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墨回来后,宗兰陆陆续续从库房淘了一些屏风、挂帘等物件,把长长的房间隔成了三个大部分。
卧室、起居室、更衣室。
这样两人一同生活也就方便多了。
第二日正月初一。
两人早早起了床,一个洗漱,一个隔了一道屏风换衣服,两不耽误,准备完便往正房起居室去了。
这一路,两人倒比往常和谐了许多。
相处了这一阵,宗兰发现,子墨大概是随了老爷太太,人心地还不错,倒不是自己想象中诱骗良家少女的恶少形象,只是不知当初,为何会做出那等荒唐事来。
到了起居室时,老爷太太、怡婷、白齐都到了,饭桌上的饭菜与以往相比略有些寡淡,以素菜居多。
老爷说:“鸢儿啊,再去请一次怡婷她娘,今天早上的菜挺素,大部分都是她能吃的。正月初一,大家坐下来一块儿吃顿饭。”顿了顿,又犹犹豫豫地开了一句玩笑,“就说,我这儿给她准备了红包。”说出来自己又有些不大好意思。
鸢儿笑了笑,应了一声“哎”便去了。
怡婷有些为难道:“不用了爷爷,我娘不喜欢热闹,而且越是热闹的时候,我娘就越容易想起伤心事……”
老爷说:“再去请一次,不来便罢了。”
等宗兰、子墨脱了大衣入座,鸢儿便回来了:“大少奶奶说是已经吃过了,身子不大舒服,所以歇下了,就不过来了。”
老爷只是应了一声:“嗯。”
子渊去世之后,怡婷的娘便心如死灰,这么多年,连中秋、除夕,大家一块儿坐下来吃顿饭都不再愿意。
大概越是这些阖家团圆的日子,便越让人感到缺失。
老爷只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这个桌上唯一一道的硬菜给三太太,便说了句:“都吃饭吧。”
糖醋排骨离宗兰、子墨这一侧略远,老爷刚说开饭,子墨便拿起碗筷腾地站了起来,去夹那排骨。
宗兰倒想吃排骨,只是觉得一起一坐的太麻烦,便夹了自己面前的青菜,而一扭头,便见一块排骨划过一道抛物线,稳稳掉入了自己碗里。
宗兰抬起头,见子墨对自己挑挑眉:“怎么样?是不是想吃?”
宗兰:“切。”
这一老一小的父子俩,倒还挺会照顾人。
子墨看宗兰反应还不错,嘴上说着“切”,表情却开心的很诚实,便又夹了一块丢过来,排骨又稳稳落入了宗兰碗里。
子墨对自己投喂的姿势很满意,于是也相当得意:“怎么样!我投的准不准?要不要再来一块啊?”
而宗兰却顿感不快:“行了!你喂狗呢?”
听宗兰来这么一句,子墨就不高兴了,说了句:“瞧你这话说的,真无情。”便不开心地坐了下来。
吃了饭,便到了子墨、怡婷期待已久的重头戏,老爷拿出了几份红包发给大家,在座各位都有份。
怡婷两份,另一份是给她娘的。
拿了红包大家都高兴。
别说子墨、怡婷了,就是三太太跟宗兰,见了钱也开心。
子墨当场便拆开了红包,看了一眼,同往年一样是六十六,便又把头凑向宗兰:“你那儿是多少钱?”
宗兰拆开红包看了一眼,里面是纸币六十六元整,便说:“六十六。”
怡婷又问:“小叔叔,你呢?”
老爷便开口:“别问了,大家都一样,都是六十六,开年图个六六大顺。”
三太太拆开自己的红包,也偷偷瞧了一眼,也是六十六,只是想,长辈、晚辈都是一个数,这么多年了也不涨一涨……
想着,便忍不住开口:“老爷给个八十八,来年不止六六大顺,大家一起发发发,发大财,岂不更好?”说着,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是舍不得那二十二块钱。”
老爷便道:“一个人多拿二十二,到了我这儿,我一视同仁得多拿多少钱?你没当过家,你可不知道!”
三太太便在心里犯嘀咕——这个老吝啬鬼。
子墨那头又问:“爹,大嫂都没过来拜年,就有红包拿了。”说着,用下巴指了指宗兰,“咱肚子里这个,我替他给他爷爷拜年了,咱还有红包拿不?”说着,眉飞色舞地笑了一下,“他爹替他保管。”
老爷道:“你当爹的都没给,我当爷爷的着什么急?你怎么不给你儿子六十六块的红包,让他娘替他保管?”
子墨:“切。”
而宗兰只是想,这一家子人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年头,六十六是个小数目?
她在想,这六十六块,加上自己之前存下来的小金库,盘算着,自己在这白家待个四五年,是不是该可有钱了?
