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于诸星大来说,宫野老师的赞许并不能让他感到愉悦。在对方这种丝毫不打算演示的态度下,他看到了那些笼罩在宫野莲背后的黑暗--它们不畏惧自己的探索,因为他们的势力足够大到摆平一切拦在它们面前的东西。
诸星大在霍德华疑惑的眼神中垂眸,掩盖住自己的神情,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见他这样,宫野莲也意识到目前的对话告一段落了,他干脆继续跟霍德华讨论自己学生所犯下的案子。
这次法医来的很快,不多时便从那具已经完全腐烂的尸体上取证完毕。
法医戴着口罩深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抬上担架,因为腐烂程度很高,当他只是将尸体的手臂抬起来时,手臂上的碎肉便如同固液混合物一样半脱落到了床单上。
“初步可以判断是名女性,”法医叹了口气,只能先直起身子,喊来其他人一起帮忙,还不忘向在场的人叙述自己的观点,“死亡时间至少在一个月以上,死亡的原因大概是被锐器一击致命。”
他转过身,指了指正扶住尸体四肢的三个人,然后又喊来了一名警官站在自己的位置,而自己则是走向了尸体的上方。
“至于支撑这个观点的地方--”法医深吸一口气,抬手示意帮手可以开始了,然后自己扶住了尸体的头部。
腐烂的尸体艰难的与塑料膜分开,顺便还掉下来了些软趴趴的不知名物体。
霍德华皱眉,往后退了一大步,看着法医的动作嘴角抽搐。
法医的手上抱着与尸体分离的死者的头部:“她的头被割下来了,身体上目前没有发现其他伤痕,应该是被直接抹了脖子,在没有挣扎的情况下死亡,最后被……”
这是件恶劣性质的犯罪!
霍德华警官狠狠“啧”了一声,开始越发怀疑作为第一怀疑人物的哈里.凯文。
这个宫野莲也能理解,毕竟在人死后将头一起割下来的,很大程度上可能与死者有矛盾,在激.情杀人之后出于报复心理对尸体进行迫害。
而这种情况则与这对至少看上去关系良好的母子刚好相反。
他看着被装进证物袋里的、看不清脸庞的头颅良久,直到它被法医一起带走才收回视线。
“总之,这具尸体还不能确定是哈里.凯文的母亲,以防万一,我们已经派人去机场对嫌疑人进行拦截。”霍德华警官严肃着脸,与报案的两人一起站在了房间的角落。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是在场的人几乎都已经能肯定,这名死者就是哈里.凯文的母亲。
而之前跟宫野莲以及诸星大声称母亲已经出国的哈里,则跟这起案件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
诸星大是一个推理迷,此刻他也十分敬业的维持着自己的人设,避开了警察们调查的路线,反而去翻那个在客厅里十分显眼的垃圾桶。
余光注视着他的动作,宫野莲沉思了一会,开口道:“我提供一种可能,这是一种十分罕见的犯罪心理--割下头颅并不一定是出于憎恶,还有可能是对死者保持着一种依恋的态度。”
霍德华一脸疑惑,还没等他继续发问,只听一旁同样注意着他们方向的诸星大淡然接话。
“也就是说,哈里.凯文曾经想要抱着这颗头做某些事,因为他离不开母亲,但他退缩了,于是将头留在了这里。”诸星大跟着宫野莲的思路设想,他翻动垃圾桶的手一顿,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张收据。
通过调查,诸星大从哈里.凯文的口中得知,他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在大学里要求舍友进门洗脚换鞋还是其次,他甚至在来串门的同学走了之后,将对方用过的拖鞋直接扔掉了。这样的行为十分招人恨,但是又因为大家都是同学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忍耐,毕竟除了洁癖以外,哈里还算是一个脾气非常好的学霸。
这样一个洁癖的人,家里的垃圾桶居然还存放着垃圾,本来就是一个不正常的地方。
诸星大将收据展开,里面列满了活性炭、塑料膜以及空气清新剂的名字,在最下方,还有各种刀具,包括不同型号的菜刀、手术刀等。
他将收据递给了警方当做证物:“可以调查一下他的购物记录,我个人认为,哈里.凯文既然会把收据放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宫野莲点头:“他有恃无恐。”
诸星大看了他一眼:“或者,他正等待被抓捕归案。”来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
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宫野莲从未想过自己与诸星大的观念居然有这么大的差距,他颇为怪异地笑了,既不反驳,也不赞同。
“我从没想过你的思想居然如此……”宫野莲皱眉,从脑海里搜寻适合的词语,最后他嘴唇微张,语气玩味地吐出几个字,“温柔。”
是了,他竟然在这种不合适的时候,从诸星大的身上捕捉到了温柔的影子。这个结论让宫野莲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以为从脑海里蹦出来的那个词至少应该会跟“正义”之类的沾边。
显然诸星大对于“温柔”一词也感到不适,他的目光一黯,嘴巴张开又闭上,似乎在极力掩盖自己想要进行嘲讽打击的意思,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阻止了他的这番行为,这个原本就话不多的男人最后只是不轻不重地回敬了一句--
“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悲观。”
宫野莲摇头,将书本上的内容闭着眼复述出来:“人性,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东西。在伦理层面上被人们所不认同的东西,往往都是被人们自己造成的。”
“而犯罪分子的行为,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童年受到了原生家庭的影响,家暴、酗酒、赌博或者别的,会在他们的胸口留下无法愈合的伤疤。”
“那是不经历就无法理解的疼痛,痛到可能只有死亡才是解脱。”
说着,他睁开眼,深邃的瞳孔里倒映着诸星大的侧颜。
“他人的消亡,或是自我毁灭,都是得到解脱的一种方式。”
诸星大的下颚紧了紧。
“当然,这些都是教科书的总结。”
宫野莲的表情里带了些许促狭,他佯装惊讶地靠近诸星大的方向,最终被沉默的男人一掌推开。
“你看上去有些紧张。”
“肌肉紧绷得厉害,呼吸也比平常粗了一点。”
“唔……手的温度也有些高。”
诸星大猛地站起身,拒绝继续听这个家伙根本不切实际的发言。
“你该不会是在担心我吧?大君?”
被刻意拉长的名字从撑着脸看着自己的男人嘴里倾泻而出,莫名就带了些旖旎的味道,就像一瞬间便绽开在空气里的花香,让人无处躲藏。
诸星大拉低帽沿,绷紧自己的表情,一时之间也不太明白自己此刻究竟想要掩盖什么,只觉得那个目光炽热到让他坐立难安。
“不过请放心,我不过是在背诵那些教学内容而已,”看着对方的反应,宫野莲颇为遗憾地决定藏一藏自己的侵略意图,“我的童年非常幸福,恩爱的父母,可爱的妹妹,所以我也无法理解犯罪分子的疼痛。”
恩爱的父母,以及可爱的妹妹。
宫野莲挑眉,顺手将鱼饵抛入水里,安心等待鱼儿循着香味找上门来。
--来吧诸星大,你的接近另有目的,而我的诉求也并非那么简单,等你查到了我要的东西,我们的交易也就能成立了。
没错,钱包里的照片,宫野莲继承的父母的研究院,以及妹妹。
这些线索一定能让诸星大摸索到宫野明美以及宫野志保的身边。诸星大到底属于哪方势力根本不重要,只要能让她们安全的脱离这个组织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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