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金吾低声问“不痛了。你遇见陈清浅了”
易桢点点头, 她犹豫了一下, 没有立刻把陈清浅说的话告诉他,而是问“她刚才听见动静就跑了,但她之前和我说了很多话, 你现在要知道吗”
姬金吾却明白现在不是握着手互诉衷肠的时候,摇摇头“我只需要知道几个问题的答案,详细的有空再说。”
“我身上的蛊毒, 曾经、现在伤害别人了吗窃取谁的生机了吗”
易桢摇头“没有。你摔下来那次没死,她骗你的。你中的也不是什么不死蛊。”
姬金吾问“它还会复发吗”
易桢“应该不会,我看着她把蛊虫捏死了。她自己也说以后不会了。不会再痛了。”她有些语无伦次的。
姬金吾的情绪好了许多, 看起来压在他心上沉甸甸的石头挪开去了“那好。详细的以后再说。”
易桢点头。她到现在才慢慢把注意力分给了周围的环境, 而不是只放在面前这个人身上。
所谓的“昭王陵墓”根本就不是作为陵墓去建造的。
或许曾经是,但是在最后几年,设计者其实是将它临时改造成了一个猎杀闯入者的迷宫。
因此, 他们所站着的地方,与其说是墓道, 不如说是一条正常的宫殿长廊。
不同的是,这座“宫殿”被墙给围上了。
“墓室大门打开并不难。”姬金吾说“是常规的机关术,略微有一点难度。我搞清楚机关运作方式之后, 用高阶雷暴符强行把机关拆了推开门的,应该问题不大。”
范汝在旁边翻了个白眼,看起来对“略微有点难度”这句话保持否定态度。
而且范汝真的很想知道秘密是什么啊可恶他刚才耳朵都竖起来了说清楚啊他才不要死了都不知道真相
范汝想知道归想知道, 但是还是接受了自己好友的顾虑。而且从那几句简短的话中, 范祭司已经大致可以推测出真相的轮廓。
姬金吾实惨。范猫是一只讲道理的猫猫, 不会在别人的伤口上反复跳跃。
太平道的符籙区分很严格,只有真人阶位制作的符籙才有资格被称作“高阶符籙”。他说得平平无奇,刚才那两张符籙扔出去,简直是哗啦哗啦往海里倒金铢。
“按理来说,”范汝东张西望,有些疑惑地说“我们都搞出那么大动静了,昭王的亲卫铁骑应该要来搞我们了,怎么这里静悄悄的。”
他们一行人站得离门并不远,方才被强行打开的门,只在将门扣死的机关被拆除的瞬间打开过,随后立刻合上了。
姬金吾并没有去再打开门,因为确实需要把致人昏迷的白色雾气挡在门外,而且他身上还有几张可以炸毁一切的高阶雷暴符,再把门炸开也不是问题。
钱可以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更何况姬城主从来不吝啬往海里倒金铢。
“我们可能高估昭王的亲卫铁骑了。铁骑人数可能并不多,甚至可能只是几十人。”姬金吾一边跟着探路的侍卫往前走,一边说
“第一,要养活大量修士,需要非常多的钱财和物资。昭王墓穴封上了整整三年,准备足够养活数量巨大的修士团体的物资,可不是一个重病垂死、被世家和北镇司旁窥权柄的老人能做到的。”
“第二,能让铁骑自愿被封入墓穴,昭王至少要告诉他们一部分真相,不然这些修士是不可能会下墓等死的。如果修士数量巨大,怎么能确保他们全部忠心耿耿、不把昭王的秘密说出去呢”
“昭王的秘宝,可是能够转化阴阳五行,生死人、肉白骨的。利益只要足够大,有人甚至能够出卖绞死自己的绳索。”
“若是昭王真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亲卫铁骑,他怎么会在自己临死之前,任由北镇司和世家切割他手中的权势”
范汝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锤了一下“对没错他当初就是硬刚不过世家和北镇司,才会选择缩在地底图谋以后的昭王哪来那么多指哪打哪的亲卫他那么残暴”
