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薇梨拉开窗帘,南窗临街,楼下的早餐摊位有人在卖包子豆浆,一排人排队在买,街上车如流水,正是早高峰时间。
周燕焜早上知道盖被子了,并且被子盖到了头顶。
他个子高,被子顾头不顾脚,两只脚和脚腕在外面露着。
他脚腕很细,脚踝好看,右脚腕骨上恰好有颗痣。
唐沛的原话曾说过“我就特爱看少爷穿九分裤露出那颗痣,特性感”。
沈薇梨从他脚腕移开视线,看这时间,少爷应该醒了,弯腰敲了两下他脑袋,“我要做早餐了,烙饼。”
周燕焜果然掀开被子,少年清晨醒来的双眸还迷糊着,头发睡得毛毛糙糙。
早晨嗓音泛哑,哑得发磁,懒洋洋的磁性,“姐,我吃糖饼。”
沈薇梨想了想,“吃油饼吧,总吃糖不好。”
周燕焜双眼定定看她,不悦,“我昨天把人揍了,又安慰你半宿,你给我吃油饼?”
沈薇梨想起周燕焜光着膀子抱她安慰她的温度,瞬间败下阵来。
心跳快脸泛热,低着头去厨房,“行行行,听你的。”
周燕焜满意,在沈薇梨经过他身边时,伸长手揉了把她脑袋,“这才乖。”
沈薇梨闭眼,深呼吸。
开冰箱,降温。
*
沈薇梨把小米红枣投进电饭煲里按下煮粥,利落和面擀饼烙饼,烙完饼,用热水给少爷烫牛奶,叫人起床吃饭。
一大清早的,周燕焜微懒,嗓音压得哑,“姐,你还要去刘老板那儿上班啊?”
沈薇梨点头,“有周少爷放话,他也不敢再怎样了,再说他那儿还压着我工资呢,你放心吧。”
周燕焜少爷气派与生俱来,“我让他把工资都给你结了。”
沈薇梨失笑,“刘老板成你员工了?真不用,他不敢对我怎么样了。”
周燕焜没再说话,埋头大口吃着糖饼。
早餐结束后,周燕焜的助理赵晓峰来找周燕焜,赵晓峰年纪也不大,脸上总挂着笑,“梨姐,周董有事找少爷回去。”
沈薇梨笑着敞开门,“晓峰啊,先进来吧,吃早饭了吗?”
“吃了吃了。”
赵晓峰两脚踏进来,瞬间就感觉不对劲儿,他像突然被冷空气给冻住了,呼吸不畅。
少爷正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梨姐转身收拾桌子,俩人之间看似和谐,但又气氛僵硬、暗流涌动。
赵晓峰知道这肯定又是碰撞到老问题了。
少爷总想让梨姐去他公司上班,职位任她挑,梨姐不去。
少爷让梨姐上总集团上班,梨姐也不干。
梨姐好歹也是外国语大学出来的,现在非在外面直播卖货,少爷对此很有意见。
赵晓峰走到周燕焜身边,“少爷,周董找您回去,在家等您呢。”
周燕焜冷着脸道:“你去车里等我。”
赵晓峰知道少爷要发脾气了,赶紧离开这没有硝烟的战场,离得远远的。
门关上,不等周燕焜开口,沈薇梨走过来,蹲到沙发旁看着周燕焜轻叹说:“小焜,一来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人生,不可能一辈子用你的资源。二来我凭关系进公司工作不好,会被人指指点点。三来我直播卖货比坐办公室赚得多些,况且时间也更自由。”
沈薇梨解释得清楚,周燕焜也发不出火了。
周燕焜从沙发上坐起来,“姐,你可以一辈子用我的资源。”
一辈子这个词太重了,沈薇梨不多言,笑着拽他起来,“晓峰等你呢,快走吧。”
周燕焜最后嘱咐,“如果刘老板对你动手动脚的,给我打电话。”
沈薇梨点头答应,好声好气地送少爷出门。
周燕焜下楼上车,戴上墨镜,仍有担心神色,手指敲着中央扶手道:“晓峰,查查我姐上班那老板。”
赵晓峰问:“偏哪方面?”
