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乐丝摸摸自己的耳垂。
还未来得及卸下的黄金黑珍珠耳线坠，当初花三万块钱买的，应该抵得上一件毛衣一只袜子吧？
她抓抓头发，用手腕上的橡皮筋梳起高马尾。
如果不够，她脖子上还有同系列五万块的项链。
“对了，你成年了吗？”桃乐丝没话找话，“你是练习生还是男团成员？回去我给你打榜。”
说了一个谎就要用另一个谎来圆，海克斯弯弯唇角：“十八岁的练习生，还没正式出道，不需要小姐姐帮忙打榜。”
才十八岁，嫩出水儿。
桃乐丝作为一个二十七岁前凸后翘的美女，还做不到昧着良心对这样的小孩儿下手。
她眼馋的看了一眼海克斯的小白脸，警告自己色字头上一把刀。
俩人绕过一段二人转，趴在窗户上，踮脚打量每一家店。
桃乐丝发现这小孩儿和她身高居然差不多，十八岁才一米七几，是不是营养没跟上？可惜这小孩儿死了，再也长不高了，不然多吃一些还有救。
想到这儿，桃乐丝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不渴不饿。
她之前剧烈运动了那么长时间，再加上死前熬夜唱K，后半夜基本没吃东西……她先前去厕所只是洗手冷静一下，并无真正的排泄冲动。
没有生理需要，可以用死亡解释。可如果真的死了，为什么会出汗会流血会觉得累？
“海克斯，假设——按照那个声音的说法，假设我们都是死后才出现在这里。”桃乐丝想到什么问什么，“那在这里死去的人，被无脸怪和电梯吃掉的人，又去了哪里？”
海克斯没想到她挑起的话题这么跳跃，挑挑眉，偏头思考了一会儿：“去怪物的肚子里了吧。”
桃乐丝：“……”
确实是无法反驳的答案。
海克斯掀起眼皮，长长的睫毛如羽翼般轻颤，在漆黑的眼眸中撒下一片阴影。
“小姐姐，你都在想什么啊？”他的淡笑道，“我都快要跟不上小姐姐的思路了。”
桃乐丝注意力都在店里的衣服上，并没有注意海克斯的神态与小动作，随口回答：“此情此景，若有所思，有感而发。”
顿了顿，补充道：“我只是对一切持好奇态度罢了。”
好奇其中的猫腻。
比如，那个声音说他们死了，他们就是真死了吗？既然他们已经是死人，怎么还会再死一次？
桃乐丝带着海克斯蹲在店门口，拿木棍扒拉店里衣架上的衣服。
“毕竟我们死了，现在就是‘鬼’。我以前看恐怖电影最怕鬼了，没想到自己成了鬼……感觉很神奇。”
她用眼尾扫了一眼海克斯，发现这小孩儿做什么脸上都挂笑。
“小姐姐还会怕鬼吗？”
海克斯提防着无脸怪，他们这种擦边行为，完全建立于趁别人进店与导购无脸怪进行二人员的时候。
他得盯着些，不能让人发现他们捡漏，然后恼羞成怒的祸水东引。
“电影里的鬼，要么脸白白的，嘴唇红得像吃了小孩；要么像聂小倩，吸人阳气，没什么好怕的。”
她那是怕鬼吗？
她那是怕睁眼闭眼扭头间一惊一乍的套路！
“照你的说法，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扒拉完这家店，桃乐丝和海克斯低调的匆匆赶往下一家，专挑有二人转专场的。
“你呢，你有什么感觉？”
感觉？
对于海克斯来说，是一个十分微妙的词汇。
“……如果非要说的话，不真实。”
他半阖眼眸，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别看他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极好，长手长脚的一蹲，看起来像只大型犬。
“我感觉，不真实。”他轻轻重复道。
这三个字同样是桃乐丝的真实感受。
她觉得自己在做一场荒诞的梦，那些血腥的尸体与暴力画面，她不敢多看一眼。
仿佛只要她不看不听就不存在似的。
不过现在并不是伤怀的好时机。
桃乐丝拍拍海克斯的肩膀，充做安慰：“活下去，不管如何，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肌肤接触的地方，一片冰凉。
等四楼彻底成为人类与怪物二人转的奇妙世界后，俩人找遍这层楼都没找到要找的东西。
看样子只能去五楼。
桃乐丝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计时。
01：50：06
原来已经过去将近两个小时了。
在此期间，有人陆陆续续的往楼上走，现在去高一些的楼层，配合得好，轻松无伤的通关也不是不可能。
通过观察可以得知，导购无脸怪是被困在店内活动，扫地无脸怪倒是可以自由移动但数量极少，目前为止她只碰到了一个。扶手电梯和普通电梯都吃人，但具有随机性。
要说危险，这其实与普通逛商场有可能遇到的意外十分相似，只要小心谨慎，算不得什么危险。
