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做糕点

    安栖云回到桑园后,才剥下了衣服,让长清渌水给她上药。长清看着安栖云的脚踝处微微红肿,心疼地说:“姑娘怎么如此逞强?”

    安栖云哪里是逞强,她不过是失算了。

    她向来无往不利的,今天她受了伤,又哭了一通,正是美人惶惶无助的时候,正常男人早就扑上来献殷勤了,除了赵敛。

    安栖云心里一跳,想起来赵敛看着她哭后看戏的神色,紧张地叫渌水:“快,快把镜子拿过来。”

    渌水捧来镜子,安栖云仔仔细细地端详了片刻,觉得自己今天还是美艳得不行。

    那就一定是赵敛自己的问题。

    检查容貌这一等大事解决完之后,安栖云开始想今天的怪事。她的马怎么会突然发疯?她看着长清将药膏上完,披起衣服,吩咐渌水去找林枫打探。

    林枫打探回来,眉头皱成川字,安栖云问她:“没有打听到?”

    林枫摇头:“正好相反,管马厩的人很痛快地说了,是永宁郡主的人,今天早些时候去了马厩。”

    安栖云明白了,就是因为打探得太过顺利,才让人不得不多想。事出反常,一定有鬼。

    渌水问:“难道是有人要嫁祸给郡主?”

    安栖云想不通,有谁会这样大费周章地害她,还要嫁祸给永宁郡主?

    渌水想都不想说道:“那一定是世子看不惯我家姑娘,下的黑手。”

    赵敛?

    安栖云脑子中将赵敛二字滚了一滚,她对林枫说:“再去问问,是否有人先我一步打探过。”

    林枫很快回来,说道:“这次管马厩的人回答得支支吾吾,我悄悄问了旁人,下午的时候,的确有人被抓走审讯过。怪不得这么老实。”

    安栖云心中似乎有了答案,她问;“是谁?”

    林枫摇摇头。

    安栖云挥手让林枫下去,一手支着头,长清见她深思的样子,劝道:“姑娘不用太过忧心。这人一定是好意。”

    安栖云点头,说道:“我并不是担忧这个帮我处置的人,我只是想不通,永宁郡主为什么要害我。”

    前世,永宁郡主虽然对安栖云有过言语上的争锋,可是从来没有动真格。这次为什么不一样呢?

    长清又劝:“姑娘,一个人,被人喜欢,被人讨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姑娘不用过分苛责自己。”

    安栖云摇头,神情单纯:“我不是苛责自己,我只是想知道原因,只有知道永宁郡主的心思,才能反将他一军,我想要害她,可是没有门路,哎。”

    长清抖了一抖,她怎么会忘了,自从被傅祁拒绝以来,她家姑娘就成了一个不用人操心的大恶人。

    安栖云想着,自己和前世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对赵敛的态度了。她看着炉中轻烟袅袅升起,模模糊糊地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说:“长清,你说得对,我不能太过忧心,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太累了,我要睡觉。”

    长清微笑点头,拿早已准备好的香料熏了绡帐,安置着安栖云就寝。

    但是这个想法一直萦绕在安栖云的心头,她又不能大咧咧地冲到永宁郡主或者赵敛眼前去问,以至于这几天她都有些神情恍惚。

    “安姐姐,安姐姐,你又在发呆了。”赵筠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秦月容说:“安妹妹走神了,罚一杯。”

    众姐妹吃吃地笑了,燕王妃和徐氏,杨氏也跟着笑了。

    安栖云回过神来,端起小桌上的酒盏,歉然地饮了一杯。这次是永宁郡主娘家来了个表妹,来上京结亲,进燕王府拜访永宁郡主。因为是小辈,便凑了一次宴会,一通玩乐。

    赵筠说:“这次若是安姐姐说错了酒令,下次就你来做东,好好招待我们。”

    顾姝说;“安妹妹做东,那可要好好想个由头,要风雅别致,不许糊弄。”

    安栖云问:“这次小宴,是什么由头?”

    赵筠说道:“是郡主嫂子的糕点宴,你不知道吧,郡主嫂子做的糕点是一绝,寻常人可吃不到。”

    安栖云若有所思,转了转眼睛,对永宁郡主问道:“那是我有口福了,郡主,我能装上一些,回院子里细细品吗?”

    永宁郡主不情不愿地点了头。安栖云吩咐了渌水去装点心,惹得众人又笑了一会,只当做安栖云在故意逗乐。

    这次宴会只是女眷们凑在一起玩了一会儿,没有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安栖云趁着酒兴回了院子。

    她捻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的确入口即化,是个好东西。

    安栖云问长清:“你觉得永宁郡主是个什么人?”