姬金吾点头“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要借助白雾来迷晕人。他们人手不够。那位真人位阶的云异道修士也腾不出手,他要维持这个吸取生机的大阵。我们接下来遇见各种机关的可能性,比遇见所谓昭王铁骑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不考虑范祭司时不时的不靠谱,这只白猫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
易桢还握着姬金吾的手,他方才慢慢地回握过来了,手指有些冷,但掌心是火热的。
他们根本没有牵过手。这是第一次。
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指,很贪恋的模样,然后还是放开了,这样方便继续前行。而且他明白自己修为不高,遇到点什么突发的事情很可能会拖累易桢。
昭王的“陵墓”完全不是按照风水相地之术修建的。他自己也知道,若是有人来开他的墓,必定会带上精通风水相地之术的修士。
盗墓小说就是这么写的,摸金校尉几乎个个是风水大师,到地儿一看,嚯,风水宝地啊,底下绝对埋着大墓。招呼上哥几个,洛阳铲一挖,果然,大墓。
下到墓里一看,到处都是机关。不过摸金校尉是不会慌的,再精妙的机关也是按风水规矩来,看破本质,那就是手到擒来。
所以,昭王是傻了,才会在明知“对方要带风水术高玩来”的情况下,把自己的陵墓搞成“男生女生向前冲地下分冲”。
姬金吾说“确实不是按风水相地之术来的。现在看起来更类似于地底迷宫。”
他一路上都在用玉简联系不同的人徐贤、姬家下到陵墓中的旧卫、离上京近的其他姬家护卫。
“他们遇见了很多机关,北镇司那副昭王陵墓地图是假的。”姬金吾说“他们那边已经开始死人了。”
“他们在陵墓靠里的部分,我们才刚进陵墓,在陵墓最外面的部分。”范汝说“我们这连只鸟都没有。”
他们就在看不到尽头的长廊上绕来绕去,别说机关了,连能推的门都没遇见一扇。
“得想办法和他们会和。”姬金吾说“我在根据他们的描述尽力画出陵墓的地图了。”
易桢“我可以直接往指定方向前进,但是带人一起可能有困难主要是修为消耗得太快了。”
姬金吾阻止了她“不用,这样太冒险了,万一直接进入某个开启的机关陷阱之内,你很可能反应不了那么快。”
他们绕了一圈之后,发现长廊就是长廊,根本没有可以更往内部走的门。
牛逼,设计陵墓的人是真牛逼,他就是故意消耗闯进陵墓的人体力,说不定待会儿白色雾气逼到陵墓前,那些门还自己打开,让跑进陵墓的人全晕过去等死。
范汝竖起耳朵听了听,说“我听见陵墓外面来人了,他们好像在吵架。”
世家、北镇司的精锐基本有一算一,当时全部在皇宫之中,现在全在昭王陵墓内部。
上京城的修士,原本就大都归属于世家,世家之间又并非铁板一块,而是各有嫌隙。
所以姬金吾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去与这些人合作。首先召集那么多人需要时间,召集来的修士水平参差不齐、不清楚背景性格,把事情说清楚也需要事件,最后召集来的这些人还都心不齐、不一定会听你的。
何必花无用功。还不如先和自己训练好、培养好的亲卫汇合。
易桢“不能这样下去,就按我刚才说的来吧。”
姬金吾欲言又止,但还是默默点了点头。接着他从手上脱下来一个芥子戒,戴到她手上,说“虽然已经送了你一些高阶卷轴,但我这里面还有一些高阶卷轴,要是发现不对,不要不舍得用。”
范汝一听就知道这位姬城主又在往海里倒金子。不,在用金子打水漂。水漂二十连击。一开局就把自己的王炸塞给队友,想想觉得不够,又塞了四个2给队友,生怕队友死在自己前面。
