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唯一越训越起劲, 直到训着训着, 李唯一突的听到, 面前孩子的肚皮发出咕噜噜的一声响, 望着面前的男孩暮的脸红,手足无措, 李唯一似乎明白了, 面前的孩子的窘迫。
这是肚子饿了呀
考虑到他们这类人心里那点子可悲到极点的自尊心, 李唯一也没说别的,下了车, 走到车后掏出那一小罐子的佛跳墙,因着还用草篓子包着,此刻时还温嘟嘟的。
不由分说的把小罐子塞给赵庆国,李唯一虎着一张脸,“喏,这东西太重了,害得我车子都骑不动,你帮我把它吃掉, 然后你陪着我去找我爷爷, 我迷路了”。
李唯一说的特小性,赵庆国一开始还不知道, 这是李唯一为了让他吃东西,故意如此说的, 他摸着手里温热的罐子, 听着面前小姑娘命令似得话语时, 他还满心以为,这孩子是真迷路了呢。
想着曾经那两颗雪白的糖,赵庆国张嘴,操着一口沙哑的嗓音坚定拒绝,“不,不用,我给你带,带路。”,因为久不说话,甫一开口,那粗糙的音调,赵庆国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好意思,怕吓到面前的小丫头。
李唯一也是惊讶着小孩嗓子的嘶哑,接着又听到一阵咕噜噜的肚皮抗议声,她心里好笑,傲娇的扭头。
“让你吃你就吃,吃完了好给我带路,诺诺,我可是付过报酬了哦,可不管你吃不吃,就算你把东西丢了砸了,反正你也得给我带路,我要去找我爷爷,赶紧吃饱好上路。”,一脸傲娇不容拒绝的熊模样,赵庆国却奇异的感到温暖。
是的,就是温暖。
特别是他红着脸,最终忍不住饥饿,打开了罐子尝到了里头的食物后,赵庆国突然领悟,面前的小孩是真好,刚刚这样对自己说话,估计是怕自己再度拒绝她的好心帮助的缘故吧
毕竟曾经就是面前的小丫头,帮他躲过了日复一日的虐打;
毕竟刚才这小丫头还一副关心自己,让自己远离危险的河边;
毕竟这罐子里的东西可真好吃啊
特别特别好吃,想来就是自己的老子跟恶毒的后娘,他们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吧
要是真如她说的那样,是嫌弃东西重,她带不动的话,也没有必要拿这么好的东西,给他这么个多余的废物吃不是吗
再说了,从村子到这里有多远小丫头一路都带过来了,为何眼下才说载不动
为何她的小车子上,还有一包看样子是送给长辈的东西嗯,她刚才还说,是要去找她的爷爷的。
赵庆国心里越分析,眼睛越亮,心里就越觉得暖洋洋的。
小小少年,捧着一小罐子佛跳墙昂头喝,一边喝,一边鼻子发酸的,掉下了从不轻易掉下的眼泪
为了怕眼前盯着自己看的小姑娘发现,为了掩饰自己的脆弱,赵庆国一边珍惜的吞咽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尽量的把泪意往回憋,已经流淌下的泪珠任由它滑落到罐子里,嘴巴里,突然他就发现,曾经觉得无比酸涩的眼泪,眼下居然泛着一丝丝甜。
为了掩盖自己的失态,要强的赵庆国做出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惹得李唯一唏嘘不已,以为是小少年实在饿狠了,还怕他不够吃。
“你慢点吃,别噎着,你要是吃不饱,我还有饼干,都给你吃,但是你要保证带着我去找我爷爷哦。”,还记着初衷,李唯一又故意这么说道。
罐子不大,毕竟这汤汤水水的不能横着放,而她的置物箱竖着,也就只能放下这么个高度的小罐。
本来她是准备爷爷吃完她再随时添的,眼下面对外人却是不能做小动作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佛跳墙自己都舍不得吃一口,当然得给自家爷爷留着,就是面前的小小少年再可怜,她可以再给他吃别的,佛跳墙却是再不舍得了。
赵庆国把一小罐子的佛跳墙吃了个精光,连罐子口的汤汁都舔食干净,人还没有从佛跳墙的美味中醒过神来,又听到跟前的小丫头还要给他食物,赵庆国心虚的正要摇头说不用时,突然,俩人的耳中齐齐听到咔嚓咔嚓的奇怪声响。
不等两小变色,四下张望着下意识的去寻找声音的来源,突然,二人只觉得脚下一空,两人瞬间就失去了重力,人直直的往下头跌去。
危急时刻,赵庆国只来得及丢开手里的罐子,一把抓住了李唯一的胳膊,把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李唯一往自己的怀里带,然后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死死的护着怀里的人。
