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难道父亲有私生子?”裴欢想到了这样一个可能。
“有,他是有一个,可他并没有背叛我们的母亲。”裴贤皱了皱眉说,“如果是为了她,父亲有可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可她不可能是凶手。”
凌冰笑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说那不可能。”凌冰眯起眼睛说,“在这里干站着也没用,让我们去亲口问问她,怎么样?”
在场的四人面面相觑,只好点头。
……
在那个半新不旧的小区里,开进了两辆看似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豪车。他们是来看望杨妈的。
杨妈的客厅里今天人有点多,裴贤、裴欢、吕律、方好、凌冰,一连五个年轻人,客厅里变得非常热闹,杨妈很高兴。
“来来来,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来杯茶。”杨妈笑得很温和,将温热的茶杯放在每个人面前。
“杨妈,不必忙了,我们今天……”裴贤看了凌冰一眼说道,“是有些问题想要问问您。”
“瞧你们这语气,这么久不来,就跟我生分了?”杨妈笑着说,“你们小时候光屁股的模样我都见过,还这么生疏?”
“杨妈说的对,我们主要是来谈谈心。”凌冰笑着问道,“您的女儿,哦,是叫琳琳吧?我记得您说过,马上就要结婚了?”
“是的,下个星期,我已经订好了机票,去参加她的婚礼。”提起女儿,杨妈脸上格外温柔。
“她学历很高吧?男方家里怎么样?”凌冰追问。
“男方也是留学生,家里也有些产业,公婆都是教授,祖父是学者。”提起女婿,杨妈的语气非常满意,她说,“这种家庭要求难免有些严苛,可我的女儿也是很优秀的。”
“是的,她应该很聪明,高学历,长得也美。”凌冰笑了,突然问道,“她的父亲呢?”
“凌冰!”裴贤突然打断了凌冰的话。
杨妈面上一怔,随即缓和下来,淡淡答道:“她的父亲已经死了。”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裴贤皱着眉,裴欢则若有所思,抬眸看向了杨妈。
“杨妈,”凌冰突然问道,“您一定很希望在您女儿的婚礼上,有父亲的身影吧?”
“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何必再想呢?”杨妈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您知不知道,裴老先生在三个月前让周秘书帮他定过机票?”凌冰说,“那个机票正好是这几天的机票。您猜,他突然要出国,是要做什么呢?”
杨妈愣怔着,半晌没有回答。
“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杨妈这样说道。
“您知道的,不但您知道,裴贤也是知道的!”凌冰笑道,“作为长子也是继承人,有些事情裴先生当然要告诉裴贤。这不仅包括要他继承家业,也要他知道自己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姐姐!”
裴欢马上问道:“哥哥,是这样吗?”
“是的。”裴贤微微点头,抬眸看着裴欢说道,“不过我算过时间了,琳琳姐是在父亲和母亲结婚之前出生,父亲没有背叛过母亲,他们只是曾经交往过,然后又分开了。”
杨妈听了这句话,微微露出一丝冷笑。
“那之后杨妈回来找裴先生,恐怕是因为她一个女人根本无力抚养自己的女儿,所以才来寻求帮助。”凌冰挑眉说,“裴先生虽然可能不是一个好恋人,但他是一个好父亲。他很爱自己的长女,将她留在身边养大。”
“父亲对琳琳姐这么好,原来是因为这是他的女儿。”裴欢苦笑,“我以前还吃过琳琳姐的醋,想想真是可笑。”
“所以呢?”裴贤最在意的是凶手,他追问道,“如果是琳琳姐,我相信父亲一定会为了保护她不惜生命。可她在美国,已经怀孕马上就要办婚礼,她根本就没有回来啊!”