攒下来这些钱,是不是都能干点什么了?
干点什么呢?
作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第一念头当然是,买房!
这年头,家家都有祖宗传下来的屋子,房屋需求不大,又没人炒房,想来房价该比一百年后便宜多了。
这么一直攒下去,说不定真能攒出一套房子来。
她在二十一世纪那么拼,想拥有一套完全属于自己,而不属于银行的房子,都还遥遥无期呢。
而子墨那头,饭也吃了,钱也拿了,便兀自开始了自己的计划,开口道:“对了爹,按规矩,大年初二我是不是得陪宗兰回娘家一趟啊?”
老爷纠正道:“初三。”
子墨:“哦。”
太太听了却很反对,说:“别去啦,这一路坑坑洼洼的,宗兰又有了身孕,别再有什么闪失。上次也是,宗兰去了一趟回来就病了,你身子又弱,别去了一趟也病了。再说了,你丈人、丈母娘又不在了,宗兰都没说什么呢,你瞎起个什么劲啊,行了,别去了!”
“那怎么了,她弟弟妹妹还在呢,姐弟仨都多久没见面了,昨天晚上宗兰都哭了,说想她弟弟妹妹。”
三太太说:“我昨儿晚上还想我娘了呢,这不是过了一天就没事了嘛,别去了儿子,去了就是遭罪。”
子墨只能把老爷搬出来:“爹,你给个话!”
老爷也有顾虑。
毕竟这一路坑坑洼洼的,道也不好走,宗兰才怀胎三月,别再有个万一,便问:“宗兰,你想回去吗?”
子墨立刻插话道:“我娘都那么说了,现在问宗兰,她能说实话嘛!”
老爷又问:“宗兰你说。”
其实把弟弟妹妹接过来这件事,她倒没那么急迫,只是看子墨热心肠,今天又脑子一热来了这么一出,都帮到这儿了,自己又怎能退缩,便说:“我想回去一趟。”
三太太:“要不把他们接过来见?”
子墨便再次开口,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那怎么行!按规矩,正月初三就是要回娘家的,别人都去,为什么我们就不用去,就因为咱家有钱有势?别人家都是女婿上门,咱可倒好,把人家接过来见!见了一面再送回去,呼来唤去地干嘛呢,又不是使唤下人。”
三太太劝说:“这不是他姐姐有了身孕嘛!两个小孩儿而已,又不是你丈人、丈母娘,接过来又送回去的,又怎么了?别人都是不想去,你倒好,上赶着要去。”
老爷这才开口:“都别吵了。”顿了顿,才艰难地做出决定,“初三,子墨,你带宗兰回去一趟。上次回门,你半路跑了也没去上,回去一趟,让她婶娘也好好看看你。”
子墨爽快地应道:“明白!”
于是大年初三,两人便一同往于家屯儿去了。
司机在前面开车,两人在后头坐着,车上还载了老爷备下的一份薄礼。
与上一次不同,春江上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一大片收割了的苞米地上,也落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由于路不好走,车一直开得很慢。
而到了屯子口,偶然碰见一个男人。
男人与车子相对而来,从宗兰那一侧的车窗边走过,却一直盯着车窗内的宗兰看,目光中像是带着愤恨。
三十出头,麻子脸,大黄牙,表情凶神恶煞,眼神更是不怀好意。
额头上仿佛写了两个大字——恶霸!
一瞬间,宗兰眼前,便又有画面一闪而过。
是在傍晚时分,光线十分昏暗,在一个破旧的小屋子里,原身于宗兰正烧火做饭,紧跟着一个男人,便是刚刚路过的那个男人,猛然间破门而入,毫无预兆地将于宗兰扯了过来,猛推到了炕上。
男人撕扯她的衣服,而她在拼命抵抗。
就是这样一个画面,不过十几秒钟,但那男人破门而入的样子却吓了宗兰一跳,仿佛他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当时便倒抽了一口气,停顿了两秒,之后便一直深呼吸调整。
子墨像是在问她:“怎么了?是那个人吗?”语气十分关切。
而宗兰正处于惊恐之中,来不及回答。
身旁,子墨又握住了宗兰的手:“别怕,有我们在呢。”
之后这一路,宗兰的心情便一直怪怪的,有些魂不守舍,从子墨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便望着窗外发呆。
直到车开进了屯子,又开了一会儿,道路再也不允许车子前行。
司机在车内等候,两人则下车步行,约走了五分钟,便走到了婶娘家。
透过木栅栏,见妹妹宗惠端了一脏盆水出门,泼在了院子上,而一泼完便看到了院子外的姐姐,开心地叫道:“姐姐!姐姐你怎么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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