易桢点点头,接了过来,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化雁”是无视障碍物,但是没办法预料到障碍物之后是什么。
易桢呛了口水,才发现自己直接闯进了一潭水中去。
好在水中没养鲨鱼啥的,她呛水的瞬间就又回去了,一身湿漉漉地往下滴水,呛水的鼻腔酸痛,对姬金吾说“墙后面是池子。”
范汝笑嘻嘻地丢了一个清洁咒给她,这是挺耗修为的一个咒语,但是范汝被她的模样逗笑了,也不在乎耗不耗修为。
他这种人,干什么事都是自己高兴最重要。
姬金吾从通讯玉简上抬起头来,对范汝说“你变回原型,待会儿听听哪个方向有规律的爆炸声。”
徐贤他们在陵墓里面遇见了埋着雷暴符的方阵,虽然顺利过去了,但是雷暴符还在持续引爆。
范汝也不犹豫,刷地变回了一只雪白的猫,耳朵竖得老高。
猫能听到的频率范围是6056000,而人能听到的频率范围为202000。
竟然有科学依据,草。
说起来,范猫猫看起来有点膨,不知道是真的胖还是吗毛太多。
不过胖从来不是猫的缺点,猫就算胖也可爱到炸。
范汝很快就听清楚了,轻盈地在走廊上跑动,最后停在某个地方,变回人形,说“大致是这个方向,但是现在已经不再继续爆炸了。”
接着他又叮嘱易桢“你最好飞得远一点,不然可能会卡在墙里。我听见的声音很小、隐隐约约的,这说明墙体很厚。”
易桢点点头。
姬金吾其实有些迟疑,虽然他觉得自己的思维步骤没有问题,但是因为实在害怕易桢出事,还是将自己得出结论的步骤说了出来“徐贤他们和世家那些人不在一起,大阵启动的时候,他们落在了陵墓的不同位置。”
“以昭王的谋划来看,既然这个大阵无法让打开墓穴的人,落入必死的机关中。那么,他就必须在自己的陵墓内部,每一个地方都布满机关陷阱。”
“我们这么直接找到他们的位置,并不会出现自投罗网的状况。因为逻辑上,到处都是罗网。”姬金吾说。
易桢点点头“嗯嗯,我能捋清楚,不用解释啦。”
她手上摸到了姬金吾给她的卷轴,他已经详细说过如何使用、以及分别是什么功能了。
易桢这一次闯入了一个堆满碗碟玉器的屋子。
她看着没什么危险,这屋子也有门,能打开出去,立刻返回,将其他人一一带了进去。
这么做完,她的真修消耗得已经很厉害了,脸色都有些发白。姬金吾很担心她,关切地问了几句,见她摇头说自己没事,不好再说,可是内心又痛恨自己没办法护她周全,喉咙发紧,不知道要怎么对她好才够。
范汝化作原型之后动作飞快,里里外外很快就找了一遍,最后结论是“没人;机关对于我来说,不算特别难。”
因为在博白山碰见了帝流浆,范汝的修为涨得厉害,基本已经是上品修士的天花板了。
他说不算特别难,就是一般难的意思。对于他是一般难,对于其他人就是要命。
姬金吾问“你确定声音是这个方向传来的。”
范汝皱着眉头回想“应该就是啊,虽然很小很不清楚,但大体上绝对是这个方向。”
易桢问“这附近确定一个人也没有尸首都没有”
范汝附和地点头“我把能去的地方全去了一遍,到处都堆着东西,但是没有任何必死的机关。也找不到通往别处的门和路。”
易桢“我们是不是被局限在了这个陵墓中的某个部分这个陵墓可能是互不联通的。就算没有别人,至少应该有陈清浅啊。”
范汝说“应该不是,互不联通的部分只有我们现在的里部分和刚才门后那段环形、无边无际的长廊。”
姬金吾“你确定”
范汝点头“确定。外面那些修士,应该已经把墓穴的门打开进到了长廊中。我刚才隔着墙听见他们讨论这长廊怎么没有尽头。”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好像我们在的这地方和外面长廊的占地面积加起来,要比从外面目测的面积要小。”
易桢“所以他们在一个我们找不到的空间里”
范汝非但没有面露难色,反而笑嘻嘻地“应该是,挺有意思的。”
姬金吾“但是这已经在一个大阵中了,不可能在大阵上再叠加一个秘境阵法,营造出我们找不到的秘境而且你你觉得里面小,应该是厚墙的缘故。”
