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 宗兰在厨房煮粥。
一手撑着腰身, 一手拿着大汤勺搅拌,白米粥在锅里“咕咚咕咚”冒着泡, 醇香飘满了整栋小洋楼。
兜兜袋袋起得早,一般不到六点就起了, 乳娘、王婆正在客厅陪孩子们玩。
白老板则仍在楼上酣睡着。
正在这时, 电话铃“丁零零——”地响了起来。
客厅里, 王婆先接起了电话,道:“喂,哎, 三太太。”
是老宅那头来电话了,宗兰扔了大汤勺走过去, 从王婆手中接过电话:“喂,妈。”
三太太道:“今天下午两点,皇后影楼, 别忘了。”
“知道了, 妈。”
前两天老爷说, 在大嫂、怡婷去北京之前, 大家一起去影楼照个全家福。
三太太问:“衣服都准备了吧?”
宗兰道:“准备了, 给子墨准备了一套西装, 一件中式的大马褂,我自己准备了一件旗袍,一条洋裙。”
怀孕了,肚子凸出来了一些, 腰身拿到裁缝铺改了一次。
三太太说:“那行,下午见。”
挂了电话时,粥已经煮好,佟妈几道小菜也已经做好,宗兰便一边摆碗筷一边对锦心道:“上去叫那位先生下来吃饭。”
锦心应了一声“哎”便上楼去叫。
过了一会儿,子墨身上穿着睡衣,脚上踩着拖鞋,头上顶着鸡窝,揉揉眼睛伸伸腰地下了楼,走到宗兰身后,顺手从后面抱住了她,与她缠绵:“老婆……”
宗兰侧身看他:“干嘛?”
子墨一双惺忪睡眼睁也睁不开:“困困!”
宗兰:“……”
最近宝宝咿呀学语,全家人说话便也开始童言童语了起来。
上回佟妈做菜,忘了筷子放哪儿,便一头雾水,脱口而出道:“哎?我筷筷放哪儿去了?”
宗兰便拍了拍子墨一头蓬松的鸡窝头:“快吃饭饭了。”
子墨便坐下来吃饭。
孩子是很耗时间、精力的生物。
宗兰自己吃完,便接过了王婆手里的活儿,自己喂兜兜袋袋,让王婆去吃饭。
下午要照相,喂完,便又给兜兜袋袋洗脸、换衣、打扮。
打扮完了孩子,才开始打扮自己。
只是刚上了一个底妆,楼下,孩子们便又搞出了突发事件,宗兰妆化到一半下楼处理,处理完才上来继续化。
这一晃,时间便到了中午。
带两个孩子出行,是一件天大的事儿,光婴儿用品便装了两个包,临出门前,又发现忘这忘那,叫佟妈上楼去拿,一直折腾到两点十分,照相馆那边三太太打电话来催了,大家这才出了门。
轿车上,宗兰风风火火,心里着急,子墨却是一副优哉游哉的富贵闲人模样,一手搂着儿子绰绰有余,另一只手便搭在车窗上打气了节奏,哼起了歌。
下午了,积雪融化,路上湿喇喇的。
车子“滋—”地从上面碾过。
宗兰把两个婴儿用品包扔到副驾驶,这才坐稳了。
旁边,子墨却来了句:“想吃烤全羊。”
宗兰回敬一句:“我看你像个烤全羊。”
子墨看向宗兰——
宗兰以为,这个幼稚鬼会回一句——你才是烤全羊。
结果子墨目光一转,盯上了宗兰怀里的兜兜:“我看兜兜像只烤全猪。”
兜兜:“……”
被婴儿肥挤得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宗兰忍不住笑出了声,心里又觉得愧对兜兜,便又正色道:“揍他。”说着,把兜兜抱过去,让兜兜打她爹。
兜兜像听懂了一样挥舞起两只小拳头。
子墨看着兜兜张牙舞爪的模样,连连摇头,点了点兜兜感叹道:“瞧瞧这小丫头厉害的,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宗兰亲生的是吧?”说着,子墨这个没出息的,拿袋袋当挡箭牌,来挡兜兜的像雨点一般落下的拳头。
兜兜一下打到袋袋,袋袋“哇—”的一声哭出了声,刚洗干净的小脸蛋儿,转眼就哭了一脸的鼻涕眼泪。
这对兄妹平常也打架,只不过哥哥永远打不过妹妹,哥哥永远都只有被打哭了,来找宗兰要抱抱的份儿。
宗兰拿出手绢给袋袋擦脸,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道:“瞧瞧你,妹妹碰一下你就哭了,哭得这个惨烈。这么没出息,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你爹亲生的是吧?”说着,擦完脸,把帕子收起来,“你说你们白家,哪还有一个像样的男孩儿,都是女儿胜儿子三分。”宗兰看着子墨掰扯道,“你瞧瞧你姐,你再瞧瞧你,你瞧瞧兜兜,再瞧瞧袋袋。你再看看怡婷。”
