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子也太破了。
尤其在周围一片高级楼房的夹击之下，眼前这幢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了的二层小楼，被衬托得越发像是一个即将面见有钱公婆的穷酸小媳妇，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让人心疼的可怜与淳朴。
但同时也会让人忍不住心生疑问：周围都是高楼大厦，你怎么就能破成这样？
原末捏着自己的手机站在这幢小楼前，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表情有些不敢置信。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地方，他不得不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手机上收到的短信通知。
【原末先生：
您好！恭喜您被我司成功录用，请于5月25日早上九点前，带上您的身份证到我司办理入职手续，我司的地址是：清水区清水路44号山海收容管理有限责任公司，仅代表我司全体员工，欢迎您的加入！】
清水区，清水路，44号。
都没错。
确定自己的确没有找错地方之后，原末只能再次将目光落在眼前这破破烂烂的房子上。
清水路44号并不临街，而是在一个外表同样破烂的院子里。
院门口是一道已经锈得不成样子的铁门，没有门卫，但也没有上锁，随手一推就能进去。
铁门旁边露出红砖的墙壁上，挂着一个被爬山虎遮住一半的门牌号——清水路44号。
正是因为它的存在，原末才确定自己确实没有找错地方。
站在门口，犹豫地看了一眼院子里面的小破楼之后，原末一咬牙，最终还是推门进去了。
没办法，毕业之后一直找不到工作，他差点就被逼得去工地搬砖了。
虽然眼前这小破楼看上去非常像传销窝点，但他还是决定鼓足勇气进去看看……万一这真是一家正经公司呢？
怀揣着这种想法，原末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扇破旧的铁门在被他推开的一刹那，发出了一声垂死挣扎般的呻/吟……估计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话说，这样的地方就算真的是一家公司，但他将来真的不会被拖欠工资吗？
带着这种隐忧，原末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里走。
反正来都来了……
进到二层小楼之后，迎面是一个类似接待处的地方。
里面摆着一张办公桌子，桌子后面趴着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小姑娘，她身后的墙面上挂着“山海收容管理有限责任公司”的牌子，上面涂着的金漆都掉了一半。
原末沉默了一下之后，走上前，轻轻敲了敲办公桌的台面：“你好。”
趴着打瞌睡的小姑娘浑身一个激灵，她反应很大的从座位上弹跳而起，眼睛都还没睁开，身体已经条件反射的摆出一个抱头求饶的姿势，同时嘴里喊道：“我错了！我不该上班时间偷懒！我再也不敢了，老板你不要杀我啊——”
原末：“……”
？？？
这年头上班偷个懒都要面临生命危险了？
就在他一脸懵逼的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的时候，抱头的姑娘终于一脸茫然的睁开了眼睛。
她先是看了看四周，眼神逐渐变得清明，最后对上原末同样茫然的视线后，她终于彻底清醒了：“你你你——哦，你就是今天来报道的新同事吧！”
听到她的话，原末也马上回过神来。
他嘴角一弯，脸颊上多了两个甜滋滋的小酒窝，一股漂亮又柔软的味道登时扑面而来：“你好，我是原末。”
“对对对！你是原末，我知道你啊！”妹子表现得非常激动，她打量原末的眼神，热情中掺杂着些许新奇，就仿佛他是什么珍稀动物似的，“我们老板跟我说过你！”
“哦，真的吗？”一听老板都亲自过问自己，原末一脸受宠若惊，“那真是太荣幸了！”
“唉，可惜我们老板今天出差去了。”话虽然这样说，但这妹子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到一点可惜，反而透着股谢天谢地的庆幸，“不然你还能见到他呢！”
哟，就这破公司，竟然还需要出差呢？
原末脸上笑得十分无害温和，说：“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早晚都会见到的。”
虽然进门的时候还在犹豫，因为这家公司看上去就一副分分钟要倒闭的样子。
但既然对方老板如此看好他……那，他还是决定先入职！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要再找不到工作，就要因为缴不起房租而被房东扫地出门了！
“那你把入职表格先填一下吧！”妹子活力四射的打开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一个表格让原末填，然后四处找笔：“唉？我笔呢？刚刚还在呢！”
原末见状，连忙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圆珠笔，说：“没关系，笔我自带了。”
