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手抚上虞清的头顶，轻拍了两下，唤回虞清的注意力：“别多想，我知道我们和他们不同。”
虞清瞪大了双眼，什么不同？鬼灯大人怎么知道的？
库洛里多点点头，对虞清解释：“的确，那时候虽然大家都认为侑子小姐是我的爱人，但并不是。她是我的老师，也是唯一能和我探讨学术的朋友。”
“侑子小姐说过我的大脑神经全系在了魔法上，爱情这种会分走理智的东西早被我切除清理了。不过她也差不多，她去过那么多世界见过那么多人，最爱的只会是美酒和几碟下酒菜。”
库洛里多的表情很放松，带着回忆故人时的怀念。
“所以几十年过去，她的交易还是无法完成。”点醒虞清就够了，鬼灯把话题引回交易这件事。
库洛里多点头，他指指天：“它不接受除爱情之外的感情，只接受世界之子真正钟爱并能回应这份喜爱的人，即使被它的子民们一时蒙蔽，也会在盖章定论时发现从而拒绝分流气运。”
虞清不解：“为什么不接受亲情和友情这些呢？”
“如果不是具有唯一和排他的爱，它就只会疼爱它唯一的世界之子，没有人能分走。”
“叮咚！”库洛里多的话刚结束，会议室的时钟突然响起，他们预约的时间结束了。
库洛里多拿出一个水晶球放到虞清面前，看来这是他早已经准备好的。
“它记录了你过去的真实，将你身上的法杖插入底部的凹槽，就能进入这个幻境。如果想带人进去，牵住他的手。”
他又将一张带有传送魔法的名片递给鬼灯：“当你们准备好的时候，点燃它，我会一直在那里等着你们。”
鬼灯接过后，稍一感应名片带有的魔力大小，能确定目的地并不远，就在日本：“好，再会。”
……
鬼灯房间，两人并排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水晶球。
虞清郑重地将法杖嵌了进去，瞬间光光芒大作，等四周变得清晰时，他们两人正坐在一条长廊的栏杆上。
先回过神的鬼灯在地上站定，将虞清抱了下来：“这里是你长大的地方吗？”
虞清愣愣的点头，他在这里的时光应该很长，但恍如隔世，短短两个月不到，他都快忘了在这里如何生活的。
他循记忆向他房间的窗户走去，先要知道这时他多大才行。
在这里，他们是故事外的人，没有人可以看见他们。鬼灯牵着他的手，跟着他一起慢慢走着。
那扇窗户不太干净，但能看清小房间里的人，他正站在窗前。
他似乎十七八岁的样子，一米七左右，很瘦，让本就大而亮的眼镜更引人注目。
虽然身高体型不一样，但这张脸和眼睛和现在的虞清一模一样。
虞清呆呆地眨眨眼：“我原来是就长这样吗？”他就算不是穿越的也换了个身体，脸怎么没变呢？
鬼灯凝神环视这个房间，不太确定：“小清，那条金鱼好像也是你？”
虞清猛一扭头看向床头的那只鱼缸：“？！”
鱼缸里活蹦乱跳的红色金鱼和房间里沉闷的气氛格格不入，它扑腾出水面又落下来，“扑通”一声终于吸引到它的主人。
窗前的男孩不再看外面不属于他的热闹，他坐在床头，捻了几粒鱼食给卖力表演的小金鱼，看它欢欣翻腾的样子小小地笑了。
“清清，你要一直开开心心的，带上我这份开开心心的。”
这之后，这间房间里的时间流速变得很快，男孩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他几乎不能坐起来，但除了每日基本生活需要，没有人会进到这间房里照顾他，他唯一能说话的对象只有不能回应他的小金鱼。
到他终于撑不住，永远闭上眼睛时，一群人闯进了他的房间，他们说他们是男孩的家人，最激动的两位老夫妇一遍遍抚摸男孩的脸，不能接受他已经死去。
孤儿院的几个负责人和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妻被压跪在床前，那个孩子和床上的他差不多大。
鬼灯和虞清一点点知道了事情的全貌，旅行中意外车祸去世的豪门继承人，承受不住当场小产的妻子，先到达医院的分家亲戚，狸猫换太子的伎俩以及留下这个病怏怏孩子，挡下了好几次怀疑者的鉴定。
若不是被宠爱的孩子闹着要玩如同儿戏一样的滴血认亲，老夫妇不会发现异样，他们和儿子儿媳都是A型血，无论如何他们孩子的血都不会和他们的血不相融。
有了疑点，一切的揭开就顺理成章，只是终究晚了一步。
罪人受罚，孤儿院倒闭，这间房里的所有都被留下，这里的一切都在告诉老夫妇他们的孙子不曾快乐过，带走只能伤怀。
这一切都被留在床头的金鱼看在了眼里。
男孩的短暂一生太过压抑，他一直羡慕着小金鱼的无忧无虑，死前对新生的强烈渴望让他的灵魂飘向了他眼中最快乐的生命。