    长清一向很稳重,轻易不会对别人多加评价,但是在安栖云这里,她没有顾虑,细细思考了一下,说道:“一般失了丈夫的寡妇,总会没有盼头,日子过得凄凄惨惨,但是郡主不一样。”

    永宁郡主嫁的是赵敛的二哥,但是赵敛二哥体弱,早些年前就没了。

    安栖云说:“她还有着盼头。”

    她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拍了拍手,说道:“好几天没有看见世子,有些想念,我想要亲手做点糕点送给他。”

    长清一惊,苦着脸劝:“会不会太过不矜持了些。”

    安栖云哼了一声:“矜持有什么用,矜持能让我觅得如意郎君吗?快去吩咐小厨房生火,你家姑娘要洗手做羹汤了。”

    长清还是磨蹭着没走:“姑娘啊,你是不是忘了,你从来没有进过厨房。”

    安栖云已经站了起来:“一回生二回熟嘛。”

    安栖云饶有兴趣地跟着厨娘,看她忙前忙后,一笼香软粘糯的牛乳桂花糕就蒸好了。安栖云很大方地赞叹了一通。

    她洗干净了手,跃跃欲试。

    因为有厨娘的随身指导,结果还不错,只是出笼的时候,安栖云压抑不住兴奋,直接伸手过去,厨娘大惊失色,出声喊住了她,但是太迟。

    安栖云的手指上被燎起了好大一个泡,长清心疼地过来查看她的手指,忙唤小丫头去拿药粉过来。安栖云低头打量了一下,食指红红,上面起了一个泡,看起来有些发亮。

    她摆摆手,让长清不用多担心,她收拢了手,藏在宽袖之下,微微一笑,露出一点梨涡:“这样才好,付出一分辛苦,必要让人看到十分,长清,你学到了吗?”

    长清露出了一点无力感,对于安栖云的歪门学说感到无奈。厨娘想到了自家那口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安栖云步伐轻盈地走出了厨房:“长清,桂花糕冷些之后,就用盒子装起来。”

    长清将糕点盒子呈到安栖云面前,安栖云掀开盖子,从方才讨到的永宁郡主的点心中挑了几个,用绕金檀木筷子夹了起来,放进自己的盒子里。

    长清不解其意:“姑娘不是说要亲手做才显诚心吗?这是为何?”

    安栖云伸出食指,抵在唇间嘘了一声,她本是纤纤削葱指,眼下却被烫出了一个泡,很不美观,若是往常的安栖云,一定伤心地将手指藏起来,今天她看了这丑陋的食指,却十分自得。

    她让长清渌水给她重新梳妆,她看着渌水拿出一只红宝金凤钗,摇了摇头,指了指一根浅白的玉簪。

    她拎着食盒出门去,她早就打听到过,赵敛无事的时候会在傍晚时分,在桑园一角练剑。

    她隔着重重树影,果然看见了赵敛。

    石凳上搁着鸦青的袍子,晚风吹来,簌簌几朵细小的花瓣飘在他的袍子上,小巧又可怜,安栖云恍惚地想,她就像这没有牵系的浮花,一心想要攀附着赵敛。

    赵敛剑光一寒,带动一阵风,把衣袍上面细细的花瓣都吹走了,安栖云叹了口气,无情之人。

    赵敛收了剑,方才练剑的心境还没有收住,整个人像是一块湖底的寒冰,冷得人发颤。安栖云恍若不知。

    她露出一点腼腆的羞赧,将食盒轻轻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说道:“我听说你练剑,总是忘了吃东西。”她将食盒往赵敛那边推了一推。

    赵敛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你可以走了。”

    安栖云像是被他的冷淡委屈到了,她是一直低着头的,这次抬起了头,眸子像是冬月起的雾一般,氤氲着,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只是一句话间,她的眼角有些红了。

    赵敛身上的寒气散了,他握着剑没有动,半天走了过来,伸出了手,又放了回去,有点生硬地说:“那你就在这儿吧。”

    安栖云低着头,啪嗒啪嗒地掉眼泪。赵敛是在将剑收进剑鞘里的,看见安栖云的表情,不由得又顿了顿。

    “你怎么了?”

    安栖云将手指杵在他眼前,语气又娇又软,还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我的手指好痛。”

    赵敛看了一眼食盒,原来她是自己做的,还把手烫出了泡。

    半分不抱怨赵敛的态度,只是说自己柔软娇气的小病小痛,安栖云觉得自己越来越厉害了。

    她等着赵敛怎么反应。

    赵敛右手握住了剑柄,抽出长剑。

    安栖云感到冰冷的剑锋在在身边,她的长发因为赵敛挥剑的动作而在半空中飞动。

    “啪嗒。”

    树上挂着的一盏宫灯被砍成了两半。

    安栖云在心底疯狂骂人,赵敛这个人,好端端地发什么疯。

    赵敛的剑放在宫灯上的烛火处,停了一会儿。然后他抓起安栖云的手。安栖云很确信,自己这下子连撒娇也不会了,眼中满是惊恐。

    赵敛收回剑,安栖云感到指尖一痛,她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食指还在不在。

    疯子!疯子!她在心里狂喊。

    她低头看,手指还在,手指上的燎泡被割破了。

    安栖云抬头,和赵敛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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