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漆麻黑的夜里,李承玟又来了。
这是皇帝赐婚后他第二次夜袭我家,第一次来时我借口说不敢忤逆皇帝的安排,我俩缘分已尽,死活不见。
这回赵大傻劝我,“瑟瑟,荣王见不到你怕是不会罢休。”
我一本正经拒绝:“我现在是翊王的人,要守妇道,不能对翊王不忠!”
赵大傻翻了个白眼,“你是怕陛下吧?没事,荣王来得隐秘,没人知道。”
便宜爹也说:“昔日你待翊王如何,今日翊王待你如何,就算你们成了亲又如何。荣王才是赵家的贵人,陛下将九公主许他,便是有意让他做储君,今夜你非见他不可。”
我正色道:“爹,你这是趋炎附势,三观不正。”
他沉声道:“荣王在等你。”
我哭丧着脸去见李承玟,他竟然在上次李老五等我的亭子那里坐着。
他冷眼瞧着我:“过来。”
我不敢见他是怕他把上次顾剑闯宫的火发我身上,就只站在亭外不动:“我不。”
他起身走来,脸色不太好,我想跑却被一把揪回,手腕生疼。
“这么快就想和我撇清关系了?连你父兄都还没舍得放下我呢。”
我安抚说:“陛下赐婚事大,避嫌还是要的,免得翊王告我们黑状,对吧?”
李承玟不以为意:“你放心,如今他自顾不暇,更何况他与九公主的把柄在我手里,料他不敢乱来。”
我一愣:“他和九公主的把柄???”
他挑眉:“我安排在西州的探子回报,他与九公主之间不简单,你不用装什么都不知道。”
西境往事跟我不沾边,我本来就不知道嘛,都是猜的!
“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嘛!”我心虚了,“对了,探子怎么说?”
李承玟面无表情不答话。
你大爷的,非要我服软。
我狗腿地邀请他回凉亭坐,顺便给他端茶倒水。
他垂眸:“那时顾剑也在西州。”
我没懂他提这个干嘛,岔开话题道:“谁管顾剑呀,我就好奇翊王和小枫在西州怎么了?”
他冷冷道: “他们怎么了,顾剑没告诉你?”
OJBK,这才是他想表达的。
我深知此时气势上不能输,愤然反问:“顾剑跟我说了我还用问你吗?!”
按照以往惯例,我凶起来他就好说话,但这次他竟然比我更凶,厉声道:“赵瑟瑟!”
我吓得倒茶的手一抖,滚茶直接淋到手背上,烫得差点儿跳起来。
多亏被烫伤,李承玟终于消气了,拉过我的手瞧了瞧准备叫人。
我挥挥手说不用,“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您消气就好。”
“别以为苦肉计就能蒙混过去。”他板着脸,“那天在宫里,顾剑为了救你不顾安危现身,你又有什么借口?”
“你都认定是借口了,我说出来有什么意思?”我叹了口气觉得心累,两头都没讨好,老子这是图啥???
李承玟拧眉:“如今你连借口都不愿编了,还说你与他没什么?”
我倒是想承认跟他有什么啊,这不是没发展到那一步么!
“我懒得编了,你就当我们有什么吧!”我索性破罐子破摔,“殿下,眼下纠结这个没有意义。日月可鉴,不管有没有顾剑,不管顾剑是不是翊王的人,我们一家都对殿下忠心不二!就连陛下把我指婚给了翊王,我和我爹还有哥哥都还是向着您的!”
李承玟依旧冷脸,“你不用事事总提五弟,我说的是顾剑。”
MMP这话题咋就岔不开呢?!
他直勾勾盯着我:“说我贪心也好,专横也罢,我要的不只是赵家的忠心不二。”
我囧了:“您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他忽然伸手一拉,我猝不及防撞进他胸膛,挣了几下都没挣开,眼前覆下阴影,他倾身靠近,惊得我手忙脚乱一阵推搡,最后硬是推着下巴把他的脸扭开。
我们维持怪异的姿势伴随空气凝固了几秒。
他缓缓转过头来,静默地看着我。
我心里发毛,“殿下......”
好歹他再没有过激行为,只是抱着我不说话。
我想提醒他轻点,但眼下气氛实在尴尬,我连气儿都不敢喘急了。
亭子挺冷的,但他好像不觉得,抱着我还有继续吹冷风的打算,忽然道:“大理寺卿派了亲信暗中调查你,想必是父皇的旨意。”
嗯???大胡子卿???调查我???!!!
“自五弟出使西州回来,不,是自从你大病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也难怪父皇生疑。”他叹息道,“我不管你是病了还是如何,今后都不要再卷进这诸多事端,以免父皇......”
话没说完,但后面显然不是什么好话。
我又慌又怕又不知说什么。
“你向来关心九公主,她与五弟之间你怕是比我更清楚,还有当初二哥和五弟明争暗斗,你夹在中间总是疯疯癫癫,却又玲珑狡猾。”
我不敢出声,话题太沉重了,比刚才聊顾剑还沉重。
微笑.jpg:如此冰雪聪明的我果然藏不住呢!
