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华贵的马车缓缓在节度使府停下, 随行的护卫纷纷停下步伐,府前一棵杨树郁郁葱葱, 修长而挺拔。
五月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在叶飞脸庞上, 他正站在马车旁, 静静等待着平西郡王从里出来,这阳光不算晒, 他却红了脸,手紧捏着腰间的佩刀。王爷恣意随性,还真是苦了卿儿姑娘。
车厢之内,那性情乖戾的平西王怀里抱着个娇美女子,拉拢下她的衣裳, 看得出他心情尚可。
姜卿儿面颊媚态尚存, 下唇咬更是红艳艳的,眸色含水瞪着李墨,他神色自若,正在给她擦净不可言说之物。
且不说在这白日马车之上,有多违背常理,他怎么可以若是有了事儿, 如何是好。
李墨抬眸便对上姜卿儿娇嗔的眼神,唇色水润, 还有贝齿印,俯首凑在她柔软的唇。
还没亲到口, 姜卿儿便撇开脸, 发软的手推开他的脸。
李墨下意识扬唇, 也没生怒,只是将她的衣裳整理好,便松开了她。
马车已经停好一会儿了,一旁的盔甲被李墨拿在手臂上,一句话没留退出车厢,身影显得如此冷漠,刚才温存随着他的离去而消失。
姜卿儿沉思片刻,撑着身子起来,除了腿上有些软都还好,无力地出了车帘,尽管马车底下架着梅花凳,她却难得迈开腿下来。
侍卫叶飞低着首,伸出手臂搀姜卿儿。
见此,姜卿儿微顿,怕是里头做了什么,这一干侍卫心知肚明,她毕竟是个女子,如何不知羞耻,就像被人随意玩弄索取,不分场合时宜。
姜卿儿耳尖微红,心间发着凉,只道自己轻贱,她指尖微颤,还是搭上叶飞下了马车,而车外刚才那个罪魁祸首,早已不见了身影。
叶飞抿了抿唇,心头念着她搭上他的纤手,小指外侧有一抹粉淡的疤,显得有些可爱。
姑娘这手实在是柔,轻轻一搭便酥软得他心颤得紧,难怪王爷如此喜爱她。
叶飞跟在姜卿儿身后,她步伐比正午时慢了许多。
回到景和阁,姜卿儿沉着面容,便沐浴换了身衣裳,只有她知道裙底粘了不干净的东西。
在房间里坐下,发梢上沾着水起,刚重新梳妆好,便见那身量巨大的薛瑞领了侍女来。
遥想四年前见他之时,也是这般猛壮,那时还把姜卿儿吓了一跳。
薛瑞神色恭敬,将那侍女领上前来,“府上皆是男子,诸多不便,就从别处寻了个侍女伺候着姑娘了。”
那侍女手上端着一些衣裳,走上前来“奴婢玖兰,见过卿儿姑娘。”
姜卿儿看向她,容貌秀气,还有些小雀斑,还挺乖巧的,便应了声。
薛瑞又道“这是给姑娘备上的新衣裳,花了几日缝制出来的,姑娘看看可还喜欢。”
姜卿儿翻了下那衣裳,各色各款都有一套,她道“合身就好。”
薛瑞应道“那便不会出错了,卿儿姑娘好生歇息些,在下告退了。”
姜卿儿道“劳烦薛将军跑这一趟了。”
薛瑞微颌首,便要退出房间。
“薛将军。”姜卿儿忽然叫住他,薛瑞停下脚步看她,她抿了下唇,“没事,劳烦了。”
薛瑞面上闪过一丝古怪,不过没有多问,他便退下了。
姜卿儿顿默着,她本是想问问平西王面具之事,细细想着,那人不准她打这主意,只怕是问了薛将军,惹来那人生疑警惕便不好了。
这个人总有摘去面具的时候,姜卿儿敛下心思,看向静候在一旁的玖兰“把衣裳放在柜里吧。”
玖兰应声,忙着活儿去,姜卿儿觉得疲累得很,便去到榻上歇息。
摸约过了半晌,她还未睡去,玖兰脚步声轻轻的,却过来打搅她,“姑娘,王爷吩咐让您把汤喝后再睡。”
姜卿儿双眸微涩,转身过来,桌面上正放着一青花碗,萦着热气。
她顿了一下,多少也能猜到那是什么,虽是虎狼之汤,但总比有上孩子的好,已经做到这一步,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姜卿儿坐起身子,玖兰便将汤端过来,她没有犹豫地把汤喝完,那汤颇为苦涩,她不喜这味道。
待玖兰收拾完桌面,便离开房间。
姜卿儿坐在贵妃榻上有些出神,揉了下太阳穴便躺下了,脑海浮现的是那个男人的眼眸,漆黑似古井无波,深不见底。
这双眼眸,她太熟悉了,想着念着梦着的都是这双眼眸,每次在抵息交缠之时,望见他的眼眸,她都错将他当作弘忍,便难以自拔与他同欢。
