的天花板,此刻已然令他无比心安。
“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季丹心回过头,顾长修在坐在床头,顺势伸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师父……”季丹心想要起身,却被顾长修用手势制止了。
顾长修道:“你体内的蛊虫已经暂时被压制住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季丹心:“感觉还好,就是肌肉有点酸。”
顾长修一边检查他的身体状况,一边问道:“你体内这个蛊虫是什么时候被种下的?有印象吗?”
季丹心回答:“好像是我十一岁那年的某一天,裘老大突然带回来的。一共有十几只,我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弄到的、从哪弄到的,只知道这虫子很厉害,只要裘老大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地把宿主杀死。人死后,虫子还能被回收,接续种给下一个人。我不是唯一中了这蛊的。早期跟着裘老大的几个人都被下了蛊,不过后来他成立了寒龙帮,就只对骨干成员下手了。”
顾长修沉吟片刻道:“实话告诉你,我虽然暂时压制住了你身上的蛊虫,但还没找到能够将它根除的办法。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叫你二师兄回来了,他是医药世家出身,医术精湛,大家一起努力,总会想到办法的。”
季丹心其实不怎么担心,以往他觉得是死局的蛊毒,如今能有办法压制,对他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他点了点头:“谢谢师父,也麻烦二师兄了。”
“对了,你膝盖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顾长修指了指,“肿得挺厉害,不疼吗?”
季丹心道:“可能是关节炎吧,现在已经不太疼了。”其实疼还是疼的,只是在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顾长修听他说得模棱两可,就知道他应该没去正规医院看过,不由得有些心疼。他拍了拍季丹心的手背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我明后天带你去做个全身检查。以后在这好好养一养,这些大病小病都会好的。”
季丹心听师父哄小孩儿似的说着安慰自己的话,不禁笑了,乖乖点头道:“我知道了,谢谢师父。”
话音刚落,一串“咕噜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季丹心蹭地红了脸。
顾长修笑道:“你先躺着吧,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
“嗯?不用麻烦您……”话音未落,顾长修已经闪没了影。
季丹心转头看了眼床头钟,下午六点十八分,不知不觉一天又要过去了。
斜阳的光影透过窗投到木地板上,室内静悄悄的。季丹心躺在被窝里发了一会儿呆,忽听“咪”的一声。
闻声望去,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正在门口歪着脑袋看向自己。
季丹心朝它招了招手:“来,小橘,过来。”
小奶猫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一样,迈着小步子颤颤巍巍地走了过去。
季丹心将它抱到怀里,一边挠着它的下巴一边道:“你不是君师兄的猫吗?怎么老往我这里跑?”
“咪~”小橘猫在他怀里翻了个身,发出了愉悦满足的“咕噜”声。
季丹心打量着这只小毛团:“尾巴被重新包扎过了呢。是君师兄帮你换的药吗?”
小奶猫不理他,眯着眼继续咕噜。
季丹心望着它,沉默了片刻,忽然自嘲一笑:“君师兄好像有点讨厌我呢……”
“咪?”小猫突然睁开了眼。
季丹心笑道:“我没有说君师兄不好的意思。会善待小动物的人,应该是个内心柔软的人吧。”
季丹心将目光转向窗外:“只是……”
他想起昨晚两人一起走过的路,想起那人浑身是血地倒在草丛中,却一遍又一遍地劝他快走。
——一切恍若隔世。
窗外起了风,院中草木轻摇,发出了一阵沙沙声。
“今天凌晨,师父问我以后想做什么,你知道我那时是怎么想的吗?”
“我突然想起了君师兄手握止戈剑的画面……”
“君师兄应该是很好的人吧?虽然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他身上有种特质,我说不清是什么,很令人向往……”
金红色的夕阳余晖中,季丹心抱着小橘猫,诉说着一句句无人回应的自白。
直到,院外突然响起了涂闲惊讶的叫声:“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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