他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易桢道“你刚才进入的水域大概在哪个方向”
易桢指给他。
姬金吾说“我们去那边看看。”
范汝问“怎么了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东西了”
“水。”姬金吾说“阿桢说那是个池子。昭王的陵墓中可是养着活人,怎么会让一池子的水白白放着,而不是用来喝。”
范汝“可是我刚才也到那个池子附近了,那里确实没人,水都混浊了,应该就是个池子。说不定是昭王早年造来模拟他奢靡生活的,后来放着放着忘了。”
易桢倒是领会了姬金吾的意思“既然那么大一池子水不用来喝,那应该是在遮掩什么东西。”
姬金吾说“破解迷宫的一个好办法就是从出口找入口,我刚才想了一下,如果我是昭王,我处在他的境地,我会怎么设计这个陵墓。”
上京城那么多人、那么多修士,就算用尸体填满机关陷阱,也迟早能走到陵墓中心,毁掉这个大阵。
虽然这个可能性非常低,光是想明白事情的真相就困难,决定谁先死谁活着更是无比困难,但确实是有可能的。
范汝随口接话“ 怎么设计”
姬金吾说“我造个假陵墓,让处在上京城的人冲进来找我,他们一直花费时间在找我上面,我最后悄悄打开门,让外面那些致幻的白色雾气涌进假陵墓。”
易桢说“但是这个假陵墓中的机关不能是无解的必死机关,否则一想就知道,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这个假陵墓里面不可能真有昭王。”
范汝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假陵墓那真陵墓在哪里”
姬金吾“皇宫下面。”
范汝“这就是皇宫下面。”
易桢帮忙解释“在皇宫下面的假陵墓下面。入口应该在那池子水下面。”
所以,刚才范汝听到的声音方向没有错,徐贤他们确实在哪个方向,只不过是在易桢他们脚底下。
就像做题做着,凭空多出了一个z轴。
他们不是被局限在了陵墓的某个部分,而是根本还没进入陵墓。
随侍的几个修士跳入池水中。
过了一会儿,几个侍卫一人拎着几只已死的食人凶兽上来,回禀道“郎君,水底下有许多凶兽,没来得及仔细寻找入口。”
范汝跃跃欲试“我我我我也要去杀它们”
于是他们再次潜入水底。
易桢忽然问“就算水底下有门,我们怎么进去呢”
姬金吾给的答案很简单“炸开。”
易桢忍不住笑了一下。
姬金吾说“你先别告诉我蛊毒的真相。以后有机会再说。”
易桢愣了一下“为什么”
姬金吾“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是个好消息,她或许对我做过什么坏事。待会儿如果我情绪波动,可能做决策时,会出现不该出现的错误。”
易桢正要说些什么,范汝忽然从水中钻出来,哗啦哗啦扔出去几条凶兽“我找到门了,快下来。”
在场所有人都是会游泳的,也不迟疑,往下潜去,果然在池子的角落里看见了一扇已经被打开的门。
范汝说“陈清浅那婆娘知道这地方,她早就来过了。”
“要有人来喂这里的凶兽,所以要留扇门。”易桢说“她身上有很多蛊毒,或许某种蛊毒可以让凶兽不敢接近她。所以她顺利地绕过凶兽打开了门。”
范汝率先进入了门内,啧啧称奇“这里是不是放了类似避水珠的东西,水进不来欸。”
“应该是,万一这扇门出了问题,水顺着门流到真陵墓中去,这些水生的凶兽也会跟着过去的。”姬金吾说。
门后面是一个不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个迷宫,不知道因为什么,迷宫在微微的左右晃动,估计走进去的人,被晃个几分钟就要吐了。
迷宫入口处,还有个明显是用来放开门信物的地方。
