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爷子的书房还是上次的模样,什么都没有变。
“吕律,”凌冰说,“我和方好想要在这个房间里待会儿,好好想想这个案子,大概--一个小时就可以了。能不能请你暂时离开?”
吕律虽然迟疑,但还是点了点头,不但走了出去,还吩咐佣人们暂时不要靠近这个房间。
凌冰锁上门,一回头,方好正幽幽看着他。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方好问。
“有些事情不好好思考一下,无法得出结论。”凌冰笑嘻嘻的凑到方好身后,按住他的肩膀说,“闭上眼睛。”
方好无奈,他听话的闭上眼睛,渐渐觉得身边仿佛变得稍稍有些寒冷。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悬挂着一把剑。
“方好,你现在就是死者,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一把剑。”
“这是你的剑对吧?”
“是的。”
“你想想,有人在你面前将它□□,保持着剑鞘悬挂的状态,你会怎么样?”
“我会很吃惊。”
“吃惊的人会躲避,会往后退,会意识到危险。可是,你感受到危险了吗?”
方好冷静的看着那把剑。
“没有。”他这样说道。
“为什么?”
“因为那个动作并不突兀。”
“好的,方好,现在,那个凶手拿着那把剑,伤了你,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方好低头想了想,他看着面前的剑,转过身,看了看书桌,又看了看自己。
“捂住伤口。”方好这样说。
“对的,那是一般人的第一反应。”凌冰说,“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方好回想着,死者临死之前的行为。
“他去写遗书了。”
“不,不是的。”凌冰说,“再想想,地上除了那把剑,还有别的。”
“什么?”方好有些焦急,“我想不起来了。”
“那块手帕。”凌冰说,“掉落在现场的那块手帕!”
“手帕!”
“是的!不算大,也不算小。大概……”凌冰说,“我也不知道多大啦!反正,那就是一块手帕!”
方好皱眉。
“手帕上有血迹。”凌冰说。
“我拿起了那块手帕,或者,手帕就在我手中?”方好问道,“我用它做了什么?捂住伤口?”
“这要问你啊!”
“好吧!”方好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然后呢?”
“接着,就是写遗言。”
方好转过身,走到书桌前。
“你写了遗言,但是因为受了伤,时间不多了。”凌冰问道,“你为什么要留下这要一句话?”
“我……”方好无法回答。
“你仔细想想,你一定知道的!”
“我、我很疼,伤口不停的在流血,意识在模糊。”看着面前的书桌,方好喃喃说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写下那句话?”
“是的,那是你写的,没人伪造,没人强迫!”凌冰的声音有些悲伤,“你那么疼,那么痛苦,可是你一定要写下遗言,因为……”
“因为,只有写下遗言,才能证明自己是自杀!”方好的声音在发颤,“我要保护那个凶手,我不能让那个人坐牢,我可以死,但不能毁掉那个人的人生!”
方好的身子颤抖着,他的眼圈微微发红。此时此刻他很想流泪,但流泪只会让男人脆弱。所以他只有强忍着,闭上眼睛。
周围渐渐温暖起来。方好睁开眼睛,凌冰站着他面前看着他,眼中带着怜悯。
“怎么样?”凌冰关切的问道,“感觉如何?”
方好没有回答他。
走到书桌前,方好颤着手指轻抚桌面,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一个用心良苦的老人,哪怕承受痛苦,也要去维护一个虽然伤害了他、却对他十分重要的人。
“方好……”凌冰有些担心。
“没事的,我只是很感慨。”方好说,“他必须要写下这行字,因为他真的要去天堂了。如果他不这样做,他被杀的真相就会被披露,那个凶手轻则进监狱,重则判死刑。而这,是他宁可去死,也不想看到的。”
“裴老爷子他,深爱着那个凶手吗?”凌冰这样问道。
“是的,他爱那个人。”方好只觉得眼角酸涩,“他深爱着那个人。”
接着,方好从书桌旁走开,看向墙上的剑,愣怔了片刻。
“手帕。”方好说。
“怎么?”凌冰挑眉。
“他捡起手帕不是为了捂住伤口,而是为了擦掉刀柄上的指纹。”方好说,“如果刀柄上有凶手的指纹,那哪怕有遗言,恐怕也会被定为谋杀。”
“是的。”凌冰笑了笑问道,“你觉得凶手是谁?”