而李唯一呢,只感觉一脚踏空,然后天旋地转,眼前都是绿色的植被、褐色的泥土、裸露的树根草根
直到最后被赵庆国圈入他瘦弱的怀抱,两人就被脚下被接连大雨泡涨,刚才又因为承受了他们两小的体重,最终再也无法承受,从而导致坍塌的泥石流夹裹着,居然朝着不远处的滚滚河水中迅速的滚落而去,势不可挡,快的跟人让人反应不及。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抱住自己的赵庆国,还因为刚才那下意识的一抱,为了她的安全,自己却因为反拉的力道,脑袋装上了塌方泥土中的石头,加之本身赵庆国就身体虚弱,当即人就晕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护着自己的人晕了,可即便是晕了,对方却依然牢牢的护住了自己;
千钧一发之际,明明她是可以进入空间保命的,可惜,曾经的自己早就试过,她那鸡肋般的批发市场,除了自己以外,别人根本就进不去,她爷奶也不行,试过多少遍都不行
刚才她试着把人往里头带,可惜仍旧不行。
危急时刻,人家小少年还护着自己,她能舍弃对方的性命自己单独求生吗不能
千句一发之际,泥石流裹着他们奔向河水中的速度太快,快的她根本来不及做出自救的举动,人却已经随着泥沙滚入河中;
千句一发之际,李唯一逼迫自己冷静,再冷静,生命危急关头,既然不能舍了伙伴,在入水的瞬间,她迅速的从市场里掏出一个大木头架子,就是很多包装盒以及粮食袋子下,用来隔水隔湿气的那种超大的正方形木头架子出来。
入水后,她一手紧紧的反搂住赵庆国,一手死死的拽着木头架子,在水里挣扎片刻,木头的浮力带着他们浮出黄橙橙的水面,又顺着河中的激流把他们往下游带。
李唯一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刚才他们落水的地方;也来不及遗憾,她根本没有机会收起自家爷爷给她做的心爱脚踏车。
她只知道,自己得赶紧想到办法上岸,如若不然,她跟赵庆国估计小命休已。
因为木头架子是简单的用铁钉固定,而且因为有两个孩子的重量,架子几乎将将浮出水面,她跟赵庆国的身体都浸泡在了水里。
而且最重要的是,接连的下雨导致气温很低,河水冰冷刺骨,而且她的手刚才因为死死的拽着架子,好不至于让它被滚滚洪水冲走,由于用力过猛,眼下已经被木刺跟木板的锋利边缘划出了个大口子,鲜血直流。
河水暴涨,水流太急,流速是平时的数倍。
她根本没法稳住身形,一个浪头打过来,就能把她跟昏迷中的赵庆国扑进洪水里,所以她只能一手死死拽着人,一手死死抓着木头,仍由手上的鲜血流淌着,浸泡在脏污的洪水中,她毫无办法,根本没法包扎。
李唯一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支持不住了
身处滚滚激流中,为了求救,李唯一瞬间做出选择。
她一个翻身趴伏到赵庆国的身上,紧紧的压着他,刚才紧紧抱住对方的那只完好的手,从他的脖子下绕过,然后死死的抓住身下的木头块。
深吸一口气,李唯一松开了冒着鲜血的手,飞快的集中精神,从批发市场里头找了个口哨,拿到手后飞快的塞入嘴中,而后又不顾手掌心的疼痛,再次紧紧抓住了木头板。
口哨入嘴,李唯一尝到了满嘴的血腥,上头沾染满了自己的鲜血,以及不知有多少脏污与细菌的洪水。
可惜,她没有时间嫌弃,甚至来不及担心,口哨一入嘴,她就卯足了力气的吹响了起来。
他们身处洪水中,大河里光凭着嗓子呼喊求救,在这样的情况下,估计两岸很难有人听得见,而且此刻的天空又开始雪上加霜的开始渐渐飘起了细雨,还有越下愈大的趋势,李唯一知道,自己必须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得尽快让河岸案上的人发现河中的他们,然后寻求两岸好心人的帮助,救他们离开,如若不然,等雨再大一些,人们都纷纷躲雨去了,谁还能发现河中急切的等待救命的他们
口哨是眼下她最好的求生工具,哨声很有穿透力,比扯着嗓子喊人更节省体力。
李唯一一边不停的狠狠吹,一边在心里祈祷着,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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