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小说:将军只爱我的钱 作者:季阅
    韩将宗在知府那边吃过饭,实在受不了他不想笑硬要笑的苦瓜表情,起身告辞。

    终于要送走这尊佛,知府硬撑着一口气将他送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前街,拐弯不见了踪影,知府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骤然一放松,眼泪“啪嗒”掉出来两颗,未经面颊直接砸到的脚面上。

    知府看着靴子上深深的水渍印记,又想到这是一双新靴子,而自己又没有老婆给做新鞋,不禁悲从中来。

    再一想到辛苦攒了十几年的老婆本就要飞走了,虽然这里头大部分是别人明里暗里送的礼。但是,最重要的是……老婆还没个踪影。

    这人的思绪一秒走偏,再也拽不回来。越想那没影的老婆,心中越加哀泣伤感。

    他蹲下身擦自己的鞋,越擦越难受,越想越难过,索性趴在手臂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罪魁祸首韩将宗根本不知道自己把一个年过而立的糙汉子给惹哭了,心情极好的坐在车中,兴起之时还要哼一哼小曲儿,偶尔撩开窗边小纱帘看一眼外头繁华景象。

    马车轧过青石街,不时轻轻摇晃,若是再碰上地上有些小石子和坑洼处,颠簸感更加明显。

    韩将宗坐了一会儿就觉得论马车还是骆家的好,不仅宽敞,还舒坦,好看。

    他坐了几回,路走了不少,都没有感受过这种程度的颠簸。

    待到想起骆深来,他嘴角情不自禁挑起一点饶有兴致的弧度来。

    他心知肚明,骆深在一步一步的试探他。

    从邀请吃饭,到建议多住几日,再到提出去各大景点游玩。无一不是试探他可以接受的节奏和底线。

    韩将宗心说何必这么费劲呢?

    你窄腰腿长,模样漂亮,性格有趣,人又聪明,完全是我菜啊。

    大家都是成年人,直接说明白,脱衣裳、上床,多么敞亮。

    ……就是不知道活儿怎么样。

    随即韩将宗就想:不过没关系,我活儿好,不管是有我全权主导,还是你坐上来自己动,我都可以啊!

    骆家北面小院儿,迎风阁。是作为待客专用的,装修的雅致大气,极尽宽敞华丽,彰显首富的气度。

    韩将宗同刘副将前一晚被骆深直接领到了这处,这回再来,按照规矩,是不能住的比这差的,因此还是安排在了这里。

    午饭管家来请刘副将一道去正厅用饭,然而刘副将心中操着两万五千两银子的心,非要盯着马车才踏实,推拒了。

    管家请示过骆深,单开了一桌饭菜,叫他在客间中‘随意’了。

    刘副将吃完午饭打了个饱嗝,靠在椅背上发呆,眼中余光还扫着停放在偏院中的马车,车上东西实在是沉,那马已经不堪重负的半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吃着草料。

    管家已经来问过许多次,要不要待为保管车中物品,刘副将都以‘贴身物件不便交出去’为由拒绝了。

    他心里飞快盘算着这些银子够做些什么,再加上骆家要支援的也是一笔大数目,越想越高兴。

    高兴的忍不住要吟诗一首。

    但是身在别人家,才华不能太外露,忍住了。

    刘副将新里哎呀一声。

    这骆家真是,吃得好住得好,主人随和,又有钱,哪里都好。

    马打个响鼻,拉回了他的神思。

    刘副将观察一会儿,决定让马放松一下。

    韩将宗从外面来到骆家,正撞上骆深在前庭陪孩子玩,小不点团子似的一个窝在秋千上,四周垫着厚厚的鹅绒垫,衬的人更加雪白无瑕。

    骆深提着把椅子坐在后头,一手拿着本书,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推着秋千。

    他双眼放松而自然的垂着,修眉平缓划到额角,看上去有点冷淡,秀气双唇微微开合,念着:“……知过必改,得能莫忘,罔谈彼短,靡恃己长,信使可覆,器欲难量……”

