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顾长安肩膀一沉。
年轻人丧气地把脑袋搭在他的左肩, 郁闷地小声抱怨：“大校, 您真是太过分了。”
过分吗？
顾长安勾起唇角, 伸手去揉谢廖沙浅到发白的金发，像是揉搓一只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奶狗, 带着笑意反问：“真的很过分吗？”
左肩的脑袋卖乖地点了点, 连话都沉闷得不想说了。
顾长安这才想起abo人类嗅觉灵敏，现在这个姿势，让谢廖沙与他的后颈靠得太近。若是正常的oga，早该条件反射把人推开，是他这个oga不正常又欠缺常识，才会迟钝至此。
顾长安用两根手指顶着谢廖沙的额头，把年轻人的脑袋推开, 在谢廖沙和门之间转过身来, 好笑地看着谢廖沙。
他从没想过会喜欢上一个人。
他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 很自然的，没有进行过这方面的思考。
他的使命就是保护人类，为了完成这个使命, 他进入军校, 进入先锋营，打仗立功晋升……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离开类地球踏上星际远航之前, Oga这个性别，从没有真正给他造成过麻烦，正因为如此，除了偶尔的疑惑, 他也从没有真正感受到自己是一个oga。
Oga是什么呢？被改造出的性格温顺的适合孕育的人类——这样的说明，就能够概括整一个性别吗？
明明在狼群中，最强大的狼王，才能够留下后代，而它选择的母狼，大多也是母狼中最强大的一个。实际上，地球自然界中的适者生存、物竞天择，莫不是如此。
为什么abo人类中，oga性别会那样弱小？为什么在oga已经又先天弱势的情况下，类地球社会还要进一步将oga往更无法经历风雨的方向培养？
Oga被基因阀限制了什么？是身体还是精神？一个种族，如果所有的孕育者都孱弱不堪，那么这个种族的下一代能够强过上一代吗？
或者，制造出abo人类时，就是苦心如此设计？
一个被限制的、永远无法再向前发展的种族。
顾长安想到此处，眼神一凛。
大校被困在自己和卧室门之间，四舍五入，就是被自己抱在怀里了。
谢廖沙心花怒放。
谢廖沙原本还在克制alpha本能，努力表现出让大校心软的委屈模样，可是大校居然走神！
大校在自己怀里走神！
被压抑太久的alpha信息素瞬间暴走，暴风雪呼啸而来，冰雪与狂风不讲道理地充斥整间卧室，仿佛凛冬将至。
谢廖沙气愤地……将大校轻轻推到了门上。
顾长安回过神来，靠着门微微仰头看着眼前更委屈了的年轻人，笑问：“怎么了？”
“大校。”
年轻alpha逼近顾长安，冰雪雕塑般的面容第一次显现出不容分说的威势，刻意压低的声音又沉又沙，像是贴着耳壁钻入脑海的冰蛇：“我会听您的话，遵从您的命令。绝不会做任何您不愿意的事情。”
说出的话很乖，但语气和表情可是一点都不乖，顾长安勾着唇没有应答，等待年轻人把话说完。
谢廖沙灰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顾长安，忽然道：“我想碰一碰您。”
他用一种比慢镜头还慢的速度一点点靠近顾长安，像是在试探，只要顾长安出声拒绝，他就会立刻停下。
但是顾长安一直没出声。
年轻alpha高挺的鼻尖就这样碰到了他的大校温润玉石般的脸颊。
顾长安感觉到凉凉的光滑的触感。
谢廖沙发出满足的叹息，像是在冬天终于钻进主人毛衣的奶狗。
顾长安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有点痒。”
谢廖沙从嗓子里不满地低呜了一声，才继续开口，又重复了一遍：“我绝不会做任何您不愿意的事情。”
“所以，我想做什么，都一定会事先询问您的。您不同意，我就不做。”
年轻alpha的灰蓝眼眸闪过一丝追捕猎物般的亮光，语气却越发乖巧了起来：“比如说，我很想亲吻您，也很想咬您的后颈腺体，只要您说‘不可以’，我就绝不会这么做。但假如您说‘可以’，我就会吻您，把我的信息素狠狠咬进您的腺体里去，让您不用穿我的衬衫，都可以整天带着我的味道。您是alpha，不会像oga那样永远被我标记，那也没关系，只要您同意，我可以每天都把信息素咬进去。只要您同意。”
谢廖沙微凉的鼻尖再次扫过顾长安的面颊，落到他耳边，像是施咒一般重复道：“只要您同意。”
这些话宣誓着年轻alpha十足的占有欲，顾长安第一次如此明确感受到在自己面前无比乖顺的谢廖沙是个alpha。
他的oga性别本能要求他顺从，他的自我却被挑起了战意——年轻人是在示爱，但这种示爱带着满满的信息素威压，谢廖沙当然不是故意要动用信息素压制，谢廖沙根本不知道他是oga。
然而对顾长安来说，这种威压只会让他想到下对上的地位挑战，即使对年轻人的示爱不是没有悸动，却下意识产生了不能服输的战意。
于是强忍害羞说出了内心隐秘愿望，期待大校羞涩反应的谢廖沙，眼睁睁看着他的大校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他的大校甚至温柔的微笑起来，抬起手，像是安抚宠物一般挠了挠他的下巴。
更加过分的是，他的大校还一字一顿地说：“我知道了。如果我想要你吻我，如果我想要你把信息素咬进我的腺体里，我会告诉你的。只要我同意。对吧？”
若无其事说出这些话的大校，简直是要他的命。
