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旁有人在试话筒,“滋啦”一声,特别刺耳。
谢时艺抓着肖菏没松手,想着反正她现在还不是大明星,趁着跟前还没跟保镖,能拉一秒是一秒。
肖菏唇角勾起笑了笑,看起来脾气挺好的。
她抬了抬帽檐,微微弯下了身子,认真看着她:“哪里像了啊?”
不愧是唱歌的,说话声音挺好听。
是啊,哪里像了啊。
谢时艺盯着面前的脸,挺疑惑的。
肖菏脸比她小一圈,鼻子比她高,唇形比她好看,就连眼睛,也是比她大的。
但觉得谢时艺像肖菏的从来都是隋想,于是谢时艺按照隋想的答案回答道:“眼睛。”
“啊,眼睛呀。”肖菏身子弯得更低了,两人之间拉近的距离就像圈围出一个密闭的空间,四下里的吵闹声都突然淡去。
谢时艺眨了眨眼。
肖菏的视线仔仔细细地从她的眼角扫到眼尾,从她的双眼皮扫到下睫毛。
然后忽而就笑了起来。
跟刚才勾出来的礼貌笑容不一样,这次看着是真挺开心的。
她抬起了那只被谢时艺握着的手,手指柔软细长,指尖蓦地到了谢时艺眼跟前。
谢时艺下意识地闭了眼。
睫毛被人轻轻拨动了一下,有些痒。
谢时艺的手指放松,掌心从肖菏的手腕滑了下去。
肖菏道:“不像,我的睫毛哪有你这么长这么密。”
谢时艺没睁眼,直到肖菏离开,都没睁开。
她有些难受,那些扎在心尖,密密麻麻的难受,突然就涌了上来,让人想哭。
她比不过肖菏,显而易见地,她哪儿都比不过肖菏,哪怕是打个照面,任谁都会知晓,肖菏有多优秀,又多么地充满迷人的魅力。
哪怕重来十回,二十回,哪怕再早十年,二十年,有些差距是天生就注定的。
被人处于下风地对比,被人当做劣质的替身,这种快要把自尊都撕碎的痛苦,是远远大于遭受爱情的背叛的。
谢时艺觉得自己真可怜,真悲哀,竟然在两害相权。
直到隋想回到了她跟前,手掌落在了她肩上。
谢时艺猛地睁开了眼,然后一个箭步又跨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穿着这么淑女性感的裙子,做着这么大大咧咧的举动,显得特别地不和谐。
隋想问她:“你怎么了?”
谢时艺看着她,冷笑一声,没回答。
隋想关心的重点也并不在这里,她放在桌上的双手用力握了握:“刚才你在跟谁说话?”
谢时艺:“你不认识吗?”
隋想:“看着有些眼熟。”
谢时艺:“今晚演出的歌手之一啊……”
谢时艺盯着隋想的表情,见她眉梢猛地一动,立马加了句:“我很喜欢她啊。”
隋想不止眉梢动了,瞳孔都快地震了。
谢时艺欣赏着她现在的表情,心里感觉特别舒爽。
重来一世,我比不过肖菏就算了,我还搞不过你隋想这个大傻逼吗?
“你,认识……”隋想话都都快说不利索了。
谢时艺往后一靠,翘起了二郎腿,终于拿出了点穿着性感裙子泡吧该有的架势:“认识啊,肖菏嘛。你还说我肯定不认识,打赌输了,怎么算啊?”
“怎么认识的?”隋想问。
谢时艺把一瓶酒推到了她跟前:“三杯一个问号。”
隋想二话没说,灌了三杯酒。
“你刚才问了我三个问题,这才是第一个的。”谢时艺抬抬下巴,光明正大地耍赖,“继续。”
隋想倒酒的时候,表演终于开始了。
第一个上场的不是肖菏,但唱的歌曲里拐弯乱七八糟的,挺符合她俩现在的氛围。
隋想喝完了一瓶,盯着她。
谢时艺又拿了一瓶过去。
隋想胃不好,五年后她的胃几乎一碰酒就疼,但五年前没那么严重,也不知道喝多少才会疼。
她递,隋想便继续喝。
喝到肖菏上了场,两人的视线都从对方的身上移开,落到了舞台上。
舞台上的肖菏,还是那身衣服,还戴着那顶平平无奇的黑色鸭舌帽。
她坐在高脚凳上,抱着吉他,拨弦三两声,抬起下巴对着话筒唱两句。
更加地曲里拐弯,更加地乱七八糟,说矫情吧,偏偏矫情得有些率真,说她有些才华吧,偏偏四下里散开的都是轻飘飘的玩世不恭。
像磁石一般,吸引着隋想,吸引着谢时艺,吸引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隋想不再问问题,也不再要答案,只是喝酒。
不用谢时艺催促,一杯又一杯。
有人一脸兴奋地对着肖菏吹口哨,谢时艺突然也很想喝酒。
她随手拿过一瓶,倒一杯,灌一口,也品不出来个酸甜苦辣,只觉得舞台上的人光芒越来越盛,甚至在眼前模模糊糊地带出了些绚烂的光影。
肖菏唱了两首歌,第三首开始前,她不知道从哪里抓出了个小玩偶,长得怪模怪样的,是个头上顶火的乌龟。
前奏响起,不慢悠悠地伤春悲秋了,是首挺刺激的快歌。
肖菏扔了吉他和麦架,扔了棒球帽,顶着一头仿佛要爆炸开的毛茸茸狮子狗头发,一开嗓,彻底换了风格。
又哑又寸,每一个音符都像要跟人去干仗。
偏偏她又笑得开心,明晃晃的灯光照在她脸上,肆意张扬,小太阳狮子狗。
隋想道:“她一定会火的。”
声音不大,但就是可以在吵闹的环境里清晰地传到谢时艺的耳朵里。
谢时艺很不爽,道:“她当然会火,火遍大江南北,火遍全球,全世界都有她的粉丝,她再也不会在这种破地方唱歌,她的世界巡演演唱会一票难求,粉丝爱她,路人爱她,男女老少都爱她!”