凌冰抬眸,静静的看向杨妈。
杨妈微微抿了一口茶,同样抬眸看着他。
“为什么怀疑我?”杨妈这样问道。
“因为在裴老爷子死后,离职的佣人只有您。”凌冰说,“女佣人说,那天只有裴欢进过裴先生的书房,但其实不是这样的,除了裴欢,还有您。但您本来就是宅邸的佣人,所以女佣人的回答问题的时候,自动将您忽略了。”
方好恍然明白了那个武则天故事的含义,女佣人跟宫女一样,虽然都没有撒谎,却不自觉的进入了错误答案的误区。他们这些人也是一样,忽略了最容易接近裴先生的潜在凶手,也就是宅邸的佣人。
“那也不是你怀疑我的理由。”杨妈非常镇静,看向凌冰说,“裴先生是自杀,他们是这样告诉我的。”
“他是不是自杀,没有人比您更明白!”凌冰说,“我们一直奇怪,到底是谁在裴先生面前拔出墙上的剑,而裴老爷竟然没有丝毫警觉?其实那个人就是您吧?您拔出墙上的剑,不是为了行凶,而是为了擦拭它。”
“擦拭?”方好问道。
“是的,她是女佣人,拔出剑擦拭剑刃这是她的职责。”凌冰说,“我想这恐怕也是裴老爷子平时所要求的,他很喜欢那把剑。当然,在拔出剑的时候,恐怕她也并没有想要杀死裴先生。对不对,杨阿姨?”
杨妈看着凌冰,没有回答。
“那条掉落在书房里的帕子,也是你的,被裴先生捡起来擦拭了刀柄上的指纹。”凌冰说,“行凶是意料之外的事,我想,你们的女儿就要结婚了,恐怕你想要向裴先生讨一个名分,对不对?”
“他不会娶我。”杨妈脸上露出一丝恍然若失的神情,喃喃说道,“三十年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可是,哪怕心里这样想着,亲耳从他口中听到,也会难过的吧?”凌冰说,“女儿的婆家是那样的家庭,家教肯定非常严苛,她私生女的身份肯定会被公婆挑剔。你之所以想要一个名分,恐怕也是为了你们的女儿。”
“可是,被父亲拒绝了?”裴贤的声音在颤抖。
“是的,被拒绝了,所以她一时激愤之下,杀了裴先生。”凌冰说。
“是这样吗?”裴贤看着杨妈,红了眼圈。
裴欢颤着身子,想要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可她手指在颤抖着,完全做不到。吕律在一旁则想要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她,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杨妈微笑着,看着凌冰,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另一个我觉得奇怪的事就是用剑刺人必定会在身上留下或多或少的血迹,但当时却没有人注意到。可是在书房根本没有可换的衣服,现在是在夏天,很多人衣衫单薄,除非早有准备,否则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换装。”凌冰说,“但如果凶手是你就说得通了,你只需将围裙解下,塞到裙子下面走出去,没人会注意到你!整个过程花费不了五秒钟!”
“所以,真的是她杀了父亲?”裴欢问道,“父亲就是为了保护她,所以才写下那句遗言?”
“不,确切的说,你父亲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为了保护你的姐姐。”凌冰说,“你已经婚姻不幸福了,你父亲一定很希望他的长女能够幸福。长女的丈夫他非常满意,可私生女的身份,外加未婚先孕的事实,容易让她被婆家嫌弃。如果琳琳的生母成了杀人犯,那么……”
“婚事极有可能被取消?”裴贤倒吸一口凉气。
“是的。”凌冰说,“以你父亲的性格,他很可能以某种方式考察过那个男人和他的家庭,他不想让自己的长女成为单亲妈妈,而且他对长女心存愧疚,所以,他会尽全力保护她。”
“我能理解,可--我无法接受!”裴贤看着杨妈问道,“我只相信您的回答,我的父亲,是您杀害的吗?”
“是您吗?”裴欢看着杨妈沉默的模样,愤然道,“请您回答!”
杨妈抬起眼眸,看着裴欢和裴贤。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眼角的皱纹一条一条伸展开,紧抿着嘴唇,脸上写满了沧桑。她的神色非常平静,仿佛外界的一切都无法让她的内心有任何波动,她很沉着,仿佛已经得到了一切。
沉吟许久,她微微笑了。
“三十几年前,我才二十岁,我认识了他,你们的父亲。”杨妈说,“他那时候不是个糟老头,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大家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她。
“我们就是那时候相爱的,爱得轰轰烈烈,可是他的妈妈不喜欢我。”杨妈说,“我怀孕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就得知了他和门当户对的小姐订婚的消息。”
“那位小姐就是--我妈妈?”裴欢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是的,她是个善良的女人。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去找她,她收留了我们。”杨妈说,“可我恨她。”
裴贤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但我更恨裴亮,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恨他。”杨妈说,“那天我那一剑刺下去的时候,我的心,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客厅里一片寂静。
杨妈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她说:“或许,早在很多年前之前,我就想那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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