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小说:将军只爱我的钱 作者:季阅
    “骆、深!”靳霄狼狈退后躲过,狰狞着吼了一声。

    骆深偏头看着他衣裳散败头发乱糟的模样,眼中映出檐下提灯,有些冷。

    靳霄缓过去那阵疼后怒气冲冲的爬起来,旁边的小奴见势不好一窝蜂的冲上去拦架,就连林雪峰也顾不上自己刚刚被揍的惨样,满头大汗的上前劝说:“靳大少!靳大少算了,各退一步……”

    “滚开!!”靳霄挣开人群,抄起一把椅子朝骆深冲去,怒吼道,“老子今天就要搞死你——”

    骆深绷着脸,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面上丝毫不惧。

    此事虽然靳霄嘴欠在前,但是先动怒的和先动手的都是骆深,这会儿打完了人,眼睁睁的看着他叫喊骂他,狰狞的要冲上来撕咬他,他却冷艳旁观,姿态又放松了下来。

    仿佛一下子抽身在外,离面前的是非很远。

    靳霄高、壮,仗着家中做生意有钱,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白日里清醒着还顾念着骆家跟太守家的干亲,再不服也给三分面儿,此刻几乎黄酒下肚,头脑发昏,骨子里的劣根性彻底被激发了出来。

    更别说他一直介怀骆家生意事事领先,骆深又牢牢将他甩在身后,恐怕心中早就想找事。

    靳霄双目通红死死盯着他,心道:今日我把你打死,回头入了牢,我爹再派人一疏通,至多三年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下一刻,靳霄提着椅子不管不顾冲了过来!

    醉酒之人力大无穷,在场数人竟然叫他硬闯了出来,眨眼到了骆深跟前!

    高高举起的厚重红木椅犹如当空雷霆电闪,夹着狂风,正对着骆深的头直劈而下,“你给我去死——”

    骆深身后是方桌,光桌板便用了足够的木料,足有两寸厚!

    他急退半步,想要避开,那厚重桌角却已经紧紧抵在了他的后腰上,封住了他大半退路!

    骆深眼眸紧紧一眯。

    当时刻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往别处躲,前人来势汹汹,他紧紧一抿唇,瞬间将抓在手中的椅子提了起来,准备硬抗这一下。

    “咚——”

    下坠的沉重椅子刮起的破风声骤然消失,靳霄余势未消被那惯性猛然甩出,踉跄了半步,用力抓着那停在半空稳如泰山的椅子才勉强稳住身体。

    骆深抬眼,额前掌宽便是椅子,他略一抬头,椅子率先砸过来的一腿儿已经伸到了头顶,尽头处抵着一只手。

    那手宽大、粗糙,青筋与肌肉爆起的弧度仍旧还在,虎口处一层厚厚的茧,竖起的屏障生硬结实。

    骆深猛然转头,韩将宗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一条手臂高高抬起,牢牢将那欲伤人的椅子腿抵在掌心。

    包裹在胳膊上的衣服隆起紧绷的弧度,似乎下一刻就会冲破牢笼爆裂而出,露出隐藏在其中的强大可怖的力量。

    “将军……”骆深低低脱口而出。

    韩将宗身体略微前倾,另一手绕在他身后虚虚扶着他腰,似乎随时准备将他整个提起来躲开。

    骆深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

    “你没事吧?”韩将宗看了他一眼。

    他这语气低沉和缓,就好似整个人都脱下了一层冷凉的外皮,显得平易近人起来。

    “没事。”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骆深竟然还笑了笑,玩笑道:“这下将军知道我为什么要每天来这里了吧?”

    他的意思是:我要每天来解决杂事,这些店面真是不省心,一刻也缺不得人。

    韩将宗却了然点了点头:“知道了,专门来挨打的。”

    ·

    “就是这样。”

    牡丹楼的茶水厮小四垂着双手,躬着腰,正对着骆老爷战战兢兢的站在骆家偏厅中。

    最后一句话落地,他弯起的瘦弱后背脊柱更加明显的凸起来。

    骆老爷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双肩一松,靠在了扶手上。

    “没受伤就好。”老爷子真正松下一口气,然后慢慢重复了一遍:“没受伤就好。”

    “多亏了跟少爷一起去的韩将军。”小四道:“那靳霄原本还以为他是楼内的打手,叫嚷着骂人,幸亏将军腰间带着牌令,犹如带着圣旨,靳霄一看腿就软了,只是……”

    他略微一停顿,语气由感激变为愤愤不平:“楼里有人报了官,因为涉及的人多,知府深夜便来了,那靳霄不知道是醉的还是吓得,已经瘫到地上去了。”

    骆老爷点点头,捋了一把细长胡子条,到尾巴处还用手搓了搓,沉思道:“骆深虽然有些脾气,也绝不会随意动怒打人的,这事情是否还有什么隐情?”

    小四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骆老爷清了清嗓子,“你只管大胆说,骆深不敢骂你。”

    他挺瘦一个,单手拎着个装茶叶的大布袋,显得摇摇欲坠的,再看那眉头都要凑到眉心去了,又愁又苦的模样。

    骆老爷瞥了他一眼,知道为难他也无用,于是问道:“之前你说靳霄先骂的骆深,骂的什么话?”

