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怎么样?那女人还烧着呢?”墨姝昏昏沉沉间隐隐听见一个粗犷男声,“你多关注些,要是这女人快熬不过去了就叫我一声,我把她扔到荒凉一点的地方,省的脏了咱们的马车”刚说完男声顿时提高了一个度,“还有你们几个都好好看看这女人的下场,牢牢给我记住,谁要是不听话想着逃跑,我就把你们一个个都给扔出去喂狼”。
“好了,你这小子一天到晚净胡咧咧,五大三粗的样子可别吓坏了车里的小姑娘”爽朗的女声似乎带着几分嫌弃,“快下去吧,你娘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还用得着你操心,快好好驾车赶路,别误了大家的行程”。
“好嘞,有娘你在我就放心了”男声带着几分笑意的远去,随之带来几缕带着凉意的清风,吹的头脑本来一片混乱的墨姝多了几分清明。
逃跑、喂狼这样的词汇在墨姝的脑中反复回旋,慢慢的她越发清醒,但出于谨慎墨姝并没有急于张开眼睛,而是更加伏低了身子,呼吸也越发清浅几分,墨姝直觉现在并不是她睁眼的最好时机。
“小姑娘们,你们可别觉得我儿子说话难听,你们也都清楚你们不过是命如草芥的女儿家,就是在你们自家有父母护着,你们也免不了整日劳作、挨骂被打,更别说咱们这儿了”墨姝能够判断出这就是刚才被男声称作娘的女声,听声音应该是个爽朗的老太太,当然这世上也有不少用爽朗遮挡尖酸的,至少墨姝听着老太太话里的内容就有这样的感觉。
“我知道你们心中肯定很难过,也很惶恐”老太太的声音变得柔和一些,“但你们要知道这就是你们的命,你们运气不好偏偏碰到了咱们牙行的弟兄们,不过你们也不要太过于灰心,老太太我在牙行还有几分地位,只要你们乖乖的听我的话,不要去招惹外面那些男人,老太太总归能给你们一个个找一个好归宿的”老太太说着声音带了几分威严。
“要我说你们可别想着任凭自己倔脾气不服软,这样的人我们碰的多了,性子烈的也不在少数,可最终那些人如何了?”老太太说着带了几分得意,“你们这些已经嫁了人的且不提,就单单说你们这些年纪小的黄花大闺女,你们父母可是自小告知你们清白身子的重要性,要我说这里和你们家里有什么区别呢?”
“你们在自己家里一样是当牛做马,将来的婚姻之事也不过是父母张嘴闭嘴一瞬间的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你们就全当自己提前出嫁了,只要妥帖的保证把你清白的身子给了你将来的男人,难道那男人还能不怜惜你几分?等到有了孩子有的是你们当家做主的机会”老太太说着不由笑眯了眼睛,她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时刻,这些人仿佛待宰的鸡鸭一般,命运牢牢的掌握在她的手中,“还有你们这些年龄大了、已经嫁过人的也别灰心,你们最多就是去的人家日子苦一些,可女人这一辈子总归就是来吃苦的,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干活、为那些人家生儿育女,等你们的孩子一个个大了,你们才真正到享福的时候了,你们仔细想想老太太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好一张利嘴,墨姝心中叹息,她的运气可能真的不太好,明明她记得那个冥冥之中的声音告诉她的是带她去拯救那些一生颠沛流离、命运悲苦的孩子,帮着他们改变之后悲惨的人生,照顾他们、让他们一生幸福。
墨姝当时并没有相信那个声音所说的话,可在这里再次醒来,感觉到自己温热的身体后,即使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墨姝却已经有些相信那个声音话中的内容了。
也不知道是怎样强大的力量能够让她如同穿越时空一般,并且还来到了这个并不太美妙的时刻。
是的,刚才的男声以及老太太的话语,已经足够墨姝猜到自己现在面临的情况,她应该是被拐卖了,并且通过娘这个称谓、牙行以及老太太话语中对女子地位的描述,都足以让墨姝明了这还是个男尊女卑的古代社会。
这运气可真是非常糟糕了,墨姝心中再次叹了一口气,外部如此恶劣的条件,她本人的身体却丝毫没有争气,重的仿佛被人打了一拳般的脑袋和丝毫没办法抬起来的手臂,都让墨姝深深的明了,她大概就是之前那个男声所说的发高烧的女人,并且随时面临因为病重被扔到荒山野岭的未来。
想到这墨姝开始默默盘算是被扔出去她活着的几率大,还是留下来她更能活下去?
