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闻歌闻言手指微顿并未回答。
“楼主昨夜玩得可还开心?”身后人又道。
洛闻歌微蹙眉,转身看向说话之人,身穿黑色劲装,怀抱一柄半人高长剑,神色凝重,听其对他称呼,已能确认对方身份。
“韩护法在向我表达不满?”他问。
韩执放下抱剑的胳膊,毫无诚意道:“属下不敢,只是希望楼主不要忘了初衷。”
他没忘,不过与反派初衷背道而驰罢了。
“我没忘。”他说。
“既如此,属下不明白楼主为何执意要以身犯险,萧毓岚并非天真烂漫之人,楼主贸然出现在他面前,无疑节外生枝,更何况顶替皇后乃大罪,他若是趁机发难,楼主岂不是横死街头?”韩执质疑道,极为不理解他举动。
洛闻歌知晓韩执这态度是因在假扮皇后见萧毓岚一事上,两人意见不和发生争执,后反派一意孤行所为。反派做的孽,他得妥善处理好,两人以后还要合作些时日。
“韩护法的担忧我懂,此时想来,我也很后悔这等莽撞举动。”洛闻歌率先认错。
韩执默然片刻,再开口听得出语气缓和许多:“楼主明白属下苦心便好,不知那徐锦媛要如何处理,是否按照楼主先前说的,将人悄无声息送回凤栖殿?”
洛闻歌面上波澜不惊,内心翻了天。
戒备森严的皇宫岂是你说送人回去就送回去的?
然而他知道这话要是说出来,必定会让韩执察觉出不对,强压下内心诸多思绪,若无其事道:“先将人关起来,好吃好喝供着。”
“楼主这是何意?”韩执很惊讶。
洛闻歌双手抱臂靠在书架上看向韩执所在地方,眼眸微眯露出沉思模样:“她的身份,我还得用段时间。”
“楼主!”韩执气得上前一步,满脸痛心疾首。
洛闻歌挑眉,韩执与原书描写略不同,总不能这位也是个重生人物吧?
他心生疑惑照旧问:“怎么?”
“楼主出现在萧毓岚面前,必定让他心生警惕,再多加侦查,如此怕是会暴露楼主的计划,此时楼主再借徐锦媛身份继续留在他身边,危险重重,怕是一不小心会落入深渊。”韩执急切道。
洛闻歌状似无奈道:“我也不想,可他拿杀头之罪威胁我,若是我不从,会有性命之忧。”
“狗皇帝竟敢如此对楼主?”韩执满脸气愤,“楼主,请准许我将狗皇帝一刀了结!”
洛闻歌惊了。
他记得原书中韩执有勇有谋,此时却如此莽撞,将杀皇帝说得跟剁肉馅似的。
“你将他杀了,想过自己吗?”他问,“你不见得能近他身,宫内外御林军成队,他身侧常有影卫相伴,我听我爹说,那些影卫乃是千里挑一的高手,杀人如雁过无痕,你有过五关斩六将的把握吗?”
韩执被问得无言以对,哼哧半天,憋屈道:“那总不能让属下眼睁睁看楼主惨死他手。”
洛闻歌成功引得韩执中计后,宽慰他心:“我已有办法,眼下还得先稳住他,让他对我放下戒备,才好脱身。”
韩执闻言松口气,又问:“楼主要我如何配合?”
洛闻歌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神色严肃道:“命临江楼埋伏在各处的细作暂时别轻举妄动,等我指令。”
韩执觉得奇怪,忍不住问:“楼主这是要向狗皇帝示好?”
“算是。”洛闻歌道,“这段时间没有我的指令,你也不要轻易出现。”
韩执皱眉不解。
洛闻歌叹了口气:“我身边有他影卫,有事我自会联络你。”
韩执感觉后背汗毛根根竖起,汗不期然满额头,那方才那些话岂不是让影卫听了个正着?
影卫知晓,等同于萧毓岚知晓,韩执不敢继续想下去,似不经意间送给萧毓岚许多洛闻歌造反的把柄。
若真让萧毓岚顺着这把柄追查到底,别说洛闻歌创建的临江楼保不住,恐怕连这个人也要就此陨落。
韩执毁得肠子都青了。
“你怎么一脸要给我上坟的表情?”洛闻歌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端起来发现是凉的,他皱眉又放下了,抬眸看神色起伏巨大的韩执。
韩执生怕多说多错,给他招来更猛烈的杀身之祸,只一个劲摇头。
洛闻歌:“韩护法,有事摊开说,免得你我再生间隙。”
他如此说,韩执只当他破罐子破摔,忧心问:“那影卫会将今日所见所闻悉数告知狗皇帝吧?”