子墨:“……”
大姐,怡婷,身上都带着白家女儿的血性。
再看兜兜这苗头,想来也是得了她姑和她堂姐的三分真传。
子墨还说,希望下一胎是个儿子。
白家三代单传,比任何一个家庭都更渴望一个儿子。
不过宗兰倒想,再多生个女儿也不亏,生个像怡婷、兜兜这样厉害的小丫头。
到了皇后影楼,店小二下来接应,接过司机顺子手上的两个婴儿用品包道:“白老爷在楼上等着呢。”
几人便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一家人先穿中式服装拍了几张,又穿西式服装拍了几张,不同人员组合,一共拍了七张留念。
全家福中,老爷太太各自抱着兜兜袋袋,子墨、宗兰、大嫂、怡婷等人站在身后。
大家笑得灿烂,照片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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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行的那一日,宗兰抱着孩子到火车站送行。
白家一行十几个下人忙上忙下地往车厢内搬东西。
大嫂一袭灰色皮大衣,戴一顶圆顶帽,手上戴着皮手套,端庄地立于月台一侧,与老爷太太、宗兰说着阔别的话语。
火车站站长在一旁陪同。
怡婷摸摸宗兰的肚子道:“小婶婶,你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是弟弟还是妹妹。”
宗兰满脸慈爱:“知道了,到时一定第一个给你打电话。暑假过来玩儿,那时候就已经出生了。”
“好!”
时间到了,老爷又最后抱了抱怡婷,说道:“过去了,好好听妈妈、听外公外婆的话,好好学习。”
怡婷往老爷怀里钻:“知道了爷爷。”
老爷又摸了摸怡婷的头:“上车吧。”说着,转过身背对着火车,一瞬间老泪纵横。
怡婷又道了一句:“那我上车了爷爷。”
老爷背对她,挥挥手。
大嫂便带怡婷上了车。
子墨则把怀里的袋袋递给了佟妈。
此番出行,是去十天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也都没有定数。
这个年代,交通不便,通讯也不发达,从春江去一趟北京是件大事,即便于子墨而言,这样的出行充满了他的童年和青春。
春寒料峭,明媚阳光照射着大地,透过地面的冰碴反射过来,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宗兰抱着兜兜说了一句:“一路平安。”
子墨嘱咐道:“照顾好自己。”
宗兰“嗯”了一声。
子墨挥挥手走上了火车。
兜兜袋袋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忽然“哇——”地大哭出声。
原本只是一场短暂的离别,孩子们这么一哭,哭得撕心裂肺,宗兰跟子墨心里便也揪在一起似的难受。
火车徐徐发动,子墨站在车厢向外望。
孩子们一直在哭,宗兰则笑着哄孩子道:“没事的呀,爸爸过两天就回来了。”说着,抓着嗷嗷大哭的兜兜的手,对子墨拜拜,“跟爹爹拜拜,爹爹过两天就回来了呀。”
墙外的柳树抽出了新芽,宗兰抱着孩子笑靥如花,在这凛冽早春,如一股暖风柔柔地吹进了心里。
子墨眼角边,忽然便流下了一滴清泪。
此生何其有幸,能觅得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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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下午,子墨来了一通电话报平安。
他原本要住饭店的,只是亲家那边颇为热情,一定要留他在家住,大嫂家房子也大,听说原本是一个王府。
宗兰说:“倒也好,住大嫂家里有人看着你,免得你到处鬼混。”
他在北京朋友多,宗兰还真怕他过去了,每天纸醉金迷、喝得五迷三道。
子墨最少一天,最多两天会来一次电话,说今天去看房子了,今天去看学校了云云,而如此持续了二十多天,子墨终于说:“后天怡婷开学,等她开学了,我就回家了。”
宗兰欣喜道:“这么快?”
