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顾长安是在雪白狼毛中醒来的。
温暖的巨大狼身乖乖地趴在床边, 廖沙早已经醒了, 此刻感知到他有了动作, 巨狼最大限度地扭着脖子想看到他,嗷了一声, 表示早安。
顾长安轻笑起来, 懒散地滑下狼背,整个人陷在巨狼的前腿边,点着巨狼凑过来的凉鼻子,道:“早。”
“呜~”
粗大的狼尾巴,开心地啪嗒啪嗒甩了起来。
巨狼的脑袋撒娇似的往前蹭,满足地嗅着标记留在大校身上的暴风雪气息,这是返航以来, 廖沙每天早上醒来的日常。
顾长安纵容着年轻人可爱的占有欲, 但今天, 巨狼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对,瞬间化回了人形,不由分说地抱着大校, 像是地球时代纪录片中的宠物猫吸猫薄荷一样, 紧张地嗅着顾长安后颈的标记。
印象里,顾长安还从未见过年轻人如此焦灼的模样, 忙问:“怎么了?”
同时,顾长安将右手安抚地落在谢廖沙的背上。
年轻人修长的肩背肌理分明,手掌隔着制服衬衫的布料,似乎都能感受到这具顶级alpha身体自然彰显的力度感。
Alpha性别碾压性的身体优势。
意识到自己的一瞬“走神”, 顾长安在年轻人过于紧的怀抱中微微后仰,直视年轻人的眼睛,又问:“怎么了?”
谢廖沙忍着心中的惶惑,尽量冷静地回答:“大校,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标记,在减弱。”
怎么会这样?谢廖沙找不出解答。
他甚至要怀疑这是命运恶意的作弄,他原以为自己强行标记了大校,陷入绝望,没想到大校不仅没有厌恶他,还愿意和他在一起,从噩梦深渊直接踏入了美梦。
现在,也许就是梦碎的时候了。
命定AO的标记是无法拆解的,怎么可能会逐渐减弱?是因为他不配拥有大校?还是他们根本就不是命定AO?也许大校弄错了,也许真的是他强行标记了大校,而标记的减弱就是证据……
“廖沙。”
谢廖沙听到大校依然温柔的呼唤,心如刀绞。
他抬起头来,视线就直直撞上了大校温柔的黑眸。
顾长安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他甚至在年轻人紧张到僵硬的冰山脸上捏了一下,才道:“那就再标记一次。”
顾长安的反应,让谢廖沙在激动的同时生出无可避免的疑惑,他认真道:“可是大校,这不是再次标记的问题,而是为什么我给您的标记会逐渐减弱?”
说着,年轻人无法完美掩饰内心的情绪激荡,他努力不让自己的面容出现令人担忧的神色,但这样努力的后果是他看上去像是有些精神恍惚。
谢廖沙继续道:“如果真的是我强行标记的原因,或者,没有任何理由的,我就是无法标记您,就算再次标记,它还是会逐渐减弱……”
顾长安没有让他说完,坚定地打断了他:“那就每天标记一次。你不必多想。”
“可大校……”
这一次,没等谢廖沙说完,顾长安就反过来抱住了他,但与其说顾长安抱住了谢廖沙,不如说是顾长安靠进了谢廖沙的怀里。
顾长安双手搂着年轻人的腰,脑袋靠在年轻人的肩膀上。
谢廖沙第一次体会被大校依靠的感觉,霎时心潮翻涌。
说起来是已经标记了大校,两人的亲密也有进一步发展,虽然远远没到隔壁那两位的真刀实战程度,却也一起摸索了不止是亲吻程度的亲密,可即使到了这个程度,理论上是个oga的大校竟在这个过程中从未示弱半分。
他的大校,永远是强大的,温柔的。
谢廖沙并不是抱怨,也不曾暗自期待“大校表现得像个oga”这种可能,毕竟他爱上的那个大校,就是温柔又强大的顾长安。
在近来的亲密中,刚开始的时候,大校总表现得像是被自家狗狗舔吻的宽容主人,这让他牙痒,让他喜欢到不可自制,即使情到深处,大校也不会羞涩或露怯,而是温柔到放纵的情态,时不时还反过来对他使坏。
他爱死了这样的大校。
谢廖沙有时会想,如果要他完整表达究竟有多么爱慕顾长安,他也许只能把心脏、大脑和灵魂都献出来当作答案。
但是,当大校真的在自己面前显露出这样柔软的姿态,谢廖沙发觉自己也还是不能免俗,他下意识就拥紧了大校,等真切感受到这个人正依靠着自己,才知道出声:“大校?”
顾长安有些累。
不是因为年轻人那些无法回答的可爱问题,而是因为持续不断的超负荷:身体的微妙变化,大脑的非人式海量信息处理运转,双耳中的诡响,以及记忆遗失之谜带来的种种考量。
以上所有加在一起,片刻不停地消耗着顾长安,让他在年轻的爱人面前,第一次控制不住显露出真实的疲惫。
顾长安想了想,诚实地回答:“有点累。”
稍后,不等年轻人询问,又补充安慰道:“没关系,只是一点累。你也不用担心标记。都会没事的。”
他甚至提出邀请:“晚上再标记我一次,好吗?”