“有特定信物的话,迷宫就会变成通路,可以直接过去。”范汝显然见过这个机关“放上错误信物,迷宫就会变得更加复杂,多次放错,迷宫甚至会直接变成死路。”
“不过,为了防止特定信物丢失之后,无法进入迷宫后的宫殿。一般这种迷宫虽然难,但聪明人只要花上个三四天,一般都能破解开。”
三四天
人都死完了吧。
易桢“能直接炸开吗”
姬金吾摇摇头“应该不行。直接炸开,很可能这个池子和我们在的走廊会先塌掉。”
“而且,这个池子的深度不算特别深,一座布置大量机关的陵墓不可能只有那么高。”姬金吾说“所以迷宫后面很可能并不直接通向真正的昭王陵墓,或许后面还有机关。”
他又开始代入昭王视角了“要是我设计的话,迷宫后面的机关,只要碰到水就自动卡死,强行打开就变成必死机关。”
陈清浅好像是来过,她又显然没有正确的开门信物。放过一次错误的信物之后,迷宫开始微微摇晃,让难度增加了。
她不敢再试,而是直接进了迷宫。
范汝放弃思考了,问姬金吾“这怎么搞”
姬金吾看着微微摇晃的迷宫“我有个想法。不一定对,如果错了我们可能会死。”
易桢这次没跟上他的思维速度“什么”
姬金吾说“你看,这迷宫能晃,所以它应该是悬空的。底下支撑这个迷宫的东西,和放信物的台子直接联通。”
范汝“所以呢”
姬金吾说“这个迷宫并不高,但是池子上面的路面并没有出现凹陷。所以这个迷宫的天花板,到迷宫上面、池子附近的路面之间,应该也是空的。”
姬金吾说“这个迷宫所处的位置,应该一开始就有某样法宝能悬空支撑物品,然后很可能这样法宝还无法移动,所以设计陵墓的人,在这个地方设计了一个可以摇晃的迷宫。”
范汝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那路面到迷宫天花板之间是空的,怎么路面不塌呢”
易桢轻声提示“它只悬空了一小部分就是这个迷宫的部分,其他地方都是实心的。就像一个桌子,桌子只有四条桌腿支撑,其他地方都是悬空的啊。”
范汝“哦哦,理解了。所以你要干什么我还是没想明白。你直说吧。”
姬金吾说“我们不断放上错误的信物,这个迷宫会不断加大难度,也就是越晃越厉害。”
姬金吾拿出一个长方盒子来,在长方盒中心画了一个门上去“假设这盒子是迷宫,这门是我们面前的这个门。我放在盒子前面的、不会动的左手,是我们所在的这个短廊。”
他按住盒子最中心,上下晃动起来“迷宫是这么摇晃的。”
长方盒子被他倾斜成了一个坡面。而他的左手保持着最开始的放平姿势。
“迷宫晃到这个角度的时候,我们所在的这个门口,正对的就不是迷宫的入口了,而是一部分迷宫的顶盖。因为迷宫的入口会被挡住一部分。”姬金吾示意了一下长方盒的盖子表面。
易桢明白了。
范汝也明白了“我们本来应该通过这个盒子也就是从迷宫中走过去,但你的意思是,我们不用走迷宫,直接从这迷宫的平顶上过去就行了。我觉得没问题,搞快点。”
姬金吾点头“对。但是我不确定这迷宫是不是真能晃那么厉害,要是倾斜的角度不够,我们是过不去的。而且万一设计者想到了我想的这一步,在这个迷宫的顶上和底下都加了障碍物这些都会导致失败。阿桢,你怎么想”
易桢向来是莽就完事了,毫不犹豫地说“你觉得可以就可以。”
姬金吾点头。
他还要找错误的信物,结果范汝嫌他慢,直接坐在了那台子上。
范汝当然不可能是打开迷宫的信物。
在他重复了数十次“把自己放在讲台上”之后,面前这个平顶的长方体迷宫终于晃出了姬金吾希望看到的弧度。
也没有什么障碍物。
姬总牛逼。姬总有钱果然是因为他聪明。
他们一行人迅速趁着晃动的空隙,踩着迷宫的平顶过去了。
后面果然如姬金吾所料,接着一个遇见水就自动把门卡死的机关。
但是他们并没有带着水来,于是直接开了门走进去。
墙壁上镶嵌着夜明珠,迎面就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听说娴妃生前最喜欢夜明珠,所以昭王搜集了许多夜明珠给她。娴妃早没了,当年那海量的夜明珠倒是派上了用场。
