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叶瑾宁就发现自己躺在了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屋里的窗户都用木头钉死了,她双手被绑了麻绳扔在草堆上,身边似乎还摆着一张一看就出自能工巧匠做的木头轮椅,轮椅上昏迷着一位看不清长相的男子。
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几名衣衫褴褛的黑壮男子正在大碗大碗的喝酒,叶瑾宁一醒,就有一名男子喊道:“大哥,人醒了。”
几个男人一听,放下酒碗,抄起大刀,往她走了过去。
这是一群全部留着络腮胡的大汉,身上带着煞气,被叫大哥的人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右眼上有几道像被猫爪抓到的痕迹,只是痕迹比猫爪深,已经成了印记。
他蹲下来,将刀抗在肩上,看着叶瑾宁说道:“小姑娘,既然被我们抓了,我奉劝你,乖乖在这里待着,不要生事,否则老子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叶瑾宁定定地看着他的脸,应该说是他身上浮现的生平事迹,眨了眨眼问道:“相府小妾是谁?”
叶瑾宁这一问,把在场的几名悍匪给吓了一跳,“什……什么相府小妾?我们不认识相府小妾。”
叶瑾宁鄙夷了这群人一秒,明明都知道偏要装不认识,这些人也忒不诚实了。
她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你们明明是被相府小妾方氏指使来抓我的,为什么说谎呢?说谎的人死后可是要拔舌的。”
“……”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疑惑是谁露了馅。
“小丫头,是谁告诉你,指使我们的人是相府的人?”悍匪的老大决定还是直接问叶瑾宁。
叶瑾宁可不是那种谁问,她就会老实回答的人,她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这就让跟随他的小弟们怒了,“我大哥问你话,你敢不回答?找死是不是?老子告诉你,我们的刀可都是见过血的,当心我这一刀下去你小命难保。”
“哦,”叶瑾宁点了点头,直接躺倒了下去。
又觉得躺平压到自己身后的手不太舒服,于是坐起了身,‘滋’地一声,绑住她一双手的麻绳不知怎么回事就断了。
所有人一懵,懵完就往后退了一步,“大哥,她懂武功,你退后,我们来对付她。”
叶瑾宁揉了揉自己被绑疼的手腕,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后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把自己捣鼓整齐,黑漆漆的眼睛转了一圈,发现现场环境根本不可能有熏香这种东西,只能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即双手交叉在胸前,直挺挺地躺了下去,把几名悍匪弄了个一头雾水。
“她在做什么?”
“睡觉?”
“谁被绑了还只顾着睡觉?这心是有多大?”
“我没睡觉,我在等死,”叶瑾宁不满他们在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只能开口解释了一句。
“啥?等死?”
叶瑾宁等了一会,发现没有动静,又睁开了眼睛,疑惑地问道:“不是说要砍我吗?我已经躺平了,怎么还不砍?”
“谁说要砍你?”
叶瑾宁发现这群人还没到耳背的年纪,耳朵就不好使了,无奈地叹气道:“刚刚那个人,”她指了指之前威胁自己的人,“不是说我不回答你们大哥的问题是在找死吗?说要一刀砍了我,既然都提前告知要砍我了,我也不为难你们,先躺平好让你们下刀。”
悍匪们:“……”
这人莫不是个傻子?
悍匪的大哥抽了抽嘴角,问道:“小丫头,你不怕死?”
叶瑾宁一脸平静,“死有什么可怕的?佛经中萨波达王为了救一只鸽子不惜割肉喂鹰,摩珂萨锤为了救幼虎,舍弃一身皮肉饲虎,菩萨们尚且能舍生取义,英勇赴死,作为他们的子民,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又做什么挣扎?直接赴死不好吗?”
“……”
叶瑾宁还想继续说,她看他们的命数就已经知道,自己今天是不会死在这里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得一道低沉如玉的笑声传来。
叶瑾宁和几名匪徒下意识地朝他看去,轮椅上坐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一双桃花眼含着风情,眼角轻佻,轻轻一笑就像那刚盛开的花瓣般纷纷飘落。
看得一众悍匪眼睛都直了,口水差点没掉下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主动赴死的,当真有趣得紧,”轮椅上的白衣少年嘴角勾着,神色慵懒。
白衣少年端的是一派姝色无双,叶瑾宁却不由咂舌,看向匪徒们啧啧说道:“你们完了,这个人你们也敢抓,难怪你们明明除了打家劫舍、绑架他人,也没犯过杀戮,日后竟落得个被朝廷斩首示众、尸骨无存的下场,原来是这样,我说你们也忒大胆了。”
匪徒:“……”
他们莫不是听错了吧?斩首示众?尸骨无存?说的是他们?
白衣少年笑容冷了几分,“看来姑娘知道我是谁。”
叶瑾宁点了点头,“知道。”
她看向少年的脸,应该说是他的生平,就见他生平上写着——
姬成泽,字霁玉,生于绥和二十三年五月,绥和帝第六子,生母为已故的贤贞皇后,生下便被立为太子,他身体羸弱,命途多舛,记事起屡次遭人谋害皆化险为夷,他是绥和帝一众皇子中长得最好,也最聪慧的一个,活着时曾献策发展农商,开放域外商业,派遣学子前往域外藩国交流学习,奈何红颜薄命,天嫉英才,早卒,死于绥和四十三年,年仅二十岁。
真真倒霉的命格,不死的话,没准以后会是一代明君。
姬成泽笑容灿烂,却带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不知怎么地,叶瑾宁在他的身上突然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引得叶瑾宁频频侧目。
“姑娘,你需知道,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道理。”
叶瑾宁惊奇地说道:“饭怎么可以乱吃?难怪您三番四次的中毒,差点没毒死自己,殿下,我奉劝您以后说这句话时,把它改成话可以乱说,饭不可以乱吃,生活当中也得这样做,没准您以后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姬成泽:“……”
在场的匪徒们一扫刚刚被叶瑾宁怼了一顿的抑郁,笑了出来,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莫名觉得好笑是怎么回事?
叶瑾宁有些气恼,她明明在很认真地讲道理,这群人却笑个不停是什么意思?
“你们还敢笑?大祸临头了还笑得出来?”
“小姑娘你说这话我们就不爱听了,我们不过就抓了个商户的靳家少爷,怎么就大祸临头了?”
现在轮到叶瑾宁无语了,敢情这群人把当今太子当靳家少爷给抓了?
“哦,原来你们要抓的是靳少天啊,看来我这是替他挡了一劫。”
靳家少爷靳少天,是靳家现在的当家少主,把持着北方的商脉,是个不可多得的商业奇才。
“……卧槽,大哥,我们抓错人了?”
“错什么错?坐轮椅,残废,特征对得上,怎么就抓错了?你们别被这两个人的两三句话给糊弄了,没准这两个人是一伙的。”
叶瑾宁这才听到他们口中的残废这两个字,目光落在了姬成泽的双腿上,当即瞪大了眼睛,怜悯道:“您是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惨的?虽说您确实是个短命的,已经活不过三年了,临死前还被废掉一双腿,可怎么样也不至于提前三年瘫痪的呀,难道是我看错了您的命数不成?”
姬成泽:“……”
匪徒:“……”
这姑娘是个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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