“我不追究你有多少秘密,如今只愿你明白,不可再在父皇眼皮底下冒险,你与顾剑必须了断,至于五弟的事......”他轻声说,“就交给你爹和我吧。”
我认真思考他的提议,毕竟现在被皇帝盯上了,独善其身做个傻白甜貌似也不错。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得有道理,我考虑考虑,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他莫名其妙冷笑了声,“放开?”
我眼珠子轱辘转,瞅见远处扒墙角的赵大傻,立刻来了精神,“哥!”
赵大傻赶紧躲起来装没听到。
李承玟终于意识到深更半夜男女授受不亲,松开手放我一马,清了清嗓子问赵大傻有何事。
瞧这态度......这是我家还是他家????
没办法,他是便宜爹和赵大傻都捧着的贵人,不能得罪。
赵大傻一脸囧样从角落冒出来,说便宜爹找他有事商量。
我举手报名:“我也去我也去!”
李承玟瞥我一眼:“夜深了,你先回房歇息。”
这就开始发号施令了,我多了个家长?????
我表示家里开会我从来都是积极参与,但这次赵大傻竟然拆台:“瑟瑟,你先回房。”
纳尼?我也有被踢出群聊的一天?????
我很焦虑,这种把握不了剧情的感觉hin糟糕。
终于,我熬夜熬到他们开完会,想借口送李承玟找机会问他们聊了什么,得到的答案却是:“今后这些事都不用你插手,你没必要知道。”
李承玟走了,而且没让我送,理由是皇帝赐了婚我要低调。
他来我家还劝我低调......
我转头去问赵大傻,因为不敢问便宜爹。
赵大傻正色道:“我和爹商量过了,你确实不该插手,荣王的提议甚好,他是真的关心你,不想你为些无谓的事情苦恼。”
我跟这荣王唯粉说不通,不过幸好,李承玟貌似还没告诉他我被皇帝盯上了。
我垂头丧气回到房间,寻思为啥被皇帝为啥盯上。
他不会发现我是冒牌货了吧?!
我倒在床上装咸鱼,自我安慰也许皇帝是看上我的姿色(误)想纳我为妃,所以前期需要政审调查。
呵呵,好冷。
我冲着被子一阵撕咬,咬完还是郁闷。
门边有人轻轻叩门,我蔫儿了吧唧打开门,往外瞧了一眼又关上。
顾剑把剑柄伸过来卡住门缝。
我硬关关不上,佩服他贼心胆大之外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不走窗户了?”
这是疑问句,他可能误会成了嘲笑,瞬间垮下脸把门推开,我往后一仰摔了个屁股蹲儿,坐在地上心情复杂。
看样子他的伤痊愈了可喜可贺,但李承玟才警告过我要和他了断,就算我不怕李承玟,可我怕皇帝呀!
顾剑进屋关好门,垂眼看着我:“不欢迎我?”
我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师父,我现在身份敏感,像这种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不太好。”
顾剑冷冰冰道:“那你和荣王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就可以?”
花擦这俩人轮番上阵还能不能好了?!
我愤然怼回去:“你是监控摄像头吗?你酱婶儿的搁现代就是变.态你造吗?”
他沉默了会儿,应该是在消化语言,然后把我从地上提溜起来,“那日在宫里匆匆一面,我有话忘了跟你说。”
我悄无声息后退,狐疑道:“说什么?”
他拿出我的瑟瑟,逼近一步问:“那天,你把此物交给我,是认真的吗?”
我脑瓜子疼,当时认真现在能反悔吗???
皇帝爸爸盯着我也盯着他,我俩这时候抱团绝对双输!我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害便宜爹和赵大傻被株连!
见我不答话,顾剑又逼近一步,“还记得那天我在牢里说的话么?那些话依然算数。”
我想起他隔着铁栏忽然靠近的瞬间,不禁双颊发烫。
妈蛋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
“师父,我都叫你师父了,咱俩这......不合适。”
“我从未答应做你师父。”
我立刻举一反三:“你说那些话我也没答应你啊。”
气氛忽然凝重起来。
他握剑的手一紧,“赵瑟瑟!”
我怕被砍赶紧说好话:“师父师父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玩弄你...啊不,我不是故意撩拨...也不对,故意勾......唉呀总之我不是故意的!把瑟瑟给你就是当个信物,证明咱俩有交情,我一定帮你,虽然最后也没帮上啥忙。”
见他手背青筋突起,我生怕他拔剑,谄笑地去拉他的手,其实是想顺势拿回瑟瑟。
唉,我赵发抖渣女实锤。
他甩开我不让碰,反过来又把我拽过去。
好在他没动手,只是气得半天说不出话,一开口就是:“你将瑟瑟赠我,只是为了让我信你,你好替荣王劝降。”
我想了想,“这也是原因之一吧,不过荣王真挺好的,师父你考虑一下嘛。”
顾剑冷不丁问:“那你说说,他哪里好?”