金鱼单纯的灵智认出了这个黑压压的灵魂是它朝夕相处的主人，没有犹豫的敞开双鳍接纳了他的入驻，至此他们合为一体成为了新生的金鱼妖——虞清。
幻境的最后，一个周身包裹着水银色金属的人形物体捧起鱼缸，离开了房间。
……
虞清在现实中醒过来时，鬼灯已经把他抱到腿上，面对面坐着，看到他双眼恢复神采，松了口气。
虞清渐渐红了眼眶，却还有些高兴似的，他挪进鬼灯怀里，闷声闷气地说：“鬼灯大人，没想到我们诞生的方式都很像呢，鬼魂混合物……”
鬼灯一下下轻抚着虞清的后背，温声应了一句。
虞清蹭掉眼泪，又撒着娇报菜名：“鬼灯大人，我想吃炸鸡排、炸薯条、糖葫芦、可乐、跳跳糖……”
“还想玩捉迷藏、跳房子……”
鬼灯好脾气地一一应了，甚至还给他出主意，小时候也是个小魔王的他让虞清的计划单上有更多他自己玩过的、有地狱特色的小玩意。
一个充满期待的夜晚就这样过去了。
一觉醒来，又是一个元气满满的虞清。
虞清决定速战速决，完成一原侑子的遗愿，向阎魔大王请了假后便烧了名片，启动传送魔法前往库洛里多那里。
接待他们的是不是库洛里多，而是有着库洛里多所有记忆的艾利欧，他们三人所在的是艾利欧在日本的那座城堡。
小孩子模样的艾利欧实际年龄已经有三十多，一言一行都相当成熟，他有着和库洛里多如出一辙的微笑，却有着更轻松写意的韵味。
他走在前面带两人走向地下室：“斯比和奈久留被我留在顶楼，这里也不会有其他人，今天发生的一切只有我们知晓。”
鬼灯随向下的楼梯摸索着墙壁：“这是通往地狱的符文。”
艾利欧仰头笑了一下：“是的，这个世界里库洛里多和撒旦的契约没有终止前，他都不能离开地狱。但只有在他自己的地盘，他的力量才能最大的发挥出来。”
他们最终在一扇青铜门前停下，像是微缩的地狱之门。
艾利欧手中的法杖轻轻推开它后，他侧过身示意可以进入了：“我会在门口等候二位，请进。”
穿过一道长廊，到达的是一间明亮的魔法工坊，库洛里多正站在房中心的魔法阵旁，手里那柄从小樱那借用来，过分可爱的魔杖不时划过一道流光。
听到脚步声，他微笑着转过身：“你们来了。”
没有再多交谈，库洛里多引导两人站在魔法阵两端，催动了他计划中的最后一步。
当魔法阵亮起时，阵中的虞清和鬼灯进入了一种玄妙的感知中，四周漆黑一片，但时不时银光闪烁，伸手去摸还有着毛茸茸的手感。
突然，相隔几步的两人中间，一个银白色的人形物体落了下来，它身上莹润的光泽也照亮了这一小片区域和成摞的毛衣……
虞清认出他它来：“是你带走我的？”
“是我。这里是我收集能量的地方。”熟悉的机械声音却比发布任务时多了些人味。
是系统，虞清在心里惊呼。
系统再后退几步，利落的跪在了两人面前，俯首拜下：“一请鬼灯为此世之子。”
“嗡！”
整个空间随着声音晃动着，似有争执，最后平静，整个空间骤然一变，黑黢黢的小房子变成了桃花源似的蓝天绿草。
那些“毛衣”拥挤着，飘浮着，化作了天上的七彩云。
“二请虞清为其伴侣。”
这次空间不再震动，只一股推力让虞清扑入了鬼灯怀里。
“三请借力凝聚此魂。”
话音刚落，一只浅紫色的小金鱼自虞清掌心浮现，它安静地躺在那里，似乎一直都在。
虞清举着她金鱼不知该怎么办，他仰头看向鬼灯，鬼灯却示意他往跪在地上的系统看去。
系统光滑的脸上没有五官，本该是吓人的面目，但虞清却能感受到他的期盼。
虞清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同意。”
轻柔的一阵风在他掌心的金鱼上划过，不一会儿，小金鱼的尾巴就开始拍打起来。系统颤抖着爬起来，轻柔地接过恢复生机的浅紫色小金鱼，在虞清还没反应过来时，化成一团液体包裹住小金鱼，如同钻入缝隙似的一同消失了。
接着，虞清和鬼灯一闪神，眼前已经是库洛里多的魔法工坊了，而库洛里多也不在这里了，只有那柄魔杖倒在魔法阵边。
虞清和鬼灯沿原路返回，艾利欧还守在门前，他将魔杖变回钥匙。准备找个机会偷还给小樱。
他作为库洛里多记忆的持有者，说明了库洛里多的去向：“那两人回自己的世界需要库洛里多的护送，但他不是侑子小姐，他靠的是自己所有的魔力，护送完成也是他消失的时候。”
虞清有些怅然，但库洛里多怕是比任何人都期盼今天，他谋划了这么多这么久，一原侑子的遗愿完成，他也终于能休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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