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洞内。
错层的上方那把没什么温度的高背椅上，坐着从某些角度来说已经孑然一身的蝙蝠侠，座椅被旋转了180度，直接面对整个大厅，超人就站在蝙蝠侠身侧，正低头看着地板，两人的脚边还蹲了一颗晃晃悠悠的阿卡姆。
哥谭在仰头观察1：1的超级霸王龙模型。
“别在那里装死了。”
蝙蝠侠低哑的声音打破了美好的寂静。
哥谭将视线从霸王龙身上□□，看向蝙蝠侠，并无辜摊手，“我只是在认真准备措辞，要知道你们人类的语言实在太过于复杂。”
“你的意思是城市之间没有自己的语言系统？那你们平常是怎么沟通的？”
超人率先发问。
哥谭昂头看过去，他对于超人的感觉并不好，但因为大都会的祝福，他总会对超人家更加留手一些，还算是耐心的给出了解释：
“城市之间的沟通是建立在意志的直接联系之上。谎言只存在与唇齿之间，思维是无法构筑谎言的，”说着，哥谭露出一丝玩味来，“但可以隐而不说，藏住宝物也是我们的特长之一。”
“也就是说你们不会撒谎，但也不会轻易将真实告知他人。”蝙蝠侠总结。
哥谭微微点头：“对。记得，严格来说我们并不是什么好人。”
提起城市的时候，哥谭会在嘴上确实说着“我们”，可语气里却像是在说什么其他物种一样，仿佛他并不是其中的一员。
这给人的感觉就很微妙了。
“哥谭和其他城市的关系好不好”这种命题暂时没有进入蝙蝠侠的备选调查菜单中，所以今晚的讨论还是针对于他们这些城市的存在本身。
“你们诞生多久了？”蝙蝠侠开始提问。
“当一座通常规模的城市被建立起来，人口、经济、权利结构都保持稳定，人心能够聚集，大家开始自愿停留在这片地域上繁衍生息，那么在大概20~50年左右的时间之后，就会诞生出像我们这样的生灵。”
哥谭摸着蝙蝠洞里面的金属台面，干净得很，他看了一眼阿卡姆团子，吓得团子整颗都在蠕动，努力缩到超人的后面。
“所以你说我们诞生多久了？”哥谭反问。
世界上第一座城市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而且既然阿卡姆也能成为独立的意志，那么显然哥谭口中的“城市”与常人所理解的“城市”并不相同，这个问题也变得更加难以判断。
超人有点儿走神。
“大家自愿停留”和“阿卡姆精神病院”二者完美碰撞，在超人的脑海里激烈碰撞，瞬间掀起无数浪花。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超人求救的看向蝙蝠侠，然而被无视掉了。
以蝙蝠侠的角度来说，他更关心哥谭所说的“城市不会撒谎”这句话本身是否是一个谎言。至于阿卡姆？
哥谭市民风淳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就是有一些人钟情阿卡姆的生活环境嘛。
这也不算是很奇怪的事情？
蝙蝠侠提出了第二个问题：“是人心让你们诞生的？”
“是信仰。”这个问题让哥谭的表情变得微妙的愉快，他掸了掸自己的裙摆，“虽然诞生后我们就不再依赖信仰，不过它确实能继续对我们产生少许影响。”
“比如？”蝙蝠侠追问。
哥谭笑而不语。
顺着对方的动作，蝙蝠侠的视线自然下滑到哥谭正在摆弄的裙摆上，又向上扫视那身裙装，随后蝙蝠陷入了沉默。
超人正在把自己的超级大脑分成两半来用，一边思考着刚才那个问题怎么想都好像哪里不对，一边跟着进度听下一个问题。
然后超人觉得自己听懂了。
“说起来，哥谭人说到自己的城市，一般说的都是‘她危险又美丽’对吧？”超人在假装自己听得特别认真，并提问。
上一秒还试图逃避现实的蝙蝠侠顿时瞬间窒息了。
“因为这个？”他坚强的问。
哥谭含笑点头。
对，就是，非常非常非常愉快的那种笑容。
不仅是蝙蝠侠，本来只是在开玩笑的超人也跟着噎住了。
还能这样？？？
窒息在整个蝙蝠洞中持续蔓延，大概过了3、4分钟后，哥谭悠悠的撑开了那把体积不小的洋伞，黑暗瞬间笼罩下来，像是一层密不透光的幕帘。
两位观众互相看看，没明白这是准备闹哪一出戏。
仅仅是在大概几次呼吸的时间过后，帘幕如同挂在玻璃上的水珠，滑落了。
哥谭再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黑色为底配深蓝灰色竖条纹的贵族小礼服，硬质的黑纱下垂成衣摆边沿，上面坠着零散光芒，如同钻石折射，腰带属于藤编质感的漆黑色，下身则是黑色收腿裤，配一双同样纯黑的短马靴。
没有洋伞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黑曜石短剑。
“我比较喜欢这套，你们怎么想的？”哥谭随意询问，却并不在乎其他人的回答，短剑挽出犀利的剑花，那身男装消失，裙摆重新将他的下身覆盖。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哥谭穿的是男装，完全衬托出了哥谭危险又冷傲的气质，可蝙蝠侠依然觉得有些微妙的眼瞎。