“你们看看角落那个女人,我记得她是被丈夫给卖了的,别看她现在仿佛一滩烂泥,可当初买的时候那张脸可真真称得上美了,而拥有那样的样貌,这女人却不想着找个好主活下去,而是一心寻死,呸,白瞎了那张脸,也不想想她要是现在死了,她那才不到一岁的孩子要怎么活下去”老太太脸上满满的不屑,“当年我男人死的时候我才二十二岁,我最小的儿子也不过两个月,我要是死了我儿子能长这么大?我告诉你们,这女人啊要想得开,跟哪个男人睡不是睡,说不了你凭借容貌还能找个更好的,从此就过上了吃穿不愁的好日子,就再退一步讲,你就是想死也要想想你的孩子,他才那么小没有你这当娘的呵护怎么长大,现在这世道可没有人会同情别人家的孩子”。
恍如晴天霹雳,墨姝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忽视了的问题,既然她已经被拐卖了,那么那个要被拯救的孩子很可能就在她的身边,可这却让现在的墨姝觉得已经不可能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了。合着她不仅在被贩卖的路上,还有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墨姝就想问问这样的情况要怎么完好无损的活着逃出去?
如果说刚才是艰苦模式,现在就可能是地狱模式了,墨姝低咒一句,却又不得不开动脑筋,上一辈子最后那些年让墨姝养成了一个良好的习惯,那就是不管遇到什么困境,她再也不会将时间放到抱怨或者难过这些情绪上面,而是会从一开始就想办法解决。
现在也是如此,墨姝不得不放弃了之前决定装昏睡从而被扔出去的打算,她能够承受被扔出去的后果,可不到一岁的孩子要是被扔出去,那可就等同于直接死亡了。
想到这墨姝开始暗暗积蓄力量,希望能够尽快适应这具不太美妙的身体,从而想方设法快速健康起来,只有她好起来了,才能有更多的机会带着孩子逃出去。
古代的山路何止是崎岖二字能够形容的了,墨姝伏在地面随着马车一路上磕磕绊绊,五脏六腑都跟着颤抖,要不是前一世的墨姝已经习惯了忍耐,恐怕早就要哀嚎出声。
好在那个老太太似乎还没有完全放弃墨姝,众人吃饭的时候依然想着墨姝,指挥着车里的人给墨姝灌药、也喂些粥和汤水,在墨姝表现出好转的迹象后更是勉强给了墨姝吃饭方面的特权,至少相比其他人只能吃糠咽菜,她的伙食好歹和那些人贩子等同了,虽然吃的不过是他们剩下的。
就这样墨姝一连几天吃饱喝足,身体也慢慢恢复起来,等到第五天的时候已经可以慢慢走动了,而也就是此时墨姝终于抱上了自己的孩子,而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墨姝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丝丝柔情,那孩子是个瘦小的小姑娘,婴儿特有的肉嘟嘟在她的身上丝毫没有体现,反而又黑又小,细长的身子感觉一只手就能折断一般,被墨姝抱在怀里更是低低的啜泣起来,声音低的几不可闻。
或许是这个婴儿拥有和她女儿一样的性别又是这副身子的女儿,又或许是这个婴儿拥有和她女儿相似的眼睛,看见这个孩子并将孩子抱在怀里,墨姝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孩子多了几分羁绊,以至于她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睛也带着几分柔和,看着她哭泣更是多了几分担忧。
“把孩子的襁褓打开看看”耳边突然响起老太太的声音,墨姝回头就发现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墨姝低垂了眼眸,轻轻答应一声,然后轻手轻脚的掀开少许襁褓的围布,然后就惊讶的发现婴儿的身上有很多青青紫紫的地方,墨姝下意识将襁褓打开更多,然后就发现这个孩子身上竟然全部都是这样的青紫,有的清晰一些的地方能很明显看得出是被成人给掐出来的痕迹。
墨姝的心中一瞬间涌现出猛烈的愤怒,她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任何对孩子不好的行为,这个孩子身上的痕迹已经表明她一直在被人虐待,遍布全身的青紫更是说明了对方的丧心病狂,完全不曾顾虑过这不过是一个不到一周岁的婴儿,心肠如此狠毒。
“是谁?”墨姝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气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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