周燕焜语气阴沉,“把柄要害。”
“是。”
赵晓峰深知与梨姐有关的事,要尽快办妥,深深记在脑里。
他踩着油门准备开出去,周燕焜忽看到车窗外人影一闪,“停车。”
赵晓峰忙一脚刹车踩死。
周燕焜打开车窗,脑袋探出去,拉下墨镜看她,“怎么了。”
沈薇梨跑上来,缓了两口气,然后拿出把额温枪,指向周燕焜脑门,“不许动。”
周燕焜:“……”
赵晓峰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嘀”一声,沈薇梨看显示屏,笑出一对好看的梨涡,“还行,36度6,没发烧。”
周燕焜皱眉,“我体质没那么弱了。”
沈薇梨说:“那我也担心,行了,走吧。”
周燕焜唇角微勾带笑,手指一推墨镜,潇洒道:“晓峰,走了。”
*
周末公司不上班,周燕焜到家时,周山霖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
周山霖戴着副老年眼镜看资讯,没看他,张口就是一句讥讽,“你还知道回来啊?”
周燕焜的鞋刚换了一只,停住,“您要不想我回来,我走了。”
谷艳儿忙上前拦着,递了碗汤圆给他,“小焜,别和你爸吵,乖啊。”
周燕焜接碗吃汤圆,抬头看楼上,“我哥没在家?”
谷艳儿看了眼丈夫,咳声说:“你哥出去了,没在家,你爸今天只谈你的事。”
周燕焜拿着碗道:“妈,我上楼了。”
周山霖冷了脸,摘了眼镜抬头看他,“你爷爷的身体熬不过这两个月了,快点把你的婚姻大事定下来,他也能走得安详些。”
周山霖看不惯周燕焜行事,前一句还算正常,后一句又教训上,“一天天吊儿郎当的,成天就知道喝酒泡吧,我这张老脸都因为你没地方放!”
周燕焜不听了,径直上楼。
周山霖皱眉,对着他背影说:“女方是你同学,乔嫚嫚,你俩也算一起长大,两家人也都知根知底,事情就这么定了。”
周燕焜没想到未婚妻是乔嫚嫚,眼前闪过乔嫚嫚总穿白裙子的模样,语气冷漠:“你们定下的,和我无关。”
周山霖:“过两天两家正式见面一起吃饭。”
周燕焜:“妈,我哥回来告诉我,我有事找他。”
谷艳儿:“啊,好,有。”
周山霖:“再带嫚嫚回家见爷爷。”
周燕焜:“算了,我给我哥打电话吧。”
谷艳儿:“啊,好,行。”
周山霖:“定好后,明年结婚。”
周燕焜深呼吸,终于忍无可忍,甩这一碗汤圆砸向地面,瓷碗四分五裂。
冷着脸大步上楼。
周山霖气得想上去打断周燕焜的腿,当然也只是想想,气得瞪老婆:“你看看你惯的!”
谷艳儿头疼,“……也不是我一个人惯的啊。”
*
柳一雯正在直播,沈薇梨等在服装仓库里,翻看着周燕焜从唐沛那里赢来的表的型号,上官网查价格。
价格十七万,沈薇梨咋舌,年薪十万的人都得攒两三年的钱才能买得起。
沈薇梨拍好手表的照片上传到她二手店,发微信问唐沛:【唐少爷,手表盒子和证书保修卡还有么,拍两张照片给我。】
唐沛:【……你和周少爷俩人简直强盗,抢走我表还要盒子和卡?】
沈薇梨:【是周少爷抢的,我是赚差价的中间商:)】
唐沛:【……】
唐沛和周燕焜关系好,自然也和沈薇梨关系好,很快发来各种照片来。
沈薇梨全部照片上传好后,按习惯定价九万九。
有很多人用十万左右的预算到二手市场买表,一般名表的二手市场都是五折左右的价格,这是周燕焜告诉沈薇梨的。
沈薇梨这边刚上传好照片,仓库门被推开,方小卉急急地进来说:“梨姐,刘老板找你,在会议室等你。”
沈薇梨心微沉。
刘兴虎戴着帽子口罩,看不出怎么样了,但他气场显露出来的是被揍和被气得不轻。
“沈薇梨,”刘兴虎开门见山,“现在你这个情况,你自己辞职吧。”
沈薇梨沉默,她不想换公司,否则又要从低底薪低提成重新做起。
刘兴虎扔过去劳动解除合同,催促道:“不然等你刘姐回来,会闹得很难看。”
沈薇梨没看合同,别人拿枪指她头时,她不是只有一个选择,缓声威胁回去,“刘老板,您和柳一……”
她话未说完,刘兴虎手机响起。
刘兴虎见是陌生号码,挂了一次,同个号码又打过来。
刘兴虎忽然想起周少爷,他已打听过,不能惹这人,不知道是不是周少爷,先接起来。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随着对方说的一件又一件事,刘兴虎满脑袋冒了汗。
刘兴虎想要喝水,碰倒了杯子,茶水沿着桌边缘向下嘀嗒嘀嗒着水,满眼惧意狼狈。
对方最后不紧不慢道:“不准动沈薇梨,不准辞退沈薇梨,记住了吗?”
