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暮头抵在迟道肩膀上缓了会儿，一边阖眼放空趁机休息，一边听旁边三位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这位年轻点儿的运动男孩姓祝名贺，是公司派给迟道的保镖。因为只在剧组待几天，迟道还特地打招呼让他们不用过来，放他们几天假。结果不知怎的被祝贺知道程暮了也在这里，于是生拖硬拽着助理宋承过来陪他追星。
程暮休息了会儿精神好多了，揉着眼睛离开迟道的肩膀。
迟道轻声问：“再休息会儿？”
程暮摇摇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祝贺惊讶的看了迟道一眼，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询问宋承：“他说话还能这么温柔？”
宋承耸耸肩，表示这样的老板他也没见过。
祝贺的眼神在迟道和程暮身上来回逡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露出一副像是发现新大陆的神情，眼里充溢着激动的光芒，整个人重获新生一般。
他挥手跟去拍戏的二人道别，低头打开微博的同时，贱兮兮的笑容里还带着那么一丝搞事的期待。
同时，在另一边拍戏的程暮和迟道表示，不敢动，他们是真的不敢动。
压力也太大了！
剧组人多，有些人喜欢在演员拍戏时候围观，程暮可以理解，他以前拍戏也不是没有被人围观拍照过。
但……也不至于在场的全部群演包括工作人员都跑来看热闹吧，四周被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俩就跟动物园里被观赏的猴子一样。
有的人从包里掏了一把瓜子吧唧吧唧磕了起来，还很大方的分给别人吃，程暮甚至看见第一排第三个工作人员正大光明从怀里掏了个西瓜出来，徒手掰成几瓣往旁边递。
……不至于，真不至于！
他们以前是没见过人拍吻戏吗？！
程暮求助的向小张导那边望去，然而小张导此时正在和摄影师沟通拍摄细节，没有看到他的眼神。
反倒是小张导旁边的几位女工作人员，见他向这边看，一个个兴奋地咧着白牙，齐刷刷的鼓掌，为他俩加油助威。
“亲他！”
“冲啊齐宣！”
“啊啊啊啊啊啊好害羞！”
“小殿下好好看啊！迟道也帅！”
“沈温书和齐宣这对我锁了！”
“宣书是真的！”
“冲鸭！”
然而在这一群宣书党女孩们的加油呐喊助威中，总有那么一句不合群的话不合时宜的冒出来。
祝贺站在一群女工作人员中间，身高的优势让他看起来格外显眼。他学着周围的女孩们高举双臂，大喊：“冲鸭！迟道程暮是真的！锁了锁了！”
一时间，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所有人都转过头齐刷刷盯着祝贺，就连正在对戏的迟道和程暮都看了过来。
祝贺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缩缩肩膀，虽然他貌似从程暮的眼神中隐约看出了一丝想一刀捅死他的恼羞成怒，但是他还是敏锐的从老板欣赏的眼神中看到了明晃晃的三个大字——涨薪水。
为了cp党的尊严，为了自己的薪水，祝贺挺直了腰板，用坚定的眼神告诉大家：“相信我，入股不亏。”
他旁边的女孩忽然同情的瞥了他一眼，小声说：“第一次磕男男cp吧？过来人告诉你，千万别磕真人，百分之八十都会be。我磕的真人就全部be了，不是单方有女朋友就是两人之间避嫌了。”
祝贺愣了愣，问她：“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呢？”
女孩言辞凿凿：“其中百分之十九是特别好的兄弟情，剩下的百分之一是真爱，不过我没遇到过。”
祝贺一脸“我不信”的神情，转头折磨他身边的另一个女孩，企图将女孩拉入他的cp大营。女孩撩了撩额头前的刘海，用她那硕大的眼睛白了祝贺一眼，只说了四个字：“程暮唯粉。”
祝贺：“对不起，打扰了，告辞。”
身后另一个女孩拍了拍祝贺的肩膀，朝着二位正主扬了扬下巴，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据我多年混迹cp圈的经验，这二人除了颜值特别高，其余真的没有一点作为cp的潜质。你看他俩嫌弃的连看都不愿意看对方一眼，毫无cp感，听姐姐一句劝，不要真情实感磕他俩。”
“不。”祝贺坚定的摇头反驳：“迟道绝对喜欢程暮，相信我。”
女孩无奈摇头，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
有份痛苦叫做即使心中有快乐也无人分享，祝贺只能痛心疾首的大喊：“你们不懂！”
程暮和迟道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戏念台词，越念越觉得脸颊烫，他拍了拍自己脸蛋，深吸口气，硬着头皮问找导演确认：“小张导，咱们吻戏拍了能过审吗？”
小张导十分肯定的点头：“可以，来，咱们正式走一次戏。”
……好吧。
程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整个眼神都充满了柔情，这一刻，他不是程暮，他是民国时期无力挣扎的沈温书。
沈温书和齐宣肩并肩站在山崖边，冷风呼呼刮过，穿着单薄的二人却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一个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一个笑声豪迈不羁，一同回忆二人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
等到程暮念完最后一句台词，小张导立即拿着喇叭：“齐宣快！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亲他亲他！这是你的爱人，你要温柔一点，感情缠绵一点……程暮你不许往后退！”
小张导愤怒又疑惑的声音充满整个剧组：“迟道你又干什么！你俩是即将一同赴死的恋人！不是仇人！你为什么要掐他脖子啊！你是要掐死他吗！”
比小张导更疑惑的是正在拍摄中的程暮，虽然没有掐腾，但他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地望向迟道，有些小委屈：“你为什么要掐我？”
谁知道迟道一个转身背对摄像机和围观群众，露出一副比他还委屈的表情，小声质问：“那你为什么要后退？”