子墨道:“大嫂家里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也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就给大嫂购置了一套小洋房。”
宗兰应了一声。
子墨便问:“想我没?”
宗兰举着电话道:“想啊,你不想我吗?”
子墨笃定道:“想!”顿了顿,“想死我了。”
宗兰会心一笑,脸上笑得像一朵摇曳的花朵。
只是不等子墨归来,家里便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下午,孩子正在睡,宗兰也准备去睡个午觉,便听电铃“刺啦—”地响了起来,佟妈跑去开门,竟是于二。
宗兰拿了红茶、茶点和于二最钟爱的瓜子出来招待。
想来于二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上回宗兰派了司机去于家屯儿送钱,于二知道宗兰还念着他们那一房亲戚,有事相求,便也就登门了。
于二塞了一兜糖果给兜兜袋袋,宗兰让兜兜袋袋接了,又叫兜兜袋袋谢谢舅舅,只是嘱咐王婆只能给孩子吃一颗。
又寒暄几句,于二才表明来意。
于二这一回来,人看着谦逊礼貌了许多,说是在春江混了大半年,一直找不到正经工作,知道子墨和宗兰开了个舞厅,问宗兰能不能在舞厅给他谋一份工作,他一定老老实实干活儿,拿了钱赡养婶娘。
于二没工作、没收入,婶娘生活没保障,宗兰拿点钱来帮衬一二也是应该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于二人品宗兰还是不敢保证,实在不好往家里边引。
宗兰想了想,便还是婉拒道:“我家掌柜不在,这事儿我自己做不了主。”
这是她和子墨之间形成的默契。
这半年来,她与子墨也算发了一笔小财;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知道他们舞厅赚钱了,上门求事的人也多了,宗兰也是这半年才知道子墨在春江市里还有那么多朋友、亲戚,好多听都没听说过。
若是小事,子墨多半帮了也就帮了,但若是大事……
比如,上回他一个朋友在赌.场欠了三百块钱,不敢问他爹要,便问子墨来借——子墨不傻,知道这种朋友就是个无底洞,你今天帮了,他过两天还来找你,你的钱转眼就会在赌桌上打了水漂。
但那人又是他小学同学,两人感情一直不错,舞厅刚开业那会儿他也常带人来捧场,子墨不好直接拒绝,便说家里钱都是宗兰在管,这事儿自己做不了主,还得跟家里那位商量商量。
过两天又说,宗兰不同意,还跟他大吵了一架。
那位朋友也就不好再开口了。
于二便又恢复了往日油嘴滑舌的本性,揣着手道:“害,谁不知道您家二爷大事小事都听二奶奶您的,堂堂一个舞厅老板,裤兜里连三百块都摸不出来,还得跟您二奶奶要,您才是白公馆的大当家的。”
宗兰:“……”端起茶碟小抿了一口茶,又放下茶杯道,“那哪能啊,我也就小事做做主,大事儿都是他拿主意。”
于二又说,有了工作他一定好好干,也保证不再偷鸡摸狗,宗兰看他可怜,也实在可怜婶娘,多少有点动摇,但还是说,这件事得跟子墨商量,等过两日子墨从北京回来了,再跟他说。
于二又坐了一会儿,便要打道回府。
宗兰从家里拿了点熏肉、红肠,又拿了一身料子,老爷做布匹生意的,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衣料,让于二拿着去陈记裁缝铺做一身衣裳,挂她账上,便把于二送到了大门口。
于二拿了满满两手的东西,还挺高兴,出了大门,三步一回头道:“进去吧妹子,外边天儿冷,保重身子。”
“行。”
于二又道:“等老三生出来了,知会一声,家里要是人手不够,叫我娘过来搭把手,反正我娘也没什么事。”
“知道了。”
宗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他人很瘦削,脸颊凹陷下去,若不是他口袋里实在摸不出几个子儿,都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沾了什么不该沾的东西。
