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有时候,钟苓苓并不是很懂男人在想什么。

    害,康梓岳嘴上说什么二十一世纪,先进几百年的人类,实际连孩子都不如;覃屏绍嘴上说着要回长安,结果仅因点零嘴,就要放弃。

    哪像她,冷静又果断。

    既然谢杭只是想吃羊肉干,是谁做的,有什么关系?

    当天下午就找到隔壁的二婶,问:“婶子,杭王府在招新厨工,你去不去?”

    二婶家男人不成器,正缺钱,连忙答应,于是钟苓苓手把手教她羊肉干做法。

    二婶第一次做并不很对味,多做几次就熟练了,忍不住夸钟苓苓:“也就你想得出这种做法,吃起来可真新鲜,你家那口子有口福!”

    这头二婶整装待发准备上岗,那头谢杭骑马逛街。

    他皱着眉头,没什么心思,一“狗头军师”便过来:“殿下,其实,不怪顾管事不把他家婆娘送来王府。”

    谢杭不解:“为什么,我银子开得不够高?”

    狗头军师挤眉弄眼:“不是,王爷银钱这么高,申县少有,钱这么好的东西,哪个不识目的不来啊?”

    谢杭最讨厌别人说话绕弯,却也被吊足胃口,扇军师狗头:“别废话,快说。”

    军师说:“那是因为,听闻顾骁那婆娘钟氏,是个罕见的美人儿。”

    谢杭鄙夷:“恁的什么美人,我游览过大周河山,又不是没见识的毛头小子,人能有多美,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

    军师连忙拍马匹,说:“是是是,王爷见多识广,不过顾管事不啊,所以当然要把美娇娘藏得妥妥。”

    谢杭“哼”地笑了声,没说什么。

    不过他还是好奇,什么样的美人叫顾骁这么挂心,第二天吃到羊肉干时,他更好奇,会做这么好吃的羊肉干,美人能长多美?忽然来了兴致,问小厮:

    “这是顾骁那婆娘做的?现在在厨房?”

    小厮不明所以:“回王爷,是的。”

    他兴冲冲地赶到厨房,问:“钟娘子是哪个?”

    厨工问:“王爷,您说的是哪个厨工啊?”

    谢杭说:“今天来的,做羊肉干那个。”

    厨工指着隔间,说:“婶子刚做完羊肉干,刚还不小心割到手呢,正累着,就在那休息。”

    谢杭阔步过去。

    隔着半扇纱窗,一个模糊的影子映在地上,手持蒲扇,翘着兰花指,缓缓扇动,似有如兰的香气传过来。

    勾勒出一副美人休憩图。

    谢杭的脚步轻下来。

    他轻轻推开纱窗,好奇、猎奇,抬眼一看,登时顿住,无法动弹——

    放你娘的屁,这是什么鬼美人!

    眼前这“钟娘子”,脸圆腰圆,两坨冻红缩在颊边,嘴唇肥大,一颗黑痣缀在上唇。

    那什么兰花指,是因她切羊肉时划伤,不方便拿扇子,才慢慢扇动,那什么如兰香气,就是普通跌伤膏味。

    光是这一眼,谢杭都能想象到她站在街口,和自家男人对骂,骂声隔着三四条街都清晰入耳。

    打扰了。

    谢杭缓缓把纱窗关上,要是手头有锁,一定给锁死。

    他断定,申县不过一小地方,什么美人的说辞,定是贬义,以讹传讹,害他白跑一趟。

    反正这一眼,害他差点连羊肉干都吃不下了。

    想想食物是无辜的,他勉为其难继续吃,吃着吃着,又想,也难怪顾骁不让婆娘来,太丑了,看一眼堪比胡椒辣眼睛,是他也拿不出手。

    娶了这样的婆娘,顾骁太难了。

    他体谅顾骁,从此待顾骁也温和许多。

    莫名被宽待的顾骁,本就是个小文书,手上的活更简单,做完后也没事干,成天在自己小屋子里读书。

    安生了几日,管家陆承找来:

    “顾管事,是这样的,表少爷、表小姐要来王府,王府暂缺人手,要劳烦管事布置东西。”

    陆承十万个不好意思,他也知道顾骁是谢杭身边的小红人,但这不是没办法么。

    倒是覃屏绍不介意,道:“我去帮忙。”

    这表少爷、表小姐,覃屏绍也认识,他们父亲在朝中一官半职,谢杭母亲陆太妃的曾外甥,都是十几岁的年龄。

    这次到黄州探亲完,还没回长安,来找他们表哥暂住。

    王府专门腾了两个屋。

    覃屏绍在准备给陆表少爷的房中看到字画,让人收起来:“表少爷不会喜欢的。”

    下人虽不知道为何,却也收起来。

    没几天,两位表亲抵达王府,陆表少爷不知道什么毛病,就爱在字画上留东西。

    或留到此一游,或留他大名,洋洋得意。

    下人们之间小声传,这是富贵病,几十两银子的画就这么毁,又纷纷说,还好顾管事有先见之明,留了几副画下来。

    再说表小姐,也是野得不行,抓鸟掏蛋砍树,上房揭瓦装鬼,样样在行。

    关键是,王爷宠溺这两位表亲,看到东西坏了,只让人换,也听不得别人说他们一句不好。

    所以两位混世魔王日子如鱼得水,王府下人却累得要死。

    覃屏绍把这当笑话说,其实,回想两魔王在长安搞的事,这些事还真不算什么。

    钟苓苓听罢,倒不关心这两人的品性,只说:“两孩子不会长住,定会回长安。”

    覃屏绍“嗯”了声:“管家说了,挨过这一段就好。”

    钟苓苓拨了灯芯,笑道:“这不就好了,你可以回长安了。”

    覃屏绍抬眼看,道:“他们是要回长安,不过我不一定能跟过去。”

    钟苓苓解释说:“这次谢杭在这里住了段时间,两孩子也来找他,你想想,回程路上,除了谢杭看得住他们,还有谁能?所以谢杭一定会回长安。”

    覃屏绍恍然:“我成天做着文书,竟没留意到,最近谢杭多发长安的书信,定是有关。”

    钟苓苓笑了笑:“你可以走了。”

    似是尘埃落定,覃屏绍心内“咚”的一声。

    便看她用剪刀挑起芯,“嚓”的一声剪断那焦黑的芯,火光微微一抖,更加明亮,但清冷的眉目不为所动。

    有一瞬间,覃屏绍忽的感觉,她剪的是两人之间的线。

    他慌了,倏地站起来,道:“我……”

    她疑惑地看着他。

    他如鲠在喉,却在她清凌凌的目光下,慢慢涨红了脸。

    然而遽然,一只橘猫蹦上桌子,身姿矫健,两排胡子往后压,莫名很有气势。

    钟苓苓连忙把灯台拿远,道:“小心别碰到,烫的。”

    橘猫却只盯着他,哈了口气。

    覃屏绍:“……”怎么又是你!

    但不得不说,他酝酿很久,想说的话一旦被打断,很难再继续,这只猫每次都是精准打击。

    覃屏绍心情复杂。

    还没等他再度想好如何和钟苓苓说某些话时,王府出事了,出事的还是那两位混世大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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