    是《千字文》。

    韩将宗骤然见到一副这么和谐的画面,不由站住脚看了一会儿。

    多年征战在外,沙场马革裹尸,边疆的空气又冷又湿,这种温暖有家的感觉恐怕做梦都不敢梦到。

    骆深似有所觉,抬起头看过来,见到是他唇角立刻一翘,站起身来:“韩将军。”

    韩将宗心中回神,面上丝毫不显山露水,缓缓走上前去,“现在教他读这些,有点早。”

    骆深看了一眼手中书,放到了仰着小脸好奇打量来人的团子怀里,“囫囵吞枣,给他营造个读书的氛围,将来好好读书,考取功名。”

    韩将宗早就听说过,从商的十户里头有八户都盼望着家里能出个读书人,若是再能从官,改家门,树新风,才算是光宗耀祖。

    韩将宗面色不敢,周身仍旧环绕着那副沉甸甸的厚重气场,问道:“叫什么名字?”

    骆深回答:“骆渊渟。”

    “渊渟岳峙,是个好名字。”韩将宗夸了一句。

    骆深垂眸,桃花眼微微一动,眼睛似乎在说话,里头装了些笑意。

    团子要爬下来,骆深扶着那秋千,并没有去抱他下来,而是等他自己慢慢往下爬。

    秋千离地不远,成年人刚好能双脚及地,但是于孩童而言还是有些高。

    团子试了几回,小短腿蹬了几次都踩不到地,不由有些急了。

    骆深坚持道:“自己下去。”

    团子转过头,看向韩将宗。

    圆圆的眼中清明澄澈,未染上丝毫杂质。

    人类幼崽天生的本能,会寻求一切比他强壮的人的帮助与保护。

    韩将宗犹豫了一下,脚下一动,骆深一伸手,拦住了,悠悠道:“杀子不用刀,全靠养的娇。”

    他转头对着团子道:“自己下。”

    别人家怎么管教孩子,外人确实不好插手,韩将宗站在了原地。

    团子压根没听懂前一句什么意思,后一句倒是听懂了,但是仍眼巴巴的望着骆深。

    骆深坚持了一会儿,“诶”一声败下阵来,一伸手把他抱了下去。

    嘴里严肃道:“下次自己下。”

    韩将宗:“……”

    团子脚一沾地,立刻撒着欢儿跑了,骆深在后头喊了一句,“慢点儿!”

    “……杀子不用刀,全靠养的娇。”韩将宗重复一遍他之前的话。

    骆深偏过头笑了笑,根根睫毛投下舒朗阴影映在眼睑上,斑驳缝隙中露出的眼中带着湿气和暖意的双眸。

    乍一眼看去,又温婉又多情。

    “上午将军陪我去铺子里,我该怎么谢谢将军呢?”骆深问。

    韩将宗想了想:“不用谢了,劳务费就当抵了房租了。”

    “成。”骆深往干脆道。

    他不自觉前走了两步,望了望前头团子消失的方向:“那我带将军去看看房吧。”

    韩将宗察觉到他似乎是在担心,随着他视线一望,院中亭台楼阁,桥下流水,弯弯绕绕。

    小团子正趴在栏杆上撩水玩儿。

    “你去看看吧。”韩将宗道:“别摔着碰着。”

    “那……”

    “我认识路。”韩将宗赶在他前头说。

    骆深也不多说,闻言便道:“那我先失陪一会儿,等下过去找将军。”

    韩将宗一点头,骆深抬手告辞,转身大步而去。

    韩将宗抬眼看着他修长背影匆匆远去。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直到那背影不见了,又过片刻才收回拉长的视线。

    去了迎风阁,刘副将正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的解套车的绳子。

    韩将宗看到他一身汗水的落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这是……亲自给马割草去了?”