    小四屏着一口气,将脖子缩进去衣领一寸。

    骆老爷知道自己问对了关窍。

    他不动声色喝一口茶水,耷拉着眼皮儿说:“靳霄儿能大庭广众嚷嚷出来,说明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事情,若是我找别人问,也一样打听的出来。”

    小四的头垂的更低了些。

    骆老爷耐心等着,厅内一时只剩下窗外传进来的树叶沙沙声。

    片刻后,小四低低道:“传言都是极其难听的。”

    他低低埋着头,断断续续的说:“因为渟少爷和少爷年龄差的太多,所以别人就说、说……因为少爷、不好……女色,往后生不出孩子来,渟少爷是过继过来给他当儿子的……”

    骆老爷喝茶的动作猝然停下,但是他年纪大阅历足,因此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短暂停顿侧耳倾听而已。

    桌面一声清响,是骆老爷放下了金丝描边的十二仕女图其中的一个茶盏,离手的最后时刻,苍老发颤的手抖的几乎拿不住茶杯。

    为人父的总是这样,孩子长大了,总觉得跟自己疏离没有小时候亲近,总想多从别人嘴里听点相关的话儿。

    可一旦听到了,知道受了委屈,又难免生气难过,头一个恨不能去到当场打对方大耳刮子。

    小四战战兢兢的站在中央,良久,骆老爷终于再次清了清嗓子。

    “当着韩将军的面在公共场合闹事,打了林家小子,还差点伤了将军,即便咱们不追究,知府不得顾着圣意安抚将军,好好处罚靳霄儿吗?”他慢慢的问,音中饱含的苍哑感,仍旧像是扬了一把沙土进去。

    小四唉了一声,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但是仍旧顺着老爷子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只是这事是少爷先动的手,靳家来了人,看到靳霄痛的脸都发青的情况有些不依不饶,想要咱们家赔银子道歉……”

    骆老爷皱起眉来。

    “不是靳霄儿先骂人的吗?!”他吃惊的反问道。

    他又想起刚刚小四说的骆深在楼中被宵小调戏嘲笑的话,每一句都像尖针扎在了自己的心中。

    “而且,骆深没有受伤是因为受将军庇佑,是他走运,并不代表靳霄儿就占理了!”骆老爷气愤上头,一拍扶椅恨恨骂道:“先撩者贱!道歉,道他妈个猴儿屁股的歉!”

    “正是!”小四顺着他重重肯定的应了,“知府大人也有这个意思,说都是一条船上的贼,一个巴掌拍不响,谁也不占理,不如小事化了,让少爷赔靳霄那条胳膊点医药费,靳霄再赔林少爷点医药费,让这事翻过去就成了。”

    骆老爷拉长着一张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同意’三个字。

    小四打量着他神色,继续慢吞吞的说:“靳霄凭着一条胳膊受了伤,而少爷一根头发丝没少,两厢对比之下……看上去……似乎……”

    他艰难的说出实情:“是咱们理亏……”

    “赔!多少钱都赔!”骆老爷用力拍了拍桌子,吓得小四鹌鹑似的缩起了脖子,听老爷子怒气冲冲的说:“双倍赔给他!顺带把他另一条胳膊一并砸断!个贼心烂肠子的混账王八羔子……”

    “咚咚咚”

    正说着,门外头一响。

    骆老爷一顿,抬起头看了一眼倒映在门上的半截儿影子,看轮廓似乎是骆深,“……进来。”

    云厅足有二寸半厚的红木门从中间打开,骆深迈进来一条腿:“爹?”

    他扫了一眼厅内情景,心中有了大概,提醒道:“该去吃午饭了。”

    小四磕磕巴巴的道:“那……小人,就先、先……”

    他一时犹豫,不知该不该走人。

    骆老爷清了清嗓子,示意他先别动地儿,招呼骆深道:“正好你来了,咱们说道说道。”

    骆深走进门来,觉得室内憋闷,于是把两扇门开圆,透进来外面的日光和风。

    室内顷刻亮堂起来,骆老爷问:“刚起来吗?”

    骆深声音带着熬夜宿醉后的沙哑:“嗯。”

    骆深走到小桌一旁,自己倒了口热茶捧在手里。

    骆老爷一看他颓靡的样子就觉得心疼,于是道:“往后早点起,哪怕起来吃过早饭再继续睡,不要觉得自己年轻就不在乎身体,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就……”

    天下的父母仿佛都会同一套说辞,耳提面命,隔三差五就要念叨一回。

    骆深一听就觉得头疼无比,“爹、爹,”他求饶般的抬了抬手,嘴里道:“儿子知道了。”

    骆老爷一张嘴,骆深赶在他前头诚恳的说:“真不是敷衍,儿子昨夜回来的晚,胃疼喝了些粥才睡,就更晚了些,因此早晨没起来床,往后真记下了。”

    “记下有什么用?”骆老爷皱眉看着他,“得能改成才行啊。”

    “能,能改正!”骆深肯定道说,然后赶紧问道:“您要跟儿子说什么事情?”

    骆老爷沉默片刻,对着无声喝茶的骆深道:“我觉得,你昨日动手打人这事情……”

    骆深垂眸听着。

    “打的他轻!”骆老爷气愤的说:“该把他的腿也打断!让他好好涨涨记性,管好自己那张烂嘴!”

    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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