“哦哦，太好了！”妹子松了一口气，抱怨着说：“唉，都怪公司连个电脑都不配，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是原始办公，人家人族的公司哪家没有电脑啊？”
原末正准备填写表格的手停顿了一下，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们公司没有电脑吗？”
至于最后一句古怪的“人族”被他忽略了，以为那是妹子一时口误。
“对啊！”妹子嘴巴撅了起来，一脸不满，“我们老板就是太守旧了，一点儿都不知道变通，现代科技又有什么不好？多方便啊。”
原末沉默了一下，又问：“没有电脑，那你们是怎么给我发邮件的？”
他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投过这家公司的简历……毕竟，被他投过简历的公司实在太多了，他自己都记不住。
所以收到邮件后，发现是家没听过的公司也没太在意。
但是现代企业招人，基本上都要用到电脑吧？
这年头，没有电脑还能办公？
“我用手机发的啊？”妹子说着，掏出自己有着长长兔子耳朵手机壳的智能手机，说，“我就用自己的手机，给你发的邮件。”
原末：“……”
这破公司简直绝了。
原末现在也不急着填写入职表格了，他看着妹子手里那个萌萌哒的手机，木着一张脸，问：“……我能问一下，你们公司主要经营什么业务吗？我如果入职的话，需要负责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原末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眼前的妹子非常明显的犹豫了一下。
原末：“……？？？”
说一下自己公司的业务内容而已，有什么好犹豫的？
还是说……这家公司真的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其实是一个披着羊皮的传销窝点？
原末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了起来。
妹子认真的想了想，眼珠乱瞟地说：“我们公司的业务啊……我们其实，其实是开动物收容所的！最主要的业务……就是、就是收留无家可归的动物……给他们提供帮助！对，没错，就是这样。”
原末眼皮跳了跳：“慈善机构？这得需要支出不少钱吧？那请问贵公司的资金来源，主要是靠社会捐助，还是私人创办呢？”
关于这个问题，妹子明显松了一口气，嘴皮子也变得利索了起来：“我们是政府开办的，一应费用，上面每个月都会自动拨款下来。”
政府开办？
那不就是事业单位？
可这公司名牌上怎么又写的是有限责任公司呢？这不是自相矛盾？
原末下意识的转了转手中的圆珠笔，心中对这家公司的怀疑不由变得更深了：“……有证明吗？或者是相关执照？”
妹子像是没想到原末会问这种问题，她呆了一秒后，开始低头翻自己桌子下面的箱子，最后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一个落满了灰尘的《事业单位法人证书》。
这上面竟然真的明晃晃登记着“山海收容管理责任有限公司”这个明显不符合国家规定的名称，还盖着大红章，看上去又红又专，真实性不容质疑。
原末：“……”
这是什么奇葩单位啊？
又是事业单位，又是有限责任公司的……
他如果入职了，那到底算是捧上了铁饭碗的公务员，还是仅仅进入了一家私企？
原末特意留心了一下法人代表的名讳，上面登记的名字是两个字：敖斐。
没听过，不认识。
将证书还回去后，原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先询问一下工作待遇，再决定入不入职：“那我的工资是……？”
“你的工资是一万底薪。”妹子说到这里，看向原末的目光中，忍不住闪过一丝小小的羡慕嫉妒，“奖金看你每个月的绩效另外算。除此之外，公司员工该有的各项福利，你也都会有。”
“一万底薪？”原末没忍住再次瞪圆了眼睛，他的眼睛又大又圆，眼尾却略有些上挑，看上去就像是猫咪的眼眸。
原末几乎是下意识的问：“……税前税后？”
一万工资对于有的人来说也许不高，但对于原末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失业青年而言，简直是再好也没有的归宿了！
妹子：“？？？”
她像是有些不太能理解从原末口出吐出的那两个词汇似的，略犹豫了一下之后，有些不确定地说：“……税后？”
原末：“！！！”
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原末沉浸在自己这个穷的即将睡大街的人，居然找到了一份一万月薪工作的巨大喜悦中，并没有注意到妹子那不确定的语气。
他一握拳，一脸坚定地说：“那我们现在就办理入职吧。”
妹子忙不迭点头：“嗯嗯。”
原末低头填写表格，表格别的倒没什么，和普通的简历没什么区别。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制作表格的人一时疏漏，最上面的栏目中，竟然莫名出现了“纲目”和“纯种/混血”这两个非常奇葩的待填项目。
原末：“……”
原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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