“能够让裴老爷子拼了性命去维护的,只可能是他的儿女。”方好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父母无时无刻不为了儿女着想,可惜,儿女并不都是爱着父母的。”
“你说的对。”凌冰挑眉,“所以你觉得会是谁?”
“裴欢,或裴贤。”
“哦?为什么?”
“他们两个都有杀人动机,也有作案可能。”方好说,“案发之前,裴欢进过这间屋子,跟裴老爷子见过面。而裴贤,则是尸体的第一发现者,他也可能作案。他们一个对父亲怀恨在心,一个是遗产继承人,无论凶手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那好。”凌冰笑嘻嘻的按住方好的肩,“从现在起,你就是凶手。”
方好慢慢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站在门口。
“凶手大人,你看看这个屋子,你想要杀的人就坐在书桌旁。”凌冰说,“面前是你用来杀人的剑。”
方好走上前去,看着那把剑。
“你自己说过的,要怎样,才能拔出那把剑并不显得突兀?”凌冰说,“凶手是怎么做到的?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
“当你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要杀人?”
方好微微低下头去。
“不,我没想那么做。”方好轻轻摇头,“我不是带着杀意走进这件屋子的,否则死者早就会注意到。我只是平平常常来到这个屋子,平平常常的说着什么,没有人怀疑我,就连死者,也绝对不会怀疑我。”
“是的,但是你杀了人。”凌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方好静静的沉思片刻,突然说道,“因为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是的,这让你失望。”凌冰说,“你想要从死者身上得到什么,可他却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所以,你……”
“我杀了他!”凌冰颤着声音说。
凌冰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再睁开,面前站着微笑的凌冰。
“别太激动,其实,这个案子非常简单。”凌冰笑着说,“或许比我们所想的都要简单。”
“可我不懂。”方好说,“凶手到底是谁?裴欢还是裴贤?”
凌冰笑着摇摇头。
“其实有些事情,说开了就好,既然想知道,就直接问出来吧。”凌冰说,“都是亲近的人,相互坦诚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吗?”
方好皱眉:“我不懂你的意思。凶手到底是谁?”
“好啦好啦!”凌冰说,“再给你一个提示。”
“什么提示?”
“你知道武则天吗?”
“废话!”方好说,“怎么可能不知道她?”
“那就好。”凌冰说,“史书记载,女皇生下第一个女儿的时候,自己掐死了她,伪装成王皇后所为,王皇后因此失宠。”
“那又怎么样?”方好皱眉。
“当时唐高宗李治得知公主去世,悲痛之余,便叫来宫女询问。宫女说,只有王皇后去看过小公主。”凌冰笑道,“实际上,宫女并没有说谎。”
“这是什么意思?”方好不解。
“皇帝询问,宫女照实回答,但其实并不只有王皇后接近过小公主,还有当时的武昭仪。”凌冰认真说道,“但是生母照顾婴儿天经地义,谁也没有怀疑她啊!”
方好皱眉,若有所思。
“还有一点。”凌冰说,“那个凶手身上,应该沾了一点喷溅出来的血迹。可那个凶手换衣服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一点。凶手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从书房里走了出去,没有任何人发现。”
方好说:“凶手在书房里换了衣服?可是,这……”
这怎么可能做到?
方好不解,可看着凌冰笑嘻嘻的样子,他又不想继续追问。他皱着眉,陷入沉思。
“好啦!咱们也辛苦了好几天了,今晚拉上吕律,一起出去玩玩!”凌冰伸了个懒腰说,“那张金卡正好派上用场!难得碰上个有钱的委托人,不花他点多可惜!”
方好无奈摇头。
“放心啦!”凌冰笑着说,“保证你们玩得开心!”
这天晚上,凌冰硬拽着吕律和方好,去了夜店。
没错,就是裴欢一直消费的那家夜店。
“你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吕律完全没有逛夜店的心情,他看了看灯红酒绿的街道说,“我不喜欢这种地方。”
“我知道你不喜欢,可你妻子喜欢呐!”凌冰笑了笑说道,“你想不想知道,你妻子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你想带我去见裴欢包养的那个头牌?”吕律怔了一怔叹息道,“顾明我都不想见了,更别说他。”
“有些事情不亲眼见一见,不亲口问出来,又怎么会知道?”凌冰笑着说,“别犹豫了,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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