隋想转头看她。
谢时艺对上她的目光,笑得可灿烂:“而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杀人就要诛心,这话大概是扎得隋想心痛得不行了,让她猛然站了起来。
肖菏唱到了最激情澎湃的部分,跺脚跳起,人群欢呼。
肖菏把手中的玩偶扔了下来,小乌龟直直冲着谢时艺这桌而来,力道刚劲,又准又狠。
隋想仗着刚好站起来的高度,抓住了乌龟。
谢时艺立马起身抬手,一把打掉了乌龟。
乌龟在空中翻滚,两人抢得光天化日明目张胆。
你一巴掌,我一巴掌,不仅乌龟挨抽,隋想的手臂也挨了不少抽。
隋想终于憋不住了,在乌龟落入谢时艺怀里时,大吼了一句:“你干什么!!!”
谢时艺抓紧了乌龟抬手往桌上一拍,回吼得特别实诚:“抢王八!!!”
音乐声就在此刻戛然而止。
肖菏完美地完成了她的表演,带着一众观众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到了谢时艺身上。
谢时艺被这么多道目光盯得生疼,不,她是真疼,她拍桌子的时候胳膊砸在了酒杯上,杯碎了,胳膊破了。
划伤,大概还会有一些细碎的玻璃扎进伤口。
但总得来说,就是些尖锐的皮肉伤,疼是真疼,但伤不到筋骨,还可以忍。
于是谢时艺憋着一口气,抿紧了嘴,忍得贼带劲,一点儿都没出声。
破已经破了,疼已经疼了,她盯着隋想,心里就一个想法,输人不输阵,老娘啥都不挣挣口气。
但隋想却没继续跟她吵。
隋想的注意力很快放到了她身后的肖菏身上,肖菏看着谢时艺报了下一位表演者的幕,然后便跳下了舞台,径直朝她们走来。
隋想的整个身体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谢时艺从她愈发慌张的眼神里感受到肖菏越来越近的距离,她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玩偶,快要把它掐烂了。
有人站在了她身后,用蛮横的力道抽走了她手中的玩偶。
谢时艺转头,眼神这会看起来大概好像要杀人,落在肖菏身上,让肖菏轻松惬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谢时艺盯着肖菏,肖菏将手中的玩偶轻轻颠了颠:“这么喜欢这只王八吗?为它气成这样。”
谢时艺道:“这是喜欢王八的问题吗?”
肖菏突然笑起来:“所以是喜欢我的问题吗?”
这漫不经心的,仿佛陈述客观事实的自信,谢时艺在心里骂了句,可真他妈酷。
但她这会气大,继续杠道:“这是我喜不喜欢你的问题吗?”
肖菏挑了挑眉,好奇的表情。
谢时艺看热闹不嫌事大,破罐子破摔无所顾忌,胸口热手臂疼,转头就是一通瞎搅合。
她指着隋想:“这是她喜不喜欢你的问题啊!”
肖菏看了过去。
隋想愣了。
隋想楞得仿佛就地风化了。
隋想的脸色慢慢由铁青变得通红,又从通红变成了铁青。
谢时艺继续煽风点火:“肖菏,这是隋想,隋想,这是肖菏,肖菏,隋想和你是大学同学啊,你入学的第一天,还是隋想接的呢。隋想见你第一眼就爱上你了啊,并且决定爱你一辈子啊!”
隋想疯了,她扑过来扒拉谢时艺,想要捂住她的嘴。
谢时艺这会头有点晕,眼有点花,但躲傻逼还是躲得挺准的,身子往后一倒,隋想连她个衣服角都没碰着。
谢时艺倒到了肖菏怀里去。
肖菏扶着她,用胳膊肘挨着她的背给她支撑,挺绅士手的。
谢时艺倒得更放心了。
等全身的力量几乎都交给了身后的人,肖菏低头看着她,呼吸暖洋洋的,就落在她的额头上。
“哦,是吗?我不记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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