难不成这是什么社恐患者眼中的购物流程？
越想越离谱，桃乐丝怔愣片刻，默默收回自己的脑洞。
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上去还是那么成熟可靠。
她盯着手腕上的秒针一秒一秒的跳动。
但奇怪的是，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完全没有有人完成任务通关的消息。
桃乐丝伸手捂住额头，叫住正要前往逃生通道的海克斯：“等等。”
“怎么了，小姐姐，你头疼吗？”海克斯停下脚步，有些手足无措，一看就知道没有照顾人的经验。
“不，我是觉得很奇怪。”
桃乐丝凑近他，一双大眼警惕的环视周围。
“你看看你手腕，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人完成任务，你不觉得……”
她停顿了一下，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不对劲？”海克斯补上话茬。
桃乐丝点点头：“而且，从始至终，我没看到过监控的摄像头。”
闻言，海克斯四处张望，确实没发现摄像头。
摄像头的存在意义，在于从高往下的监控众人。
没有监控录像，代表这座商场的主人并不在乎商场里面的情形。
什么情况下，主人不在意自己的私有财产？一，牠觉得这件财产不重要——不过商场被牠当做试炼地，怎么看也不像不在意这件财产。那就是二，牠在财产的内部，自己就是监视者。
想到这，桃乐丝脸色唰白，脊背发凉。
那个声音的主人，会这么简单的让他们通关吗？
“就让我看看你们想要活下去的意愿到底有多坚定。”
坚定——显而易见，不会。
耳畔回荡着那个声音说过的话，桃乐丝咬住下唇，焦虑不安的又看了一眼手腕。
01：55：13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海克斯上前一步，伸出胳膊，虚虚扶着她。
“我只是、只是……”
桃乐丝无法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转而借口道。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我这个人直觉很准，我觉得我们目前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躲一会儿。”
海克斯凝视她，与她对视了足足十秒钟后，轻轻一笑：“好哦，我相信小姐姐。”
他伸手，温柔的帮她将耳畔的碎发撩到耳后。
这个举动过于亲密，桃乐丝不适的偏偏头。
“我觉得我们应该藏到高一点的地方。”
这里没有摄像头，只要藏的足够高，就可以避开无脸怪的视线。
而且她并没有说谎，她的直觉确实很强。
“都听你的。”
海克斯在这方面表现得相当顺从。
“我相信小姐姐能带我躺赢带我飞！”
商场都有存包的地方，正好离他们不远。
这种铁柜又高又结实，他们俩没费多少力气爬到顶端，就算无脸怪来了伸长胳膊都摸不到人。
桃乐丝看了眼时间。
01：58：21
获得一丝丝安全感后，桃乐丝松了一口气。
“我们来说会儿话？”她得转移自己焦虑的注意力。
海克斯点头，柔顺的发丝流抚过他的苹果肌：“小姐姐怎么想到要藏到高一点的地方？”
“这个很简单。”桃乐丝抱着双膝，“这里没有摄像头，只要藏高点，别人就看不见。”
“别人？别人一抬头不就看见了吗？”
“人类看到了倒是无所谓。”桃乐丝把自己与扫地无脸怪纠缠时的感受一一道出，“我用墩布抵住无脸怪的脑袋时，感觉它的力气没有一开始追我时那么大。”这也是她爬到柱子上后单手怼住扫地无脸怪的原因。
海克斯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只要它们看不到，就处于未触发的状态吗？简直就像游戏里的小怪一样。”
“可不就是游戏吗？”桃乐丝认同的点点头，进行灵魂发问，“可是无脸怪它们脸上都没有五官，到底是怎么看到的？”
“……”海克斯盘腿而坐，与她一块儿陷入沉思。
02：00：00
商场里的景象陡然一变。
脚下的瓷砖瞬间被相同大小的巨大肉块侵蚀殆尽，肉与肉的边缝中冒出一缕缕张牙舞爪的人形黑烟，穿着不同衣服的无脸怪瞬间在走廊上刷新了三个——一个经理无脸怪，两个扫地无脸怪。
尖叫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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