她究竟是疯了,还是这面具之下真藏着她最想接近的。
夏夜青空星,月色姣好,景和阁园里的蛙声阵阵,一栏雕花镂空的门上垂着檀色帏帘,门框雕着金色纹路。
此处正是浴池间,门口候着两名锦衣侍卫,这节度使府虽什么都缺,但装潢华贵奢侈,看得出战乱之前的洛阳节度使有多奢靡享乐了。
轻飘飘的帏纱掩了里头的光景,浴池子边摆着四座七扇戏蝶屏风,池中冒着热气。
池水中的一处垫着软榻,李墨赤着精壮的身躯靠在其中,水线正到他胸膛下方,墨发被水染湿垂着,左手臂上有一道伤痂,池边的矮几上是拆下的纱布,还有那虎骨面具。
手臂上的伤正是前些天被姜卿儿用匕首划伤的,伤口不深,但还是要一些时日才好全。
除此之外,宽厚的右肩上又多了两排牙印,上次被咬的才刚刚消去,也曾说过不可再咬他,看来是没用。
还真是没有以前乖巧,早知这般便应将她抓来,在这浴池子里伺候着才是。
李墨单手扶着额角,半阖着双目,五官深刻且冷峻,容色绝佳却不似当年和尚那般清和,显得郁沉许多。
正此时,一袭暗色劲装男子悄无声息地来到屏风之后,他半垂着首,脊背却挺直着,沉声道“师父。”
李墨抬了眸,似乎是早有意料,淡然道“进来。”
来人越过屏风,半跪在池旁,他面容清隽,身形端正挺拔,正是当年杜若寺的越云和尚,不过如今已更名为青云,成了李墨身旁暗卫,仍是唤他一声师父。
他与越思不同,自十二岁起便由萧太妃送到杜若寺来,成了杜若寺小和尚,更不似越思那般活泼,内敛沉稳得多。
这便是四年前李墨独独带走他的原因。
青云手中呈着一张无名之信,说“辽中来了信。”
李墨面不改色瞧了眼他手中的信,搭在池边的手臂轻招了一下。
青云便端着信递在他手中,李墨将信拆封,里面的纸张白净无字,矾水写之呈无色,遇水则呈黑字。
他将书信浸入浴水中,不过半会儿,黑字显现而出,清晰可辨。
李墨端起已湿的信,上面所写,谢知渊病愈腿全,潼关之战,围而不攻,久而自破。于三月之后,他赶赴潼关,望到时已破,攻进盛京城大门。
见此,李墨眸中掠过一丝悦色,实为好事,又很快掩下,谢知渊是有些催促的意思。
潼关若再拖下去,到时一旦打起来,补给物资供应紧张,必然会吃败仗,还是尽早结束的好。
趁现在处于上势,自应把握好机会,这谢知渊所言,围而不攻,久而自破,此举倒是可行,又有齐王李九思居心不良,潼关之战是场险战。
那二十万朝廷军固守潼关,若绕路的话,山路崎岖,三军将士行军恐遭劫袭。
青云沉默着,静待浴池中的男人指令,瞥了眼师父肩上的牙印,又低下了首。
李墨将信交给青云,淡然道“处理掉。”
青云应声,将信揣进衣襟里,“那师父的意思是”
李墨缓缓道“时不待人,僵持下去,讨不到好,隔日便整军赶往潼关。”
青云颌了首,又瞥一眼他肩上的牙印,顿默了一下,“那卿儿姑娘呢”
李墨眉头微凝,似乎沉默了许久,他缓缓道“她便暂时留在洛阳。”
到时战起,盛京周三娘那儿显然不再是安全之地,必要的时候,将她送走最为好,越是在这种时候,便越要沉住气。
若是此战失利,他丢了性命,战死沙场,反正他不是弘忍和尚,她也无须为他难过,就当他这个假冒的平西王失了信。
李墨瞥一眼青云,意味明了。
青云眉头微凝,低首应了声是,随即又悄无声息离去。
浴池间中只剩下了李墨一人,他半合上眸,轻揉太阳穴,停顿片刻,从浴池之中出来。
浴间墙壁上有暗阁,用来放干净浴巾和贵膏,旁边悬着衣架上有件干净的玄袍,李墨走向那处,将玄袍披在身上。
忽然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掠过那处暗阁,取走干燥的浴长巾,用作擦拭墨发,随即便缓缓离去。
远远看去,他那身形比例极好,修长笔直的腿上衬着劲腰宽肩。
待浴池间里陷入一片寂静之后,忽然一阵声响,暗阁旁悬着的衣架掉落。
他的身躯,她碰过摸过更咬过,也近在咫尺
暗阁之中,姜卿儿谔然坐着,纤手捂着嘴唇,双肩微微颤抖,眼眶里已满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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