大校似乎真的很累,短短几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像是没有睡够,随时都会睡过去。
谢廖沙心疼到难受,难受到有些生气,却还是忍耐住语气,尽量平静地说:“您累成这样,我还要标记您,我成什么人了?”
察觉到自己还是像在赌气,谢廖沙无奈地真正平静下来,劝道:“您的状态不对劲,让智能助手扫描检查一下,今日休息,好吗?还有两天就能回到类地球了,您不必担心。”
然后,谢廖沙听到一声轻笑,和大校的夸奖:“好乖。”
谢廖沙觉得自己对大校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顾长安:“但是不行。”
谢廖沙低头去看,发觉大校一副困极了的模样,眼睛都睁不开,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声音越来越轻,他歪过耳朵仔细听。
“不标记的话,再减弱……消失……就无法标记了……”
谢廖沙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可怀里的人已经陷入沉睡。
谢廖沙用人工智能为他们请了假,唐上校在回复中夹带了一颗会下爱心雨的小云朵投影图案,一打开就飘在两人头顶,谢廖沙也顾不上把它消除。
智能助手安排了蜂型机器人过来扫描,扫描结果是一切正常。
谢廖沙只能忧心忡忡地等待大校睡醒。
顾长安睡了一整个上午,他醒来后显得精神很好,甚至打趣了还飘在谢廖沙头顶的小云朵:“今天有雨吗?”
看着大校醒来,精神也变好了,谢廖沙才放松下来,他挥散了小云朵,忍不住问:“大校,您入睡前,说‘标记减弱到消失,就无法标记了’是什么意思?”
顾长安疑惑地看着他:“我不记得我说过这句话?”
谢廖沙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片刻后努力解释:“可是,我真的听到了?”
顾长安陷入沉思。
这让谢廖沙手足无措,他的潜意识隐约察觉到大校正经历着什么,可他无力帮忙,什么都无法为大校做,甚至不能证明自己真的听到了那句话,好让大校不要那么冥思苦想。
但这种手足无措又反过来加重了他的自责,因为作为一名先锋营上校,在这样有惊无险的星际远航中,居然莫名其妙就脆弱起来,不仅无力帮助自己的oga,还为此手足无措,他简直是先锋营的屈辱。
顾长安察觉到谢廖沙的沮丧,立刻安慰道:“你不要多想,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怀疑这与我们遗失的记忆有关。”
“不是的,我不是觉得您不信任我,”谢廖沙更无力了,“您不需要安慰我,您已经很累了。我应该处理好自己的情绪,这不是您需要顾虑的。”
顾长安反驳道:“你是我的下属,更是我的爱人,我怎么可以不顾虑你?”
顾长安揉了头年轻人的白发,这样坚强的年轻人,也会因为见到父亲在岩壁留下的遗书而一夜白头,大概父母对人类来说,永远有着重要的意义。
谢廖沙强迫自己振作起来,认真道:“我该为您分担,不是您的负担。如果您在这样疲累的情况下还要分心顾虑我,就是我的失职,无论是作为下属还是爱人。”
顾长安为年轻人的倔强笑了起来。
“我已经不累了,”顾长安挣开谢廖沙的怀抱,握着年轻人的手走向衣柜,“不管那句话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为何无意识说出、这句话究竟真假,这些都不管。我们现在不去考虑这个。”
“既然标记减弱下去就可能再也无法标记。我不想这种可能发生。你也不想。”
顾长安将年轻人推到衣柜门上。
“SER29421,”顾长安命令道,“标记我。”
当年轻人的热泪落入后颈,顾长安在信息素交换中,体会到两人心底如出一辙的,对彼此的爱怜与哀重。
年轻人呜咽似的吻,像是忠犬急于给主人舔舐伤口,滚烫杂乱,毫无章法,将希望寄托于最原始的触碰,执念着想要主人好起来。
顾长安感觉抓住了一丝飘渺的熟悉感。
熟悉的,是热泪,浓重的爱意,还是悲伤?
不记得。
顾长安转过头,吻上年轻人的侧脸,陈述道:“会好起来的。”
都会好起来的。
他会保护人类,保护类地球,保护廖沙。
*
类地球71年7月11日
征服号再次传来消息,搜寻小组返程顺利,已伪装为巡逻任务舰,还有两天就能够回到类地球。
压在狄其野心中的石头小了一半。
虫族使者已经抵达类地球两日,说是来解释的,却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据说,还一直要求拜访北野光,北野光倒是以虫族雌性欺压雄性的血泪史为由,避而不见,一副正大光明的模样。
狄其野看着桌上的复古信函,心底一阵阵地犯恶心。
那是北野光找华夏文化族裔代表党议员带来的,找的借口是给狄上将写的道歉信,实质应该是威胁信。
其实里面就写了一行字,还有一张实验室的通行证。
通行证的抬头是【人类基因修正计划】,左边印的是北野光的标准照,右边分两段印着:【特邀指导 北野光权限:all】
和式纹样的复古信函上写着:现在我随时可以调用你的血,见我一面如何?再拒绝我,我怕我会忍不住用你的血造一只可爱听话的小白兔。
作者有话要说:*我把前文修改了一下时间,不知不觉把跨年这事儿给忘了(捂脸),现在好了,不用重看啦,就是把开始时间往前提了,所以得整个儿改
*早上好~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