刘兴虎擦着汗点头,“是是是,周少爷,不动不辞,您放心,我供起来,我给她供起来!”
沈薇梨:“……”
刘兴虎不敢再和沈薇梨谈什么辞退,送祖宗似的送沈薇梨出去,“梨子,您去工作吧。”
沈薇梨表达立场,“刘老板,我会认真工作的。”
“行行行,您不认真工作都行啊。”
说罢,刘兴虎赶紧走了。
刘兴虎刚走,柳一雯抱着肩膀走过来,阴阳怪气说:“哟,看来是拿下刘老板了啊,看来梨姐‘功夫’了得啊。”
沈薇梨微笑着斜靠墙,阴不阴阳不阳地还回去,“我说柳一雯,你是有多嫉妒我啊?”
柳一雯讽刺晃脑,“呵,我嫉妒你?不过是一个专会挖人墙角的狐狸精,我是恶心你!”
沈薇梨轻蔑,“恶心就绕道走,还非得往上凑?”
柳一雯冷道:“我就要看看你这种第三者还能嘚瑟到什么时候!”
方小卉听得生气,明明是柳一雯她男朋友不老实,见梨姐长得漂亮,就发露骨信息给梨姐,什么时候变成梨姐第三者挖墙角了!
沈薇梨上下打量着整容快整僵的柳一雯,微笑不变,走到柳一雯身侧,几乎附耳而言,“柳一雯,给我把嘴放干净,否则等刘姐回来,我带刘姐去捉奸,你信不信?”
柳一雯没的怕的,“我有弱点,你妈和你妹难道没有弱点?”
沈薇梨彻底沉了脸,“那你就试试。”
*
周末流量大,柳一雯倒是没做什么事情出来,都在忙着直播。
沈薇梨也一直在直播,直到周一晚上回家才闲下来,再次接到周少爷的电话。
周燕焜那边气息不稳,忽轻忽重,还有从嗓子里溢出来的不稳的喘息。
话筒贴耳,呼吸声喘息声在她耳边粗重泛浓。
沈薇梨沉默两秒,“在运动吗?”
周燕焜气息更不稳了,“嗯。”
沈薇梨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等他开口说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
对面传来机器停止的提示嘀音,周燕焜长长喘了一口,很畅快淋漓的呼了声,问她,“你这两天工作顺利吗?”
沈薇梨能想象到少年此时在擦汗的画面,轻笑道:“有周少爷的保护,能不顺利吗?”
周燕焜呼吸还不均匀,喘着说:“你是我姐啊,说好要保护你一辈子的。”
沈薇梨没再说话,手指在膝盖上写字——不是。
我又不是你亲姐啊。
对面又传来周燕焜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
周燕焜运动后喝水时,好像嘴漏似的,水总会淌到下巴喉结胸膛上。
沈薇梨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打探着周末的事,轻声问:“周叔叔找你回去,谈什么了?”
周燕焜气息陡然变沉,浑然不悦,“是乔嫚嫚。”
“啊,乔嫚嫚啊。”
沈薇梨认识乔嫚嫚的,和周燕焜是同学,家庭背景相似,是个琴棋书画都很精通的女孩。
“挺好,”沈薇梨说,“同龄人,门当户对,挺好的。”
“不好。”周燕焜冷漠。
“嗯?”
“还没我姐一半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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