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虎父无犬子

    第三十七章

    唐做了半天听众, 听伊芙把人类描述成宠物似的小玩意儿, 关键问题却说不知道, 于是忍不住挑衅似的问：“你似乎无所不能，为什么还会不知道？你自认是更高级的生命, 难道还无法使用无所不知的星网？那边光屏上的章鱼先生说过, 星网是‘宇宙中发生的一切’。”

    年轻伊芙看着他，宽容地笑了笑，她微微歪着脑袋思索着，显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似乎有些苦恼地自言自语：“我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你们听得懂呢……”

    又是这种自命不凡的话。

    在场的人类都面色不佳，说不好是警惕还是反感。谢廖沙察觉到顾长安低落的情绪，于是又往他的大校身旁凑了一步。

    唐在幻境中经历了太多心力交瘁的场景, 刚才又被张伯伦抱了一下, 心情复杂得像是一团被猫抓乱的线团, 他想瞪一眼大章鱼，却看到大章鱼眼睛圆咕隆冬的盯着那个发光的女人，像是有些害怕又不敢明显表现出害怕, 默默缩在光屏一角。怎么回事？

    此时, 年轻的伊芙终于开口，举出一个她认为人类可以理解的类比例子：“我第二次来到地球时, 在发现人类已经背叛我之前，我看到幼年人类将蚁群带泥土装进玻璃箱中，作为观察对象，每日记录蚁群的活动。这也许是个不错的类比。”

    “一个人走在路上, 他不会注意到路砖下生活的蚁群，就算看到几只蚂蚁在路面上爬过，他也不会就此认识这几只蚂蚁，产生什么联系。如果这个人观察的是玻璃箱中的蚂蚁，观察得再久，也无法辨认出某一只蚂蚁，遑论产生联系。因为人的眼睛根本区分不出蚂蚁之间的区别，人的耳朵无法听到蚂蚁的交流，人的大脑也无法解码蚂蚁的‘语言’。”

    “如果将人比喻成蚂蚁，人类就是活在一个小小隔音玻璃箱中的蚁群，而这个小隔音玻璃箱被固定在某条繁忙高速公路的中线上。”

    “蚁群无法认识到这是一个隔音玻璃箱，也不懂箱盖是人类可以打开的，它们以为那是亘古不变的天空。它们还跃跃欲试想要探索宇宙，不知道外界对它们来说有多么危险。它们无法接受外界讯号，也没有认知外界的能力。无论怀抱善意还是恶意，但凡外界与蚁群产生接触，就可能出现不堪设想的后果，因为隔音玻璃箱对于外界来说太脆弱了，比如一辆车不小心压线碾压而过，对蚁群来说都是无法理解的灭世之灾。”

    “我的存在和认知水平都远超于人。所以，将我这样的存在比喻成人类，也就是说，人类其实是可以和蚁群交流，并且能够分辨每一只蚂蚁的不同之处，完美理解蚁群文化，但是人类根本不知道蚂蚁的存在，因为蚁群只存在于那条高速公路中线上的小隔音玻璃箱中，太过不起眼了，绝大多数人开着车呼啸而过，根本没有注意，有人注意到了小玻璃箱，也不会想到里面还有生物，更不会费心下车观察。”

    “我就是那个在高速公路上停车观察蚂蚁的人。”

    “而当我降低自己的形态，化为人类进入人群中，就像是一个人变成蚂蚁进入了隔音玻璃箱，各方面都受到了蚂蚁形态的限制。如果我在隔音玻璃箱中变回人类形态，整个隔音玻璃箱都会被摧毁，所以隔音玻璃箱不允许我这么做。隔音玻璃箱对我来说是有形之物，对于无法认知隔音玻璃箱的蚂蚁来说，就是无形中的规则。”

    “这是一种比喻性的解释，你们和我的实际差距，远远比人类和蚂蚁大得多。”

    “所以，出于你们不可认知的规则，我在接触人类之后，当人类自己都遗忘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是没有办法知道真相的。我努力寻找答案，拼凑线索，做出了许多符合线索的猜测，最终，我决定创造一个符合规则的孩子，来为人类揭开谜团，为保护人类而战斗。”

    她话音未落，其他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顾长安身上。

    顾长安没有注意，只是疑惑地问：“我曾经碰到一个，存在，他说他曾经是人，不是虫族或者abo人类，就是人类，而且是公元三十二世纪的人类，如果你在3028年已经找不到人类了，为什么他还活到了三十二世纪？你又是如何再寻找到人类的？”

    “你见到了柯尼西先生？他还好吗？”伊芙仁慈地微笑起来，表情像是人类提到一个老朋友，但她很快又流露出悲伤，“可怜的人，我不得不混淆了他的记忆。”

    顾长安闻言变色：“你对他做了什么！”

    年轻伊芙像是被顾长安的态度刺伤了，她用一种强忍心酸的语气急忙解释：“他是一位伟大的冒险者，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他再伤心下去！”

    “我遇到他的时候，他的记忆已经被不知什么生物搅乱了。我从他那里得到的有效信息只有：人类经历了末世危机，他带着女友踏上了未知的旅途寻找线索。他找对了方向，就像是一只钻进箱盖缝隙的蚂蚁，隔音玻璃的保护效果减弱，听到了高速公路上呼啸而过的汽车声、鸣笛声等等无法理解的声音，蚂蚁被吓疯了。”