    刘副将期待的望着他,韩将宗朝他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一’。

    “一万两!”刘副将立刻高兴的嘿嘿笑了起来,“将军好厉害!”

    韩将宗受用无比,还要装大尾巴狼,一努嘴,“嘘”了他一声,靠后站了站打量一下那马车,“啧,骆家这待客不行啊,也没有找个人来帮帮你。”

    “找了找了,来好几趟了,”刘副将解释道:“我都拒绝了,万一他们看到里头装的是……钱,”说道“钱”一字的时候,他将声音压的非常低,然后看了一眼四周无人,才继续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怕他们起歹心。”

    “……”韩将宗无奈道:“……是这么个道理。”

    刘副将继续卸车,“将军,这骆家真是有钱,我算是知道了,吃的也太好了,比起来咱们之前在军队里头吃的是什么难以下咽的猪食啊。”

    韩将宗捡起一根草吹了吹咬在嘴里,打量着院内装修。

    他早晨出去的时候没细看,这会儿得了空才好好品一品。

    大理石镶明珠的月亮门,金粉刷漆的栏杆,墙角复杂的花架,还有夹道两旁盛开的牡丹,都看得出来三个字:不差钱。

    但是虽然奢华讲究,若是按照花费的巧心思上,远不及门庭前院的匠心独运。

    可见偏院就是偏院。

    刘副将腾出一只手敲了敲青石地面,指节与青石相撞,发出“咚、咚”的声响,韩将宗垂眸看过去。

    刘副将:“我怀疑这石头底下都埋着钱。”

    韩将宗没说话,刘副将想起来又问:“对了将军,你怎么进来的?”

    “脚走进来的。”韩将宗道。

    “不是,”刘副将想了想,深觉富贵使人安逸,脑子都要生锈了,“我的意思是……你自己来的?那骆少爷没有跟过来招待一下你吗?”

    韩将宗叼着草,十分接地气的“唔”一声,嘴里道:“我自己进来的,他有点事先去忙了,忙完就来。”

    刘副将表情复杂的看着他。

    韩将宗坦然受着那目光,俨然一副是进了自己后花园的自在随意态度。

    片刻后,刘副将不知想到了什么,“……将军。”

    韩将宗:“?”

    刘副将皱了皱眉,“……你不会看上人家骆少爷了吧?”

    韩将宗轻轻咬着草杆儿的嘴里停了停。

    刘副将张圆了嘴,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不会让我猜中了吧?!”

    韩将宗没有说话。

    刘副将震惊的望着他。

    “我问你,”韩将宗蹲在地上,投下的影子像座山一样雄壮,嘴里一动,那草杆儿换了一边继续咬着,“之前咱们去山西征兵的时候,你见过他吗?”

    “没印象。”刘副将根本没心情细想,忧心忡忡的看着他,“古往今来数不清的教训告诉我们,感情和钱一定要分清楚,不然容易人财两空。”

    人空不空再说,刘副将现阶段主要是担心到手的钱财要飞。

    他心惊胆战观察着上司的表情,突然问:“将军你,该不是,为了……”

    他艰难的揣测道:“为了拿到钱,而出卖自己的身体吧?”

    “……你觉得呢?”韩将宗问。

    刘副将当真认真考虑了一下,然后犹豫片刻,竟然郑重点了点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觉得可以。”

    韩将宗:“…………”

    “可以为了钱出卖身体,”刘副将认真的说:“但是不能出卖灵魂。”

    “这样,那我换一种说法。”韩将宗道:“如果他说,我不跟他好,就不给钱,那……”

    “给多少钱啊?”刘副将皱着眉问。

    韩将宗想了想之前谈好的价钱,眼眸深处锐利深沉,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十万两。”

    “……”

    “十万!”刘副将差点惊掉了下巴,一听见这个数目就血压升高,激动万分,“别说出卖身体和灵魂,出卖老婆都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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