我发出灵魂质问:“有李承鄞做对比他还不好???你为李承鄞做事不就是盼着他为顾家翻案嘛,你为李承玟效力他一样能满足你呀!你说他好不好?!”
他神色一凛。
我反应过来说漏了嘴,把心一横豁出去了,“没错,我知道你的身份,估计陛下也快知道了,只差求证而已。李承鄞急于和你划清界限,你就放弃他吧。”
顾剑默然许久,幽幽冒出一句,“顾家只剩我们二人了。”
......
OJBK,我无F*CK说。
他还要来拉我,我退避三舍怕了怕了。
他忽然问:“是因为我为李承鄞效力吗?倘若有一天,我是自由之身呢?”
......
我lay了。
虽然眼下他正经表白我也不能答应,但这么拐弯抹角九曲十八弯的做作问题真是让人暴躁!
加上早就看不惯他高冷别扭的做派,气得我开始精神攻击:“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荣王还有一点好,起码人家够直接,有霸总气质,霸道起来还挺迷人。不像有的人迂回婉转,喜欢都不会说,还搞什么你提问我回答的把戏,难道指望我先表白?”
顾剑瞧着我,又像认真又像走神,一般这种时候表示他正在理解我的话。
果然,他问:“表白是什么?”
我太lay了。
“没什么,你不用知道,反正跟你没关系。”
他默了一瞬,高冷得欠揍:“你是铁了心要嫁荣王。”
?????
怎么还是荣王?他是山顶洞人吗?村里没通网????
我很无语, “师父,你这几天自闭了?都没出去逛逛?不知道最近的新闻吗?”
顾剑不悦地眯眼,问什么意思。
我翻了个白眼:“陛下搞邪教,把我和李......”
话没说完,屋外响起脚步声。
我吓得赶紧推搡他到角落。
与此同时敲门声响起,赵大傻问:“瑟瑟,睡了吗?”
睡你麻痹睡,屋里亮着灯明知故问!
我打了个呵欠,没有开门的打算:“正要睡呢,哥,怎么了?”
赵大傻的声音听着有点激动,“方才传来的消息,翊王在宫里遇刺,听说是重伤还中了毒,已昏迷不醒,我赶来说一声让你高兴高兴!”
!!!!!!!!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眨眨眼,第一反应看顾剑。
他眉目深锁,屏息静听赵大傻的话。
“听说他是进宫去给皇后请安,怎料有刺客如此大胆,敢在宫里动手,兴许和上回是同一人。”赵大傻很是愉悦,“更有趣的是,他遇刺时西州九公主也在场,还替九公主挡下一剑,宫里人有的是闲言碎语可说了,哎呀,陛下才赐了婚,脸上怕是要挂不住了!”
顾剑一脸凝重。
我也理不出头绪,这么大胆的刺客,确实容易和上次闯宫的顾剑联系起来,可问题是顾剑就在我身边啊?而且他是深柜,不可能亲手拆剑鄞!
我压低声音问顾剑:“柴牧?”
他摇头低声道:“皇帝追查密切,他出城了。”
不是柴牧,那这刺客就很牛逼了,敢在宫里行刺,料到了人们只会怀疑上次闯宫的人。
顾剑出入皇宫给不法分子留下了钻空子的机会,以后发生这种事情大家第一反应都是他。这刺客要么是浑水摸鱼,要么是栽赃陷害。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个不好的想法。
顾剑不冷不热盯着我,轻声说了两个字,“荣王。”
我感觉李承玟不是这样的人,但又心里没底:“不一定吧,也许是有人浑水摸鱼呢?”
顾剑忽然抓住我,“你还替他说话!”
“瑟瑟?”赵大傻狐疑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
我咳嗽了声忙道:“没什么哥,我太高兴了!”
赵大傻笑出了声,让我睡个好觉明天再庆祝,然后哼着不着调的曲子走了。
顾剑打开窗户,我拦住他幽怨道:“你去哪儿?去找李承鄞吗?”
我感觉自己像个挽留对象的怨妇,李老五就是李小三。
他讽刺反问:“不然我还能去找荣王么?”
我哑口无言。
窗外吹进微风,屋内灯烛摇晃,他叹息了声,眸中波光闪烁:“赵瑟瑟,我们都是一样冥顽不灵的人。”
我拉住袖子刚要劝他,却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还不能说话。
啊啊啊啊我恨他的武侠人设!!!!
他跃出窗户,回头欲言又止,止而又言,终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我就是来看看你,时候到了该走了。”
这诀别语气什么鬼???!!!
晚风和月色中,他还是那个飘逸的他,白影一闪飞远了。
我心里发慌,却喊不出来。
且不说刺客是不是李承玟安排的,就连李老五重伤的消息都还有待证实,他是不是心大了点?!
上次李老五就耍花招引他现身,万一这次是故意放消息引他过去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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