于是他默默移开了视线。
哥谭倒是不在乎，继续话题：
“那群人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创造出新的信仰，为城市培养一个领主。”这次他直接将话题跳到正事上面：“蝙蝠，到了明天他们就会疯给你看的，因为他们将意识到，哥谭早就有自己的意志行使其上。”
这就约等于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白浪费。
工作来了，蝙蝠侠立刻从刚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在面罩的帮助下，他仿佛没有被男装哥谭震到一星半点。
“你知道他们将会做什么。”蝙蝠侠用一个肯定句来询问。
“不知道，”哥谭遗憾的摊手，“我们没有你们以为中的那么了解人类，虽然你们就在我们的身上，可这并不等于我们会时时刻刻的看着你们。”
“你不会？”蝙蝠侠发出质疑。
哥谭眯起眼睛：“你猜？”
蝙蝠侠根本懒得去猜，同样眯起眼睛，没吭声。
哥谭也不催。
很快蝙蝠侠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并把目光看向了即将孵化的阿卡姆团子。
“所以是阿卡姆……”
团子晃了晃，万分乖巧。
哥谭笑开：“不是阿卡姆。”
“为什么不是？”这个否定太直接，蝙蝠侠刻在DNA里的多疑症立刻发作，“给我一个理由。”
“阿卡姆是一家精神病院，他被疯狂滋养着生长，我不认为这世界上除了你之外，还会有谁能够压制得住阿卡姆的疯狂。”哥谭微微停顿，露出阴冷的笑容，“而那些来客们最害怕的就是疯狂。”
蝙蝠侠有些怀疑：“你真的很了解他们。”
哥谭点头承认。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关于‘来客’的情报？”蝙蝠侠抛出第三个问题，“为什么你那么了解他们？”
哥谭低垂下视线，那么不到一秒种的时间里，他走了个神，思维不知道飘往了何方，很快又被他自己给拉了回来。
“因为我们每一个都诞生于疯狂。蝙蝠、超人，你们两个不是也被迫加入过那种游戏吗？由数千万个人去控制一个角色，他们的思维汇聚在一起，恶意总是能战胜善念，而它注定陷于疯狂。”
哥谭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被点名的两人秒懂，互相看看。
城市诞生于无数人的信念，如同海纳百川一般，它们被汇聚到一起，最后却只诞生出唯一一个清醒独立的意志。
他必然是疯狂的。
随后他们去不断学习、尝试着理解、慢慢适应，才在漫长的时间中，逐渐演变成如今的模样，就像真正的城市一般，需要构建、整理、规划。
这世界上没有几座城市是在人口聚居之前就被规划好，之后再去慢慢建立的。
它们居多是由自发聚集的一些人做出雏形，一栋房子一栋房子的加盖，村子与村子之间的合并，一条条大路逐渐形成城市的血脉，当人口到达一定数目之后，再来反过来开始规划调整，将它雕塑成型。
这么看来，说纯粹的疯狂似乎也不太合适。
“你们诞生于变化，随后自发定性。”蝙蝠侠做出了总结。
哥谭都想要为他鼓掌了，只是矜持的忍住。
“没错。”
所以阿卡姆才会需要蝙蝠侠，而且哥谭很确定，蝙蝠侠也会需要阿卡姆的。
“知道么？你们就是命中注定的孽缘。”哥谭随口感叹。
这下子蝙蝠侠的脸色又黑了一分。
“明天的计划？”他黑着脸丢出最后一个问题。
对此哥谭只是神秘一笑：“我是反击型。”
“……”
行吧，挺真诚的。
反击就是要等敌人先出手，他们再迅速反应组织反击。
看着情报资料也收集的差不多了，蝙蝠侠的原则是贵精不贵多，反正严格来说哥谭也跑不掉，不急于这一晚上。
老管家非常刚好的端着甜品下来，打破在城市与众人之间的尴尬气氛。
“需要来点夜宵吗？先生们。”英式管家彬彬有礼。
这样的绅士在哪里都会受到欢迎，就算是哥谭也不会和一位老绅士斗嘴，只是用优雅的笑容表达自己随意。
他不挑，反正食物没什么意义。
阿尔弗雷德送来的夜宵是蔬菜鸡蛋火腿三明治，和每人一份温度刚刚好的红茶。
哥谭接过自己那份，将三明治放在旁边的供桌台上，低头嗅了嗅那杯红茶，他能感觉到随着热气袅袅一起弥漫开的古老气息。
“感谢你的勤劳。”哥谭叹息着赞美。
阿尔弗雷德微笑着微微鞠躬，收下了这份夸奖。
因为已经是接近天亮的时间点了，今夜超人家就暂时借住在韦恩宅里，因为“业务往来”的缘故，这里一直有属于超人家的固定客房，安全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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