程暮想到刚才迟道手轻轻抚摸上他脸颊时，自己的心像敲鼓似的砰砰跳，他担心被迟道听见，所以才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他敢对天发誓，那绝对不是嫌弃！
然而迟道好像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退那一步是嫌弃他了，他看着迟道越来越委屈的神情，忽然间能体会到妈妈粉的心理历程了。
刚才迟道红红的眼眶真的瞬间触到了他的心，看见他难过，自己心里也莫名其妙难受起来。可能这就是一个妈妈粉的真情实感吧。虽然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会成为另一个十九岁年轻人的妈妈粉，但是他真的见不得迟道受委屈。
卧槽！迟道小可爱别伤心啊！亲亲亲！亲还不行吗！
他深吸口气，用视死如归的神情看着迟道：“来，亲吧亲吧随便亲。”
迟道顿时开心起来，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程暮点点头，彻底放飞自我了：“亲亲亲。”
“还在那里嘀嘀咕咕！”小张导拿着大喇叭冲着二人就是一顿骂：“赶紧调整下情绪认真拍！”
二人双双低头认错，调整好情绪，重新开始拍摄这一段。
迟道冰凉的手轻轻抚摸上程暮的脸颊，盯着他的一双眼眸中充溢着柔情与爱意，程暮愣愣的看着他，却又隐约从里面看出了一丝隐忍的委屈与失而复得的那种欣喜，他能感觉到迟道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绝不是存在于齐宣和沈书温之间的。
这一刻他很清楚的知道，迟道看的不是沈书温，是他程暮。
……迟道他为什么就这么喜欢自己啊？
迟道盯着他的嘴唇，慢慢俯过脸，温热的呼吸离他越来越近，程暮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他想着这毕竟是两人的吻戏，于是闭起眼睛微微撅起嘴，打算主动一点。
“停！停停停！”小张导拿着喇叭跑过来，及时阻拦了二人接下来的动作。他们两人脸与脸之间的剧里仅仅能容纳一根小拇指，再晚一步就要亲到了。
“冷静点二位！”小张导惊恐的看着他俩：“你俩想什么呢！我是让你俩亲额头！谁他妈让你俩亲嘴了！你俩还真敢啊！”
程暮和迟道一愣，这才发现他们明显理解错了导演对于亲吻的意思。
随即，程暮立即将迟道推开，迟道有些委屈的看他一眼，眼里颇为遗憾。程暮则是窘迫的耳朵都有些红了，捂着自己的脸低头害羞。
幸好今日没请媒体来探班，不然肯定又是乱写一通。小张导舒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吐槽：“你俩是想让咱们剧被禁播吗？”
程暮本来想反驳，就目前国内这形势，就算亲额头好像也不能播出，他俩之间的爱情好像也不能播出。但是他一看小张导那张带着无语表情的脸，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小张导在一旁喋喋不休，一个劲数落他俩：“让你俩有点奉献精神，没让你们这么投入！”
“你俩就不能好好思考思考吗？”
“是想让咱们剧上黑名单吗？”
“你俩是想以后被封杀吗？”
“俩傻孩子缺根筋吧！”
“……”
被小张导一顿训后，俩缺心眼孩子全程不敢乱动，导演说一句他俩动一下，跟着指挥来来回回将这个片段拍了好几遍，导演才肯放过他们。
简单吃过午饭，程暮和迟道找了个空地一起背上了台词，今天下午没有他俩的戏份。
看了会儿台词，程暮就觉得有些困了，于是坐在椅子上小憩。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多了，旁边的迟道已经不见了人影。他在剧组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看到迟道去了哪儿，摸出手机想打个电话，却忽然发现自己连迟道的电话都没有留一个，就连微信都没有加。
他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剧组，却觉得怎么也融不进去，心有点空唠唠的。
这毕竟是山里，他有点担心迟道会出事，刚想找迟道的助理问个清楚，就忽然觉得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转过头就发现迟道站在他身后，手里抱着个保温杯：“你干嘛呢？”
程暮反问：“你一下午跑哪儿去了？”
“给你。”迟道将手里的保温杯放到程暮手上，轻声说：“喝吧。”
程暮莫名其妙的盯着手中的保温杯，眨眨眼睛然后慢慢旋开盖子，一股熟悉的浓烈奶香味扑鼻而来，他忽然瞪大了双眼，惊讶的问道：“奶茶？”
迟道点点头：“早上你说想喝。”
程暮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早上采访的时候他确实说过想喝奶茶，其实他当时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自己都没往心里去，没想到迟道居然听见并且记住了。
可是这荒山野岭的，离县城都有六个小时车程，自然是没有外卖送上来的，他疑惑的举着手中的奶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迟道轻描淡写的说：“吃完饭我去了山下一户人家，借了他们家厨房用牛奶和红茶煮出来的，哦，我还用木薯粉搓了珍珠。”
程暮来的时候有留意到，离剧组最近的一户人家也有接近半小时的车程，也就是说，迟道相当于在山路中往返步行了近三个小时，就只是为了早上他一句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的玩笑话。
他抿着嘴唇，握紧手中的保温杯：“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当真了。”
如果他知道迟道为了他一句话就走了近三小时的路程，那句话打死他都不会说出口。
迟道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没关系的呀，只要你喜欢，我都愿意为你做。”
程暮感动的拿着保温杯的手不停颤抖。
靠！怎么办，这也太会撩了吧！
忽然间……有点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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