洛闻歌一愣,反应过来才知道韩执是在担心这个,他笑得眉目弯弯,像是极为愉悦:“此时并不在。”
要是影卫真从皇宫跟他回到家,在他惊觉有别人那刻便会出手相助。
毕竟他活着对萧毓岚作用更大,对方表面漠不关心,实则心里很重视他,不会让他轻易死了。
洛闻歌由此判断影卫不在,才敢和韩执说那么多。
此时不在,往后难说。
韩执握剑的手蜷缩几下,依稀能感受到掌心的湿润。
“我想,以你之力,能感受到那名影卫所在。”洛闻歌道。
在临江楼收集放出的江湖高手排名榜上,韩执名列前十,想来萧毓岚的影卫再如何厉害,万不可能在韩执面前滴水不漏,他相信韩执。
韩执惊觉被说得自乱阵脚,以他武力,方圆十里若有高手出没,自是能感受到的。
莫名其妙在楼主面前闹了个笑话,韩执面露羞赧。
“记住我今日的话。”洛闻歌再次叮嘱。
韩执躬身沉声应答:“属下谨记。”
“御林军里有我们的人吗?”洛闻歌又问。
韩执如实回答:“有,御林军长史檀瑜。”
“檀瑜。”洛闻歌皱眉,这名字很熟悉,应该是看过,没能让他一下子想起来,许是作用不太大,抛开想不起的内容,“查查昨晚萧毓岚进凤栖殿东暖阁前见了谁。”
他总觉得萧毓岚在那时见过谢温轩,密谈了些什么。
“是。”韩执答。
“你先走吧,我还有别的事。”洛闻歌起身准备让院内丫鬟换壶热水来。
韩执却站着没动,欲言又止。
“怎么?”洛闻歌疑惑道。
韩执视线落在他身穿的圆领黑色长袍上。这件长袍底色为黑,袖口为红,红边衮有龙纹,看着便不是他能穿的衣衫,韩执见他真不解的眼神,咬牙道:“楼主若是出门,还是换身衣衫吧。”
洛闻歌顺势抬起袖子左右看一眼,算是明白韩执纠结在何处:“知道了。”
韩执此话不假,天未亮时旁人不细瞧是看不出衣衫上的巧妙,他待会儿要是还无知觉穿这身出门,过两日萧毓岚案台上怕是堆满参他的奏疏,等于引火烧身。
“属下告退。”韩执放下心,得他点头应允,旋身推窗跳走,转瞬消失不见。
洛闻歌确定人走远,再次走到书架前,翻找先前要找的东西。
当晚,洛闻歌依照约定回到凤栖殿东暖阁,跳窗进去的时候,正对上萧毓岚一言难尽的眼神,他视而不见,宽衣解带散发要往床上躺,萧毓岚低声呵斥:“今晚你睡榻。”
“有床不睡我睡榻,疯了?”他问。
萧毓岚额头青筋蹦跶几下,耐着性子道:“昨晚朕睡榻,你睡床,今晚理应朕睡床,你睡榻。”
“那是陛下一厢情愿定的规矩,我可没答应。”洛闻歌坐在床沿上,双手搭在膝盖上看着萧毓岚。
萧毓岚再次发现洛闻歌是个分外不怕死的人,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敢忤逆他,但凡敢说不的,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在被砍头路上。只有洛闻歌,昨晚起接二连三让他无所适从,像是将他当做寻常人对待。
不管如何,萧毓岚不吃这套:“你不听朕话?”
“如果有天睡觉成折磨,那世间就不美好了。”洛闻歌脱掉靴子盘腿坐在床上,撑着脸颊看喜怒难辨的萧毓岚,“陛下,有时间和我因这些小事生气,不如谈谈如今朝内局势。”
萧毓岚怀疑养心殿里有他的细作,神色越发难辨。
“不想谈?”洛闻歌好整以暇问,“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啊。”
“徐应屏手握重权,为武官之首,沈爵接管洛阁老重担后,为文官之首,为朕能用的几乎没有。”萧毓岚说。
这便是当年太后为稳萧毓岚皇位,请求徐应屏相助留下的祸端。而洛阁老逝世让沈爵成首辅,又自成一派,先前洛阁老门生明哲保身,但仍有许多被寻了名头下放各处。
如今洛闻歌能做的便是中间人,将散布各处的有用之才纳入萧毓岚麾下。
在这前,他得弄听听萧毓岚如何想的。
“昨日谢温轩来给你送曾是我父亲门生的名录?”洛闻歌想了半天,想到这个可能。
萧毓岚颔首:“沈爵与你父亲点头之交,必定不会重用他的人。据朕所知,被埋没的皆是满腹经纶,对国家有大用处。”
洛闻歌换了个姿势,眼含戏谑:“这是表面局势,陛下可要考虑对微臣敞开下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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