“那比如说，我现在想要吻你，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接下来这句话，让谢廖沙几乎反应不过来。
第一次和人双唇相触的感觉让谢廖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一触即分的接触感稍纵即逝，快得让他都没办法回味。
“您！……您太过分了！”
年轻alpha败下战来，舔了舔唇，颓败道。
顾长安得意地把谢廖沙的头发揉得更乱了：“你不是让我随意挑衣服吗？谢廖沙上校，请打开你的衣柜。”
谢廖沙实在没那个脸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和大校对话，他化为狼形趴在地上，白色巨狼一脸生无可恋地抬爪指了指自己的衣柜。
顾长安的手在悬挂整齐的衬衫、外套上拂过，随手搭在内衣格上。白色巨狼注意到，立刻不自在地挪动后半_身，竖起耳朵，兴奋地舔了舔鼻子。
刚才鼻子蹭过大校的脸。
顾长安回过头，对白色巨狼温柔一笑，取出了两件衬衫，关上了衣柜门。
白色巨狼抬起前爪捂住自己的眼睛。
呜，他的大校太坏了！
顾长安轻抚狼头：“要梳毛吗？”
“嗷~”
要，怎么可能不要。
白色巨狼跟着顾长安回卧室。
顾长安将谢廖沙的衬衫挂进自己的衣柜，转过身来，恰好看到白色巨狼用后腿熟练地关门。
就算是狼形，尺寸也太过分了。
顾长安面不改色，决心当作没有看见。
白色巨狼不知道已经让他的大校产生了逃避心理，乖乖地叼着梳子摇尾巴。
还是梳毛好，顾长安满意地想，如果谈恋爱就是给狼梳毛，他愿意立刻开始和年轻人谈恋爱。
*
类地球71年，4月16日
征服号悬停在M3星球不远处，等待章鱼先生的详细介绍。
大章鱼一脸严肃：“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自从得知大章鱼的原材料是弗里德里希上将的灵魂，所有人都对大章鱼耐心了十倍，更不要说原本就对大章鱼足够耐心的顾长安，因此即使大章鱼明摆着在卖关子，大家都异口同声地给它捧场。
唐：“先说好消息吧。”
张伯伦：“先说坏消息。”
顾长安：“都是什么呢？”
第一次被捧场的大章鱼纠结了起来，扭着触手问：“那我先说哪一个？”
唐看了张伯伦一眼，张伯伦立刻改口道：“先说好消息。”
顾长安没有异议，谢廖沙懒得开口。
“那就先说好消息。”
大章鱼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被捧场的愉快，又欢快起来，倒豆子般快速道：“好消息是，这个星系的中心天体，是一颗极其类似太阳的黄矮星，事实上，这个星系与太阳系十分相似。而M3星球的名字，很巧的，就叫做Mars。”
Mars，火星，太阳系八大行星之一，是太阳系由内往外数的第四颗行星，它的大小约为地球的一半，是颗类地行星。
中国文化中古称“荧惑”，西方称其为Mars。
不等四人问出口，大章鱼就接着说：“坏消息是，M3的地表外貌与火星并不相同，在这个星系中，并没有任何与地球相似的行星存在。”
征服号中的人类还在消化这些消息。
大章鱼将蜂型机器人传回的M3星球实时监测摆在光屏上。
M3星球，和火星一样表面遍布沙丘、陨石坑，但是与火星不同的是，那些陨石坑大多蓄满了水，因此，整个星球表面全是大大小小的湖泊。
而M3星球的气温显然十分炎热，因为在那些湖泊中盘踞着的，全是大大小小的岩石巨蛇，它们似乎温度极高，因为它们爬过的岩石上，都出现了焦灼的痕迹。
如果它们不是在快速爬行，很难认出这些火红岩石状的巨蛇是真正的活物。
其中最大的一条，盘踞着最大的一个陨石坑。
但它的特殊之处，不在于它的大。
它并不是完全的蛇，它的上半_身，是人体。
或者说，是类似人体，因为如果那个上半_身是人体，那个人一定长得比机甲还要高大，还要拥有火红岩石的皮肤，和火焰般的头发。
它紧闭着双眼，却能准确捕捉到爬入它领地范围内的岩石巨蛇，从火焰般的头发中射出一团火焰，将巨蛇杀死。
唐联想到神话：“美杜莎？”
张伯伦在考虑实际：“它为什么要杀死巨蛇？它不是这些岩石巨蛇的首领？”
大章鱼解释道：“在我们抵达之前，这些岩石巨蛇多到几乎遮住了M3星球表面。当时征服号探测到，数以万计的生物体，就是这些岩石巨蛇，它们以一个不正常速度减少的原因，就是它。”
大章鱼用触手点了点画面中央的半人半蛇。
画面中的半人半蛇竟然像是察觉到了大章鱼的触手一般，它忽然睁开了一半眼睛，紧盯着众人。
四人霎那心悸，然后才意识到，半人半蛇应该是发现了蜂型机器人，而不是察觉到大章鱼“点”了它。
都怪半人半蛇太过庞大，又像是神话中的生物，难免让人立刻联想它拥有什么的神奇能力。
唐活跃气氛道：“到了第三个目标星球，终于来了一个我们开机甲似乎打得过的生物了。”
想起前两个目标星球都是被大校莫名爆种一波带走，张伯伦和谢廖沙顿时振作起来，alpha本能使得他们都露出跃跃欲试的模样。
顾长安唇角微勾。
这时，画面中央的半人半蛇俯下身去，伸手在岩石表面上找着什么。
四人都关注着它，自然紧盯着观察。
它再抬起身来，四人才明白，它不是在找东西。
岩石上出现了两行深深刻进岩石表面的字：
第一行：Co down
第二行：下来
还会中英双语？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这两天玻璃胃不太好，明天起我努力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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