易桢记得姬金吾都不怎么用也明珠的或许是世界上九成九的夜明珠都在这里了,姬金吾没地方找夜明珠去。
范汝兴奋起来了“这里的机关好像比上面的要难一点点”
姬金吾又开始用通讯玉简联系人。
这下大家在同一个地方,终于不是鸡同鸭讲了。姬金吾描述了一下附近的样子,他派出去的那个部下又刚好经过了这里,直接给他指路,告诉了姬金吾怎么找到自己。
一路上的机关早就被破掉了,零零散散散落着几个人的尸首。
姬金吾是认识他们的,他下苦功夫去记过自己几乎每一位下属的名字和生平。
他作为一个每日都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的人,又目睹过太多肮脏与血腥,本该对死亡没什么感触的。
但是姬金吾忽然想,他可能也会这么死在这里。
要是阿桢能活着离开,他死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系。
刚才阿桢牵他的手了,阿桢是喜欢他的吧。
是喜欢,不是可怜吧。
姬金吾悄悄地对易桢说“阿桢,你能不能剪一点点头发给我”
易桢愣了一下。
姬金吾低声说“之前你的头发,我不是丢了,是被人抢走了。对不起,我本来一直贴身放的”
他还没解释完,易桢已经干净利落地用匕首割了一束头发给他。
姬金吾赶紧接过来,攥在手心里,接着便赶紧将贴身的香囊掏空,把这束头发放进去,贴着心口放着。
是喜欢的吧。不是可怜他。
他又不敢问,想着万一要死在这里,死的时候觉得她爱着自己,应该也不亏。
姬金吾还没有爱上过某个姑娘。易桢是第一个。
原来爱一个人会让人觉得惶恐的。
她是千万般的好。世间她最好了。
可是他却没有一样的好去配她。
姬金吾想告诉她,说自己十七岁以前,也是很好的。大家都夸他,说他天资过人、聪颖俊朗、守礼知进退。
但是他没办法把这个很好的自己给她了,那个十七岁的少年已经不见了。她遇见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好了。
他疲惫、他沉重、他虚情假意、他名声不好。他有时候痛得睡不着,会恍恍惚惚地想死。
他现在就不想死了。他好希望能活着。但是他可以为了她去死。
他心上的姑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应该嫁给世界上最好的郎君。
不是他。他是一摊烂泥。
他自作自受。不应该让他心上最好的姑娘,来承担他的不好。
他只是有时候,很希望她知道,他也曾经好过。他不是一直这么不好的。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说过太多客套话、太多模棱两可,他对所有人都好。
姬金吾都不知道怎么向她证明,她对他来说真的是特殊的;怎么证明他是真心的,不是骗她。
他真活该。
若是他真的死在了这个地宫中,和其他人的尸体一并被掩埋在黑暗之中。但是他心口上放着她的头发,过了很久之后,他会变成灰,她的头发也会变成灰,掉落在他的心脏中。
她的一部分就会永远和他在一起了。
那个时候,他们是互相依偎的尘埃,也算是在一起了吧。
想到这个,觉得何止是不亏,简直是赚到了。
她能活着,依旧做世上最好的姑娘,依旧每天开开心心的。说不定想到他为她而死,还会为他哭呢。
“为他哭”。
这三个字简直不能念,哪怕是默念,也好像要被灼伤一样。心口发热,好像跳动的心脏现在就要化成灰一样。,,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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