他后背略有些佝偻,背影像个小老头子。
要说这种人,心肠是不坏的,只是年轻时吃喝嫖赌、偷鸡摸狗,一身的不良嗜好,现在上了点年纪,开始有了悔过的心思,又接不到什么活儿,看着可恨又可怜——偏偏又是她堂哥,大是大非的事情上也曾舍身救过她,叫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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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墨回来那天,宗兰抱了孩子到火车站去接。
老爷也派了家丁、司机过来。
子墨从北京搞了一堆东西过来——兜兜袋袋衣服、鞋子,宗兰的衣服、帽子、首饰,老爷的茶叶、补品,太太的金银珠宝——想来是把老爷给的钱,都折腾了个七七八八。大嫂父亲还送了老爷几幅名家字画。
总而言之,称得上是满载而归。
一见子墨下车,佟妈怀里的兜兜便踢蹬着小腿,两只藕段似的白白胖胖的小胳膊向子墨伸过去,要子墨抱。
正值三月末,天气回暖了些,子墨一身西装,外面套了一件长款黑色风衣,脚上穿锃亮的皮鞋,一身富家公子装扮。
差不多有一个月不见了,身上带了些风尘仆仆的陌生气息。
佟妈把兜兜递给子墨,子墨便把兜兜高高举起:“哎哟,我的大胖闺女哦,是不是又吃胖啦?瞧这脸蛋胖的,再胖,爸爸买的小裙子都穿不进去了。这段时间听妈妈的话了没有啊?”
宗兰肚子已经挺得老大,一手撑腰,一手轻抚肚皮,孩子也抱不动了,正岁月静好地微笑着站在一旁。
一看兜兜要抱,另一旁,袋袋也不甘示弱地踢蹬着小腿要抱抱。
兜兜不肯让,两个娃娃又开始掐起架来。
有兄弟姐妹的孩子与独生子女不同,尤其这双胞胎、龙凤胎,竞争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各个都是人精。
子墨不愿厚此薄彼,便一手一个地把两个都抱起来。
身后,家丁、婆子们七手八脚往车子里搬东西。
搬完,子墨、宗兰便上了车,车子开往老宅,一会儿要回老宅吃个饭。
正是下午三点。
车上,宗兰道:“爹今天提前下班,从公司回来了,给你接风洗尘。”
子墨把胳膊搭上宗兰的肩膀:“爹那是好奇亲家送他那些字画。”说着,又搂紧了些,用及其暧昧的声音道,“想我没?”
司机在前方开车,宗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太危险了。
这时擦枪走火,太危险了。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且因为老三,两人已经多久没有性.生活了,子墨走之前,宗兰看他每天浴火焚心那个模样,她在旁边看着都难受。
有时宗兰都不敢多看他一眼,怕一对上眼,他又起欲念。
在家都想绕着他走。
他有时也自己解决,但那感觉,就像是看着一桌子满汉全席,却只能捧着一荤一素的快餐盒饭委委屈屈缩在一边的小马扎上吃。
宗兰把子墨的脑袋掰到另一边,及时掐断了这苗头。
子墨的脑袋被甩到车窗边——
他紧咬后槽牙,五指刮在车窗玻璃上,发出百爪挠心似的的声响。
宗兰道:“忍忍。”说着,又灵机一动,“要不老三小名就叫忍忍吧。”
子墨投来一记深邃的目光:“不好,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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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老宅,离饭点还有一点时间,子墨便拆开了自己的礼物包袱;老爷拿了字画到一旁戴上眼镜细细观赏,太太则为一串钻石项链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连连说:“儿子长大了,知道孝敬娘了!鸢儿,快,快把我儿给我买的这串项链给我戴上。”又看着子墨道,“我跟了你爹大半辈子,你爹了除了婚礼三金,再没给我买过别的首饰,还是儿子好!”
