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卉依然睡在她原来睡过的客房, 小萝卜也和她睡, 杰米则另外安排了一个房间。
对此,严裕颇为不满,“乐乐都五岁了, 你还让他和你睡?”
“不然让他和你睡也行。”夏安卉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正好她也嫌小屁孩晚上老爱乱动,太吵了。
“我不要。”小萝卜听到后, 连忙表示抗议。
妈妈香香软软的, 爸爸浑身硬邦邦的,一点也不舒服, 他再也不要和爸爸睡了。
然而严裕并没有理会他的意见, 也没有要和他睡的打算, 他试探般的说道:“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该自己一个人睡觉了吧?”
夏安卉想了想, 觉得有些道理, 男孩子一直跟着妈妈睡确实不太好,“那你又没有多余的房间, 难不成让他睡沙发吗?”
严裕当初因为是一个人住, 所以才买了这个三居室,却没有想到会有住满的一天。
不过也幸好是个三居室, 如果再多出一个房间, 他接下来的话便不太好说了。
他斟酌道:“你可以搬过来和我住。”
又连忙解释,“别误会,我只是为了培养乐乐独立而已。”
原以为夏安卉肯定会拒绝, 严裕准备了好多劝她话,准备等会儿说给她听,结果夏安卉笑眯眯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说完便兴冲冲的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严裕:“……”
他准备了这么久的话,竟一句都没有派上用场。
严裕想:他似乎把事情想得太难了点,夏安卉似乎根本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相反,还十分兴奋…
不过想起夏安卉当年对他垂涎三尺的模样,严裕唇角瞬间抽了抽,对她这种毫不矜持的行为也就不难理解了。
小萝卜先是惨遭无视,后又突然惨遭抛弃,瞬间感觉五雷轰顶!
“臭爸爸,你把我妈妈抢走了,我讨厌你!”
然而哭救无门,他又找大伯哭诉,严成笑得格外尴尬。
别人夫妻两要一起睡,关我啥事?
欺负我单身,特意派个娃来虐我?
找大伯求救没用,小萝卜彻底认清了现实,老老实实自己睡觉了。
他们四个人住在一起,虽偶尔会吵吵闹闹,但也算安稳幸福,原本显得有些沉默的杰米也逐渐开朗了起来。
某日晚上,夏安卉却突然接到了周娇娇的电话,“夏夏。”
她的声音极轻,客厅有些吵,夏安卉连忙穿上拖鞋去阳台,“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周娇娇苦笑一声,“果然,我现在就只有有事才能找你了吗?”
夏安卉连忙解释,“当然不是啊,我只是想着,如果没事的话,我们平时都是在手机上聊的,有急事才会打电话嘛。”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又低声道:“没事,就只是想再听听你的声音而已。”
她的声音很是微弱,夏安卉忽然觉得不太对劲,问道:“你到底怎么了?真的没事吗?”
周娇娇却自顾自的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夏安卉皱眉,她们已经认识很久了,那么远的事情,她还真不太记得了。
可周娇娇似乎也并没有要等她回答的意思,又道:“那时候我们还在上高中呢,那时候你因为家境好,长得又好看,就如同一个被上帝所眷顾的公主般,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十分的喜欢你,就连老师,也都对你格外的亲切。”
“而我,是个被父母当作累赘的孩子,经常因为交不出费用而被老师批评,也被所有人以异样的眼光相看,他们都看不起我,可只有你愿意把我当朋友,对我好。”
周娇娇虽然是被母亲带大的,但她的母亲根本不愿意养她。
当初父母两人离婚的时候,因为怕带个孩子不好找人,所以谁都不愿意要她。
最后周娇娇被法院判给了母亲。
母亲因为带个孩子,有条件的人家都不愿意娶她,最后只能将自己草草嫁了。
那户人家本身条件也不是很好,又莫名的要养个外人,所以很嫌弃周娇娇,待她并不是多好,加上后来又生下了其他的孩子,就更加不愿意管她了。
所以周娇娇从有了自理能力开始,便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生活。
这些夏安卉一直都是知道的,所以才一直格外的心疼她,当初哪怕是谈恋爱了,也一直将她带在身边。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除了自己,周娇娇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
哪怕是严裕再怎么说她故意破坏他们的感情,夏安卉都不会去怪她。
何况,这五年来,周娇娇对她的好,她是记在心上的。
可她突然提起这些,夏安卉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心里也逐渐被不安淹没,她安慰道:“这些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我们现在是一样的啊。”
“不,不是一样的,从来都不是一样的,尽管我们努力想把我们变成是一样的,但我们依然不一样。”
“你到底怎么了,我过去找你吧。”夏安卉这般说着,便已经站直身子,抬脚准备要出门去找她了。
她的声音太过虚弱,说出的话也十分不对劲,夏安卉实在很难放心。
“你别来!”夏安卉顿住脚步,又听她说,“我只是想和你说声对不起,还有,再见。”
“你等…”夏安卉话未说完,电话‘嘟’的一声,被挂断了。
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慌乱的让严裕送她出门,严裕皱眉问,“去哪?”
“我感觉娇娇有些不对劲,我去看看她。”最主要的是,她似乎一直有听到流水滴滴答答的声音。
夏安卉此刻只希望是自己错觉,而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严裕一听又是周娇娇,顿时不满,“她那么大个人,能有什么事?”
“你快点!”
夏安卉催了声,见他依然没动,便自己穿好鞋,“你送不送?你不送我自己坐车去。”
严裕无奈,只能妥协,“送。”
他看着她身上的睡衣,又道:“你就这样出门吗?去换个衣服吧。”
夏安卉都快急死了,哪里还管换不换衣服,她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外面拽,“来不及换了,快走。”
小萝卜却突然蹦出来问道:“你们要去哪?”
