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直至晨后,圣上仍在昏迷之中尚未清醒,华亭山庄中遇刺,药材紧缺,自然不可再在此处多做停留,尽早回宫才是。
宽敞的马车之中,李墨平卧于软毯上,盖着锦被,五官深刻,薄唇微白,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
姜卿儿身着清碧色衣裳,发上流珠随着马车的晃动轻摇,她目光落在李墨的面庞上,眸色尚为不安。
此时的雨水已停,四周尚在潮湿,官道也比以往慢走许多。
严太医所言,他毒血清了不少,但体内始终尚有残留,还需尽快回宫对症用药才是,不过还在清理得及时,不然只怕是会要去半条性命。
姜卿儿心中难平,伸手牵住李墨的手掌,平常温热的手,在此刻变得冰凉,若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受伤中毒。
昨夜的刺客皆是亡命之徒,在擒拿之后统统自尽,没留一个活口,玄武使周野正在调查此事。
姜卿儿只是不懂,那刺客为何要带走她,分明她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女子,还是说因为李墨。
事情尚未清楚,她也想不通,只能放下,如今只想李墨快些醒来,惹得她如此愧疚,她便是罪人了。
姜卿儿昨夜难眠,多有操劳,缓缓躺在李墨身旁,抱着他的劲腰,闭目养神。
从华亭山回到盛京城,路途一个多时辰,身旁的人仍旧鼻息轻浅,不见转醒。
入了皇宫,朝野上下不少权臣皆在朝场上候着,新帝登基才一年多,着此变故,如何不着急,李家子嗣唯有新帝最为正统,若是出了意外,帝位无人继承,难为这天下再乱。
正阳宫中,严太医配制的汤药已端上来,宫女太监正忙于伺候,便由平西郡王询问过伤势,出面平定朝心。
得知圣上只是需养伤数日便可相安无事,众朝臣只能纷纷退下,夜袭一事则交给玄武府去调查。
平西王谢知渊候在卧殿门前,听过严褚的汇报,便走出来,身后跟的是周野。
谢知渊走到正殿内坐下,斟了杯茶轻抿,他神色平静,皇帝所中之毒好在不是剧毒,不然他也得忧心了。
周野立在他身前,沉声道“夜袭之人似乎本是向着安若县主来的,陛下为此而受伤。”
谢知渊微挑眉,茶杯之下的指尖轻抚,“那安若县主呢。”
“尚安然无恙。”周野应道,随即他从怀中寻出一块玉佩,上面纹路精致。“不过臣在为首的刺客中寻到此物。”
谢知渊放下茶杯,将玉佩接过细致端看,玉佩底下印刻着一道徽记,此徽记不难看出是萧家的,陛下是误伤,刺客本是为夺安若县主而来。
谢知渊嗤笑一声,只怕李墨醒来也自有定数,朝中有人倒是想搅乱政局罢了,
周野轻轻道“这萧家”
“人都死了偏偏留下玉佩,蹊跷了。”谢知渊将玉佩还于周野手中。
周野顿住,神色不解,他本是武将,自来不如文人的心思缜密,这绕着弯子说话,他似乎未想通。
谢知渊瞥一眼他,叹一声,“安若县主无权无势,有的只是陛下对其的重视。”
在陛下眼里是珍宝,在有些人眼里只不过是可以随意杀之的棋子,只要能达到最终目的,便值得她一死了。
只不过刚好误伤了陛下而已。
谢知渊淡然道“这玉佩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虽不知是何人所为,猜的没错的话,应是为挑拨萧家与陛下,周大人将计就计便是。”
他一边放轻言语,一边推动着茶杯,将其摔落在地面上,清脆的声响遮掩了话语。
周野思索片刻,心中有了定数,“王爷说的是。”
知晓谢王爷行事自来谨慎多疑,周野随即便唤宫女前来,不再言语。
谢知渊则起身,道“先等陛下苏醒才是紧要的。”
周野应声,谢知渊掸了下袖口,离开正殿。
昨夜大雨如注,今日不见暖阳,地面上的还积有雨水,宫人正在清理。
谢知渊行在宫廊之中,相隔甚远,他的视线里有一抹绛紫色的人影,方才在朝场之上,众权臣齐汇,心忧陛下,宣平侯过于紧张了些啊。
谢知渊手负于身后,神色微凝,李墨如今已不是当年的弘忍和尚,有些人若是留不住,便放她走吧,何故牵累她卷入其中。
身为皇帝,更应选择最为适合的人作为皇后。
回宫之时,姜卿儿在正阳宫停留片刻,李墨身旁的奴才众多,她思来想去,既然严太医都喂上药了,她也该放心了,便回宛瑟宫洗梳一番。
昨夜的淋了大雨,姜卿儿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兴许是着了点风寒,周三娘见她如此,便前去太医院请太医了。
正在此时,长公主府来了人,是个较为年长的侍女,穿得一身青色锦衣,名为知夏,是长公主李衿的贴身侍女。
她微低着眸,神色自若,毕竟是长公主的人,还是有几分傲气的,“奴才奉长公主之命,前来请县主去府上做客。”
姜卿儿抿了抿唇,对于长公主李衿的印象,她还停留在五年前的陆家庄子,清傲而强势,是个不好惹的主,也是陆元澈的母亲,更是李墨的姑姑。
陆肃死后,长公主便住在公主府里,在盛京中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无人敢拂了她的面子。
只是为何会请姜卿儿前去府上,她心绪难平,自然不敢回拒,未等周三娘从太医院回来,知夏已领着姜卿儿上了公主府的马车。
公主府地界宽广,可比当年三个陆家庄子,府前的牌匾更是有先帝亲自提笔所写。
走在公主府的走廊中,知夏见姜卿儿紧张,便安抚道“长公主虽面冷,但明事理,心肠热,不会对县主做什么的。”
姜卿儿淡淡一笑,手指仍旧攥着衣袖,前两日有听周三娘说陆元澈从扬州回来了,是被扬州刺史的千金牵绊了几天才回来的,不过陆少爷似乎没有娶魏小姐的意思。
姜卿儿听这个消息时,还有些不解,明明绣球是他抢的,怎能不娶呢。
转过走廊的一角,便来到水云阁,是平日长公主闲情雅致之处。
知夏朝姜卿儿颌首,推开雕镂的房门,房内燃着檀香,深色帷帘挂于两侧。
那容色清丽的女人半倚在榻上,她身着宝蓝色华服,雍容华贵,面前摆放着一盘棋,黑白相间,手中捻着棋子把玩。
见来人,长公主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姜卿儿身上,双眸漆黑。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世子是个好人,和卿儿有关系的,身不由己而已。他认识卿儿,卿儿不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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