宗兰则翻看起一件件兜兜袋袋的衣物,欣喜不已。
小西装、小公主裙,还有小皮鞋。
最感动的是,子墨竟然还知道孩子长得快,要买大一两号。
之前给兜兜袋袋做衣服,宗兰要求做大一点,子墨都嫌弃不已,说衣服太大孩子穿了不好看,现在倒是越来越会过日子了。
子墨还送了宗兰一条黑色洋裙和一顶黑色圆顶帽。
太太是一串钻石项链,兜兜袋袋的衣服加起来装了两个小皮箱,宗兰只有一身衣裳,未免显得厚此薄彼,不过宗兰倒不甚在意,她自己不太注重打扮,且子墨自己也没给自己买什么东西。
到了下午四点,司机去学校把宗惠宗盛接来。
宗惠宗盛也有礼物。
记得当时去杂货铺,子墨说,等他发达了给弟弟妹妹们买名牌钢笔,这一趟出行,便送了他们一人一支德国钢笔。
一家人在老宅吃了饭,便分坐两辆车,回了白公馆。
到了卧室,宗兰把宝宝们的衣服收进衣柜,便换了一身藏蓝色丝质睡裙,洗了脸,坐在梳妆台前涂护肤品。
子墨也换了一身藏蓝色睡衣。
两人不是一起买的,只是这么一看,还真像是情侣款。
子墨手上拿了两个蓝丝绒首饰盒,一大一小,捏在手上,与他的睡衣融为一体,宗兰没太注意到。
宗兰正在脸上拍拍打打,子墨便打开了盒子,从身后将两个盒子放到了梳妆台上。
一枚钻戒,一串钻石项链,在卧室吊灯金黄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子墨问:“喜欢吗?”
宗兰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是首饰。
没成想,他还留了这么一出。
宗兰到底是一个女人,谁会拒绝漂亮的珠宝,即便知道它们价格昂贵,并不实用,但依旧芳心大动。
且刚刚在老宅,见自己的礼物与他人相比实在太轻,老实说,心底还是有过那么片刻失落,此刻却也一扫而光,变为了感动。
如果子墨刚刚在老宅便拿出来,宗兰未必如此欢喜。
她说:“喜欢。”
子墨道:“来,给老婆戴上。”说着,取下项链,戴到她脖子上。
项链质感冰凉,轻轻柔柔落在了她白皙胜雪的脖颈上。
钻石垂落在深V领睡裙上,格外相称。
子墨又取下戒指,想戴到宗兰无名指上,只是宗兰怀孕,手脚都肿得厉害,只塞到一半便塞不进去。
子墨努力了三次,最终淡定地放弃了尝试:“没事,生完孩子再戴。”
宗兰瘪嘴,竟有点想哭。
这个狗男人,忽然来这么一出,不知为何,只是莫名感动。
子墨笑问:“知道为什么刚刚在老宅没拿出来吗?”
宗兰问:“为什么?”
子墨细细摩挲着她脖颈上的吊坠道:“你的钻石比我妈的大三克拉,还多一枚钻戒,我怕我妈吃醋。”
宗兰便哈哈大笑。
依三太太的性格,这个醋是一定会吃的。
已是夜里十点,兜兜袋袋、宗惠宗盛都已入睡,对面家的灯也已熄了,夫妻俩大概是这一片里生物钟最晚的两人。
万籁俱寂,此时此刻是两人的二人世界。
子墨说:“怎么忽然饿了。”
宗兰道:“我也饿了。”
下午五点在老宅吃了饭,吃得还挺多,怎么饿得这么快。
宗兰说:“给我做饭吃吧。”
“你确定?”
“你敢做我就敢吃。”
子墨话赶话:“你敢吃我就敢做。”
“那你做呗。”
于是两人便下到一楼厨房。
子墨翻了翻食材道:“煮个面吧。”
宗兰一直以为,这是个连小葱和蒜苗都分不清、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没想到,他还真有那么一手。
从揉面、切面到下面,做得有模有样。
一碗鸡蛋面很快煮好,面条筋道,还窝了一个鸡蛋。
宗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会做饭?”
“之前在北京上学的时候做过几次。”
宗兰依旧难以置信:“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我才知道你还有这技能。”
子墨拿着筷子,呼噜呼噜吃了一口面道:“这要是被你发现了,你天天都要吃我做的饭,那可还了得。”
宗兰:“……”
这一夜,宗兰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好像又重新谈了一场恋爱一样。
宗兰吸了一根粗粗的、颇有光泽与嚼劲的面条到嘴里,忽然想起一事,便又道:“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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