夏安卉道:“你们自己玩,玩累了自己睡觉,我们去你周阿姨那里一趟。”
“那我也要去。”
夏安卉一口否决,“不行,你就乖乖在家待着。”
原本以为有了爸爸之后,他就有人撑腰了,却没有想到,有了爸爸之后,他更加没有人权了。
小萝卜瘪了瘪嘴,甚至不敢反驳。
夏安卉和小萝卜说完话,却发现严裕不见了,正准备喊,便见他拎着个袋子出来了。
严裕将袋子塞她怀里,“走吧,这里面是你的衣服,等会儿上车换上。”
夜晚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夏安卉却急得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娇娇,是我,快开开门。”
她边拍门,边在包里翻找着钥匙。
她在路上也给周娇娇打了不少电话,刚开始是无人接听,后来便直接不在服务区了。
这一切都让她感觉慌乱不已。
严裕在一旁安慰道:“你先别急,她不一定会有事。”
租房内一直没有人回应,夏安卉终于将钥匙给翻了出来,她刚将门打开,便听到浴室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她快步跑了过去,一眼便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浴池的水顺着边缘漫了出来,水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地上是一个手机和一个水果刀,而周娇娇则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的躺在这个溢满血水的浴缸中。
夏安卉顿时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吓坏了,手指颤抖着去找手机,却怎么找也找不出来。
她踉跄着趴在浴缸前,甚至不敢去触摸她的身体,“怎么会这样?娇娇,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她想要去摸她的脸,想看看她有没有呼吸,却又怕得到自己不想知道的消息。
夏安卉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场景,更何况这个躺在浴缸里的人还是和她五年朝夕相处的姐妹。
她此刻内心近乎崩溃,终于忍不住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大哭起来,“怎么会这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的…”
一旁的严裕早在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便拿出手机拨了急救电话。
医院里。
夏安卉已经在病床边上守了一整夜了,怎么劝都不听,严裕只好陪着她一起。
“都怪我,亏我还和她住一起这么多年,竟然连她患有抑郁症都不知道。”
医生说,周娇娇一直都有在吃抑郁症的药,可这些,夏安卉根本完全不知情,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自责。
“是她自己不想让你自己,这又怎么能怪你呢?”这些话,严裕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劝过多少次了,但依然是不厌其烦的劝说着。
“是我不该搬走的,抑郁症患者最怕孤单一人了,都是因为我…”
严裕猛然抬眸,“你又后悔了?”
他站起身,激动道:“我知道她现在变成这样你很自责,但这并不是你的错,你难道要因此陪着她一辈子吗?你到底将我摆在什么位置?”
严裕自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他看到周娇娇这样心里亦是不好受。
但他绝对接受不了夏安卉因为她再次动摇自己的内心,更甚至于要因此离开他。
夏安卉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她捂住耳朵,“你能不能别说了,她都已经这样了!”
“她这样了你心疼,我人好好的所以不必心疼是吗?”严裕忽然惨淡的笑了起来,“那你要不要我也学她割腕给你看?”
夏安卉猛然摇头,“你别这样,我没这个意思。”
严裕问:“那你告诉我,你什么意思?”
“我们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结果就因为她割一下腕,你就要和我分手,重新和她一起去过日子,你根本就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
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因为一晚上没睡的原因,看起来有些憔悴。
夏安卉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和严裕的感情,她很珍惜,可周娇娇又该怎么办?
周娇娇已经没有亲人了,她不可能不管她。
“夏夏…”
夏安卉猛然抬头,看到周娇娇已经醒了,顿时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她连忙扶她坐起身,抓着她的手询问道:“你醒了?要不要喝水?有没有不舒服?”
严裕看了两人一眼,默默地出门喊医生去了。
周娇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道:“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啊?”夏安卉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慌忙解释道,“他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他那个人就是这样,你是知道的……”
周娇娇握了握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她道:“你其实不用对我这么好。”
夏安卉突然便笑了,“我有对你很好吗?你这些年这么照顾我,是你对我好才对吧。”
周娇娇垂眸,道:“严裕大概还没和你说过吧?”
“嗯?说什么?”夏安卉不解。
周娇娇目光直视着她,嘴里说着令夏安卉无比震惊的事情,“当初你和严裕交往的事情,是我偷偷告诉你爸的,也是我给你爸出的主意。”
看着她不可置信的眼,周娇娇忍不住撇开了眼眸,即使声音已经沙哑,嘴里却依然说着,“因为我知道你脾气倔,肯定不会乖乖听话,所以我告诉他,只要找人打严裕几顿,最好将他打残了,把视频放给你看,你自然就会妥协了。”
“怎么会?”夏安卉惊得后提两步,她当初一直奇怪,她爸怎么会知道关于严裕的事情。
但她从未往周娇娇身上想过。
此刻听她这么说,就如同身上被打了一闷棍一样,难受极了。
可周娇娇要说的还不止这些,她继续道:“还有,你们家的公司之所以会破产,也是因为我,你爸挪用公款的事情,是被我举报的。”
夏安卉摇头,“不可能…我都不知道事情,你为什么会知道?”
她也是后来公司宣告破产,才知道这件事,周娇娇没道理比她先知道。
周娇娇忽然笑出了声,“所以我才说你傻啊,经常带着我去公司玩,却连我做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若不是偶尔偷听到这个事情,她也不会想着,将夏安卉打落在地,彻底将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
她想,大约只有这样,夏安卉才会能够依赖她,一直和她在一起。
“这些,严裕可都是知道的。”她抬眸朝门口的方向看去,“看来,他还真的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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