    “这些‘声音’并不是我比喻的真正声音，它是有同化作用的，虽然不能将他转化为我的存在，却多少能够提升他的认知水平和存在形态。他渐渐自以为是人，同时外表也发生了改变。在他的女友眼中，他日渐变成一个怪物，女友将他举报给了研究者。他凭借魔术师的技巧和敏捷身手从关押的地方跑出来，去找女友质问，被女友开_枪_击中了心脏。然而，他早已不是人类，心脏位置不是他的要害。过于伤心的他带伤潜入了深海，孤独存活了很久。”

    “很久以后，他被不知什么生物抓走，他们反复搜索他的记忆，想要从那段未知旅途的记忆中寻找什么，我猜测他被抓是三十二世纪的事，所以他在记忆混淆后，以为自己是在三十二世纪生活的人类。我在3028年见到的地球，虽然有海，但已经没有人类，而他已经不是人类了，所以我没能发现深海中的他。”

    年轻伊芙似乎不忍心描述3028年地球的惨景，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跳到了：“他太伤心了，所以牢牢记住了被背叛的回忆，我只能将他的记忆混淆得更厉害，不然，他时时刻刻都那么伤心，又那么孤独，要怎么活下去呢？”

    顾长安向她告知了那个不幸的消息：“柯尼西先生已经消逝了。他……将能‘看见’的能力给了我。”

    年轻伊芙仔细看了看顾长安，她微微皱眉，随后又松开了眉头，宽容地笑笑：“我的孩子，只要你想，你就能看到，并不需要学他这种小把戏。以后都不需要了。”

    顾长安因为伊芙提及柯尼西先生的语气皱眉，听到最后一句，他微微一怔，随后看向光屏。

    光屏中央原本显示的M2星球，是一颗银色的漂亮球体。但顾长安这一眼看去，才知道那根本不是银色。

    M2的真实颜色，是如同暗色血污一般的污秽，星球表面有许多比人体毛细血管还要细微的暗色血丝时刻翻涌，随着翻涌的“波涛”，从星球内部向外涌出无数生物破碎不堪的残肢，有眼球、皮肉、骨碎等等，一闪即逝，又被“波涛”带回星球内部。

    残肢骨碎夹杂在那些暗色血丝中，整个星球像是一颗球形的厨余垃圾处理器。

    “它读取生物的记忆，制造幻境从精神上折磨生物，还要将生物吃掉？”接二连三的冲击已经让顾长安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他勉强维持着冷静地语气询问，“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顾长安看向年轻的伊芙，在伊芙开口前抢先道：“不会又是我们人类还无法理解的存在？”

    拥有圣母般慈爱外貌的发光人形生气了。

    她沉下语气，头一回教训顾长安：“我不记得我教过你逃避现实还乱发脾气，我的孩子，你以前从不这样，是什么人教坏了你？难道你要学青春期人类那样不尊重自己的母亲？”

    乱发脾气？唐、张伯伦和谢廖沙惊愕地瞪着伊芙，大校这样的表现就算是乱发脾气？评价标准是什么？永远不发怒的圣人吗？

    顾长安垂眸苦笑：“母亲？伊芙，你从不曾告诉我你是我的母亲，更不曾告诉我我究竟是什么……事实上，不管你怎么说，我依然认为我是人类……你所说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不可能是你孕育出生的孩子，很显然，你并不视我们人类为对等。”

    年轻伊芙用失望的眼神看着顾长安，给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类都无比震惊的回答：“你之前问我是如何再次找到人类。就如我先前所说，在我第一次造访地球后，人类对我产生了信仰和崇拜，于是我和人类之间产生了可感应的联系，直到我厌弃人类，主动切断了联系。后来，我发现人类出事，急忙赶来，但人类已经不存在了。我一直没有放弃感应。”

    “有一天，我察觉到了人类的存在，只有一个，但确实是地球人类的气息。”

    “我来到类地球，在星尘孤儿院，我见到了那个人类孩子，他叫狄其野。你们人类胡乱改造自己的基因，总算还是做对了一件事。如果没有他，我可能依然在茫茫星辰中寻找，而你们人类可能被一直欺侮下去。”

    “我观察类地球，同时四处寻找线索，遇到了漂泊的柯尼西先生，事实上，他和地球的女蜗传说给了我灵感。柯尼西先生是人类，灵魂和身体都太过脆弱，就算被同化，也没办法真正成为我这样的存在，而我这样的存在，就算变成人形，在这里始终受到重重限制。最终，我想出了一个办法，我可以制造一个符合规则的人类。”

    “我用我这种存在的本核，并混合了我的一部分，作为你的灵魂；我效仿狄其野的人类基因，然后根据类地球人类被改造的手法痕迹进行二次更改，解除了类地球人类基因中不知为何出现的限制，最终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进行优化，制造出你的身体。”

    伊芙生气到加重了语气：“我创造你，将你抚养长大，你竟不愿意承认我是你的母亲吗？”

    不等顾长安回答，唐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张伯伦赶紧给他拍了拍背，唐缓过劲来，不那么小声的对张伯伦说悄悄话：“那上将和大校算不算突变父子？26岁的上将父亲和22岁的大校儿子，我们先锋营太疯狂了，这叫虎父无犬子吗？”

    大章鱼闻言，忽然傻笑出声：“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好好笑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放弃密码登陆了，不论我怎么输都是错的，晋江网页版好奇怪啊，只能用app扫码登陆

    *顾烈（醋）：听说你有儿子了？

    狄其野：……作者你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